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仙島,港口。陣法的嗡鳴從寶船內部傳出,


    “禦風號”緩緩駛離港口。木青朝岸邊仍沒有離去的眾人揮了揮手,頗為感慨——這趟黑海之行最大的收獲,不是救醒葉蘭,也不是幫助了孟章,而是認識了這一群人。


    從這個時候起,他木青才從木槿皇朝西南疆域的那座城起步,正式踏進了修行界。


    最隱蔽的艙室內,微生靈漪一家人,還有嬴缺和葉蘭都在,木青和眾人打過招唿後,隻有微生靈漪一人留了下來。


    當她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枚通體漆黑足足有成人腦袋大小的寶珠後,整個艙室的溫度急速下降,好在這裏已經被微生靈漪提前布置了陣法,才沒有讓寒氣外泄,但也因此,艙室內的溫度越來越低,放在桌上的水壺都因此碎裂。


    “這枚太陰寶珠應該是三島寶庫中唯一一枚品質達到聖兵層次的寶珠,你真的考慮好了嗎?”微生靈漪頗為嚴肅地問道。


    木青視線落在寶珠上麵,太陰寶珠深淵中蘊生的天地之物,本該無色透明,如今因為吸納了極為龐大的九幽之力,通體漆黑深邃,安靜地懸浮在微生靈漪掌心之上,像極了一處小型黑洞,連落在上麵的視線都受到了影響。


    木青點頭,


    “考慮好了,我們開始吧。”微生靈漪雙眉微蹙,她雖然不知道木青整晚雙修的


    “壯舉”,但木青此時的狀態可有些糟糕,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將體內的鴻蒙紫氣消耗一空,確實能避免兩股力量相互排斥,但寶珠內的力量太過龐大,一旦放開,即使有我在一旁引導,九幽之氣照樣會衝擊你的經脈識海,到時候可沒有中途停下來休息的時間。”木青心裏有些無奈,將鴻蒙紫氣消耗一空時,他可沒想這麽多。


    不過引九幽之力入體,卻是早就確定好的事情,且必須盡快完成。木青拋開心頭雜念,灑脫道:“前輩放心吧,我能在深淵內堅持住,現在有你護道更不會有問題。”微生靈漪還想再說些什麽,但見木青眼神堅定,輕歎一聲,氣質也隨之一變,幽深許多,


    “那就開始吧。”木青拿出準備好的蒲團上坐下,靜心凝神,默默運行起食氣之法,但他體內的真氣在經脈中穩定運轉三個周天之際,艙室內突然響起一道極其輕微的碎冰聲,幾乎是同時,一道極度陰冷又極其霸道的寒氣貫體而入。


    “唔。”木青肩膀一晃,承受住了九幽之力入體,盤坐的身形再次恢複穩定,紋絲不動。


    微生靈漪開口道:“現在開始,不要以你的力量去抵禦,當九幽之氣從血肉進入經脈之中時,以混沌之息作為導引,經氣海過神闕,再……”極寒的艙室內,微生靈漪平穩的聲音時不時響起,期間還夾雜著幾聲忍耐不住的痛哼。


    木青現在要做的事,不再是在深淵內煉化九幽之力為己所用,而是如微生靈漪那般,真正地讓九幽之力如真氣一般在經脈之中運行,如今的修行界,隻有微生靈漪做到了這一步。


    而木青擁有執明對這股力量的感悟,又有微生靈漪麵對麵的指引,終於將一隻腳跨過了門檻。


    現在,他隻需要按照微生靈漪的指引,穩定地讓九幽之氣經過一道道竅穴經脈,最終形成循環,就能真正掌控這種足以和鴻蒙紫氣媲美的天地異力。


    但很快,意外就出現了。木青身上的血肉開始崩潰,幾個唿吸的時間,就成了一個血人。


    微生靈漪目光一沉,沉聲道:“記住!這個時候若是動用其它力量恢複,你將永遠無法掌控九幽之力!”微生靈漪一邊說著,一邊操控著太陰寶珠,試圖減少衝進木青體內的九幽之力。


    但正如她之前擔心的那樣,太陰寶珠內的力量太過龐大,她能夠做到的壓製,對身體狀況急速惡化的木青來說微乎其微。


    木青的表情漸漸扭曲,他無比清楚地感知到,經脈之中還在叩關的九幽之氣已經有了失控的征兆。


    而真到了失控的時候,不僅是他的經脈竅穴,就連他識海中的元神也會在九幽之氣的衝擊下徹底崩潰。


    各自盡著最大努力避免局麵失控的兩人沒有發現,一道身影無視陣法的阻隔,進入了此間。


    看著渾身血汙滿臉扭曲的木青,來人輕歎一聲,想起了木青當時在崖邊對他的承諾,眼裏閃過一絲對待後輩才有的愛護之心,伸出手來,


    “——咦?”澹台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艙室中央的蒲團上,木青身上的血肉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而原本捉襟見肘的局麵也慢慢平穩下來。


    “這才是混沌之體真正強大的地方吧。”澹台定心道。混沌者,蘊生萬物,包容萬物,生機與毀滅亦可在頃刻間轉換,經過深淵內的那場殘酷戰鬥,木青的混沌體已經在悄然間有了質變。


