雲行群山,高空。


    一艘劍舟緩緩停下。


    木青掃了一眼身後賴著的女人,無奈道:「你要隨我們迴朱雀城?」


    古映秋說道:「也不知道映荷體內的禁咒如何了,我見了她自會離開。」


    木青這才說出了心裏話,「你不是有一艘劍舟嗎?若要隨我們同行,不如下去把帶來的商隊一起帶去白帝城。」


    「劍舟不是你借我一用嗎?哦,我忘了還給你。」古映秋眨了眨眼睛。


    木青繃著臉:「辛苦你替我送信,葳蕤也很感謝你,那艘劍舟便算是謝禮吧。」


    木青話音剛剛落下,古映秋已經離開劍舟,風中送來她的笑聲:「知道你心情不好,那就不打擾你了。」


    「哎……」


    一聲輕歎從木青口中傳出。


    白清漪坐在古映秋剛才的位置,讓木青躺在她腿上,輕輕按揉著他的額頭,柔聲道:「離開春神山,你的情緒一直這麽緊繃,是因為沒有把握嗎?」


    「嗯。」


    木青閉上眼睛,緩緩說道:「葳蕤外公想要我知難而退,所以同樣很坦誠。」


    木青一路上都在迴想他和林琅天互放狠話的場麵。


    他一直在林琅天麵前強調隱峰中那些老頭不行,不代表那鎖龍陣法不行。


    而且孟章親口告訴他,那些人更類似於趴在鎖龍柱上苟延殘喘的蛀蟲,有這些人沒這些人,八十一根鎖龍柱都有著極其恐怖的威力。


    這是與三生玄相大陣差別很大,唯一又可以被人為影響的破綻,就落在正陽峰上,偏偏現在的正陽峰主人是林琅天。


    不說對方和葳蕤的關係,便是當初白豪剛死,也是因為林琅天的出現,才讓皇帝沒有聯合古家繼續對付他們,木青對此很感激。


    他從不認為彼此是敵對的關係,但現實的立場卻又明明白白告訴他,今後二人再見都不會再退讓。


    白清漪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真正的仇人古家那些人,但那時候我太弱,根本沒辦法報仇。」


    木青放空心思,靜靜地聽白清漪繼續說下去。


    「有一段時間,我曾整夜失眠,總是想著不如直接衝出去找古家的人報仇,大不了被對方殺死,也好過一直被這股執念折磨。」


    劍舟在雲中穿行,白清漪手上的動作忙了下來,低頭看向他的眼神格外溫柔,「直到遇到你,我才發現,活著不隻有報仇,還有很多的事情值得。」


    「所以啊,你也不該一直焦慮以後會怎樣,你應該保持清醒,去想值得現在去做的事。」


    「值得現在去做的事?」


    木青浮躁的心慢慢安定下來,閉上雙眼。


    其實從第一次見到林琅天開始,他心底便對今後有著隱憂。


    但那時林琅天還算友善,他也未曾離開朱雀城見識到修行界真正強者的風采,反倒有著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


    如今事情經曆得多了,思想更成熟了,反倒被某些消極的情緒所左右,實在不應該。


    木青睜開眼長出一口濁氣,坐直身體笑道:「這一走就是幾天,確實有許多事要去做。」


    白帝城。


    商隊比木青他們先到,所以等到木青走進皇帝接見重臣的武英殿時,已經有不少人等在這裏。


    「城主來了!」


    一聲稍顯尖銳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木青看著迎上來的笑臉,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曹槿換迴了以前的蟒袍,笑得很開心,「葉劍仙一行人已經迴朱雀城兩天,我是自己要求過來的,隻等了城主一天。」


    白


    嘉禾站在曹槿身邊,臉上有些無奈:「她們問你下落,結果師父跑來了。」


    木青微微一笑,他走得倉促,去西山境的打算雖然是在葉國時就已經其意,但並不想讓大家為他擔心,一直以來的說法都是還在白帝城,也難怪曹槿會過來。


    木青看向兩人身後,目光落在站在司馬炎身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白建文,微微點頭。