    他甚至能夠直接利用摧毀血肉的九幽之氣複生自己的血肉。澹台定重新隱於黑暗之中,而外界,朝陽初升,


    “禦風號”破浪而行,正快速朝大陸的方向駛去。…………而就在


    “禦風號”前方四百公裏處,幾艘寶船正在同一片海域來迴穿梭。


    “平波號”最好的一間艙室內,葉青羽坐在窗邊,看著茫茫無際的海麵,對正在一下又一下撞著艙室牆壁的白玉劍說道:“你能不能安靜一些?”白玉劍不滿地顫鳴一聲,飛到葉青羽手邊蹭了蹭,木青離開之前,它還隻是劍胚的模樣,如今已經擁有了完整的劍形,通體潔白如玉,看似沒有鋒芒,但內裏卻蘊含著一股如天劫之劍的恐怖威力。


    此時,這把劍明確地向主人表達了它的意思:“不是來砍人的嗎?人在哪裏?”葉青羽也是無奈,當從慕容靜口中知道了木青身上的那個秘密後,她便沒有猶豫,如今已經隨著


    “平波號”在這片海域待了足足三天。隔壁有開門聲響起,有人不耐煩地詢問起船員,


    “我們就這麽等著,這能碰上從三仙島出來的人嗎?”船員依舊重複著這幾天說得最多的話,


    “大人,隻要他們是坐船離開,且迴到大陸,那麽這片東西長一百公裏的海域就是他們的必經之路,船長已經和這片海域上另外幾位船長聯係好,隻要發現三仙島的船隻出現,便相互通告。”


    “就不能直接登島嗎?我們星沙宗在西山境也算得上一流勢力,是和島上的神會有些交情的。”一道稍顯洪亮的聲音隨即響起,


    “大人,莫說你星沙宗,便是另外幾艘船上還有道宗和無極劍宗的人,他們同樣無法登島。三仙島開啟了海上的迷霧大陣,強行硬闖,死路一條,在黑海上,就得按照三仙島的意思行事。”


    “砰。”旁邊艙室地門猛地關上。葉青羽雙眉微動,眼裏有一絲寒意,等把西山境的老東西宰了,隔壁這個一天摔幾次的家夥也順道收拾了算了。


    而就在隔壁,剛才和船員爭論的中年男子已經小心翼翼地關好房門,來到一端坐修行的老者麵前,


    “師父,隔壁住著的那女人來路有眉目了。”老者睜開眼睛,打出一道防止窺探的秘法,才示意中年男子繼續說下去。


    “這女人是通過問仙幫一個執事的渠道登的船,不巧剛才那個船員是此人的侄子,現在已經打聽清楚,這女人來自朱雀城。”


    “朱雀城?!”星沙宗宗主烏鵬看著,眼裏閃過一道精芒,


    “可以確定?”弟子頗為興奮地點點頭,


    “確定。而且以此女獨來獨往的性格,結合北荒傳出來的那些消息,弟子推測此女很可能就是那朱雀宗宗主慕容靜。”


    “慕容靜……此女的實力似乎不低啊。”弟子不屑道:“她在北荒時也不過脫凡後期的實力,而師父你的實力在整個西山境都能排到前麵,不驚動任何人擒住此女也並非難事。”烏鵬斜眼看著吹捧自己的弟子,表現得極其冷靜。


    星沙宗在西山境確實要比幻靈宗火雲宗之流強上不少,因為作為星沙宗最強大的人,烏鵬前不久已經悄悄突破化凡後期,這一次會來到海上,一是因為星沙宗所缺的星沙就是三仙島提供,如今商路中斷,才特意跑來這裏,另外還有點小心思,也想在這個風雲際會的場所打出去一些名聲。


    沉默的思忖片刻,烏鵬搖頭道:“不要忘了,那個木青在島上出了不少風頭,甚至有傳言朱雀城會和神會結為了盟友,現在動朱雀城的人,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怎麽會呢。”弟子有些著急,為了弄清楚隔壁女子的來路,他已經花出去不少好東西,可不想就此放棄,認真道:“師父,現在修行界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三仙島出了變故,是什麽變故,每個人在變故中又做了什麽,根本就沒有一個真正統一的內容。”


    “我看很可能是朱雀城的人提前為木青造勢也說不定,畢竟看那朱雀城近來的發展勢頭,也有踏足修行界的打算。”烏鵬眉頭微動,星沙宗沒少選出自己在西山境的地位,倒是很好理解朱雀城的做法,但依舊搖頭:“就算朱雀城和三仙島關係一般,但不要忘了大小姐和木青的關係可不是傳聞,她早已經通過身邊的那個丫鬟傳出了確實的消息。”


    “嗬,師父你還把那個姓劉的丫頭當做西山境的大小姐呢。”弟子見烏鵬眼神不愉,連忙解釋道:“師父最近都在閉關,或許並不清楚,在一個月前,林琅天就已經進入隱峰之中準備破境,現在林家的大小之事明麵上是由淩青竹決定,但實際權力早已經到了明王峰一脈。”烏鵬眼神陡然淩厲起來,


    “你已經站隊了?忘了星沙宗開宗時立下的規矩?”幾乎所有在西山境開宗立派的修行勢力,在最初都會立下一條內容近似的規矩,那就是不去摻和林家的內部鬥爭。


    弟子神色一慌,連忙低頭,服軟道:“師父,現在局麵已經極為明朗了,不隻是我們星沙宗,其它宗門都心照不宣地向明王峰一脈表達了忠心。”


    “而現在,我們比它們更進了一步,有了一個絕佳的交好機會。”烏鵬神色陰晴不定,在弟子期待的目光中終是緩緩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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