    見到木青的這個小動作,大殿內本來稍顯緊繃的氣氛頓時冰雪消融,人聲漸起,司馬炎也過來說起了如今的情況。


    白建文以前太子之子的身份,在宗室和朝臣的支持下,已經正式登基,幾個兵圍幽炎州的大將被司馬炎以密詔傳迴白帝城,至今還關押在天牢之中。


    木槿皇朝的局麵在動蕩將起時,便快速穩定了下來。


    司馬炎說起這些,臉上雖有疲意,但雙目卻炯炯有神,扶持白建文這樣一個沒啥雄才大略的人登基,對他來說,算是徹底釋放了相勸,唯一讓他感到不安的就是木青的態度。


    所以話到最後,司馬炎側身對著曹槿,言辭懇切地說道:「曹公熟悉國朝諸事,若願意留下來,定會助陛下快速掌控局麵。」


    曹槿癟癟嘴,他在皇宮禁內枯耗了不知多少光陰,自從跟著木青,才找到了此生目標,搖頭道:「我的心思也不在此,宰相不必試探。」


    司馬炎有些著急,他寧願木青指派一個人來與他爭權,也不願意是現在這種局麵,連忙說道:「禁衛清洗了一遍,宮中需要人手保護陛下周全啊。」


    曹槿說道:「得知白帝城局麵已定,我便帶了一批暗衛的人手北上,這些人會隨慕容月留在白帝城,保護皇帝安危,三月輪換一次。」


    被人群忽視的白建文聽到這裏,稍稍鬆了一口氣,在木青沒來之前,他一直還在想著自己會不會一直當個傀儡皇帝,但木青來了之後,他又十分擔心沒有朱雀城的支撐,他根本無法命令動這些人老成女幹的臣子。


    一番心路曆程下來,他開始認命,主動說道:「如此安排甚好。」


    木青知道這些人都是等著他表態,對司馬炎和白建文說道:「朱雀城的目標很明確,是立足於修行界,成為如黑海三仙島那樣的修行勢力,並不會過多幹涉皇朝國事。」


    「我今日來這裏,其實隻有一件事,就是希望皇帝下令,諸位大臣協力,在皇朝各地選拔出一批擁有修行資質的年輕孩子,送到朱雀城。」


    「日後,這些人可以加入宗門,也可以在修習一段時間後,迴歸俗世。」


    木青的話頓時惹起一陣議論,司馬炎雙目微亮:「任何身份的孩子都可以?」


    「是。」木青看向大殿中宗室中人,說道:「不過若是宗室中有人願進入朱雀城修行,那麽便代表自動放棄皇室身份。」


    忠王哈哈一笑:「木青城主,我兒總是向往修道之路,不知可否隨城主一同南下。」


    木青說道:「這件事,以後都全權交給嘉禾處理,你不用問我。」


    白嘉禾一愣,很快明白過來,她已經是朱雀城和皇帝之間的核心紐帶,頗為鄭重地點頭,「好。」


    曹槿在一旁頗為輕鬆一笑:「各位實在不必這麽緊繃,很快你們就能感受到離一方修行勢力近的好處,萬花穀的丹藥,大日宗的法寶,亦同樣可以為諸位所用。」


    木青看了一臉女幹笑的曹槿一眼,心知有王葉青她們謀劃,以後朱雀城的處境會如魚得水,不會再如不久前那般被大軍陳兵圍困。


    很快,司馬炎等人散去。


    曹槿等人這才關心起木青這一趟做了什麽事,問道:「城主隻身去往西山境,情況如何?」


    木青說道:「林家主已經成功破境,朱雀城的商隊


    可以加深與寶棲樓的來往。」


    曹槿已經從迴到朱雀城的慕容靜口中得知林琅天等人的處境不妙,聽到這個消息,不由拍掌叫好:「太好了!林家主在朱雀城在初立時就曾幫助過我等,對朱雀城充滿善意,朱雀城在修行界算是又有一強盟。」


    木青笑得勉強。


    不過他相信林琅天能把事情分得開,隻要他不跑去西山境,來往的商隊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曹槿又當著白建文的麵,說了王葉青等人對朱雀城和皇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種關係的安排,等到木青一一點頭同意下來時,已近黃昏。


    白帝城的一棟雅致宅院內,木青靠在軟塌上,閉目休息。


    「其實王夫人她們的計劃很周全細致,很多地方我都要深思才會明白其中深意,她們實在不必非要等我點頭。」


    白清漪靠著他的懷裏,笑道:「有的人很喜歡這種大權獨攬的感覺,你卻隻覺得累?」


    木青有些無奈,因為很多事情都等著他迴來點頭才開始施行,所以這個時候,他反而不能當甩手掌櫃馬上離開。


    「我信任她們,就算以後出錯,我也會與大家一起承擔,所以才不想這麽累。」


    白清漪柔聲安慰道:「等嘉禾的地位穩固了就好多了,建文不肯獨當一麵。」


    木青忽然想起一直跟在白建文身邊的張珊珊,問道:「今日怎麽沒見到張珊珊?」


    白清漪說道:「我私下問了嘉禾,似乎是宗室不同意立她為皇後,要另選一女孩。」


    木青說道:「白建文怎麽想的呢?」


    白清漪說道:「哪個男人不想三妻四妾,他怕是想的,不過又怕得罪宗室,又不願意讓張珊珊記恨。」


    木青有些無奈,因為他從白清漪話裏聽出一絲奇怪的味道,有些後悔提起這個話題,說道:「張珊珊雖然有些不合時宜的心機,但終歸是和白建文共患難過來的,我覺得立她為後。」


    白清漪挑眉一笑:「我當時也是這麽說的。」


    「那我得好好感謝你替我分擔這些俗事……」


    木青突然翻身而起,把白清漪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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