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穀要比朱雀城更早迎接天地間的第一縷晨曦。


    淡淡的白霧在穀口上空縈繞,穀內外的靈植在一天中最重要的時刻舒展著葉片,換作往日的這個時候,已經有外穀弟子們走到藥田間,仔細檢查起靈植的生長狀態。


    但是今日,萬花穀顯得格外安靜。


    林春梅臉色沉靜,端著熱茶走進了亭中。


    亭內正在交談的兩人話音稍頓,林春梅用眼角餘光悄悄地打量著兩人,穿著黑袍的老者她認識,是隱穀的掌律,而另外那位端坐在石桌前的中年男子,則半點印象也沒有。


    她神色平靜,心底卻忍不住地擔憂起來。


    萬花穀被包圍,懷草詩突然失蹤,顯然與這兩人的到來有關。


    但她這樣就連擔心都不敢表現出來的小人物,除了在心裏輕歎一聲,卻根本做不了什麽。她小心心地將熱茶放在石桌上,就打算離開。


    那中年男子卻突然叫住了她。


    “你是誰的弟子?”男子的聲音溫和醇厚,等林春梅詫異地看向他時,端起熱茶朝林春梅點頭一笑,簡直溢出來的和善。


    林春梅壓抑著心中的疑惑,輕聲迴道:“我隻是萬花穀的外門弟子,不久前做了執事。”


    “我知道你,聽說懷草詩有意收你為正式弟子?”慕容隱偏頭看向林春梅。


    林春梅微愣,站直身子認真說道:“我資質愚鈍,暫時還隻是記名弟子。”


    男子輕輕一笑:“懷草詩啊,她和二哥去了白帝城,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林春梅心中泛起驚浪,隱隱猜到了男子是誰,下意識地看了男子一眼,又連忙低眉看著地麵。


    慕容隱眼角微動,視線落在男子臉上,沉默片刻後才說道:“他比你的執念還深。”


    男子臉上始終帶著和煦笑意,看向小心到了極點的林春梅問道:“你到隱穀多少年了?”


    林春梅迴道:“十一年。”


    男子點點頭,眼裏露出一絲稍縱即逝的迷惘,輕歎道:“時間過得很快,多少當年的麵孔都已經不在,你們這些後輩肯定沒見過我了。”


    慕容隱的視線一直落在男子身上,一夜過去,他心中的疑惑遠要比林春梅多,卻因為那一絲始終橫亙在二人之間的陌生感,沒能找到機會開口。


    此時,慕容隱看向林春梅,問道:“你猜出他是誰了嗎?”


    林春梅壓下心中泛起的情緒,看向男子,平靜說道:“嗯,如果是掌律大人的弟弟,那應該是穀主大人。”


    幕容雲喝了一口萬花穀特有的花茶,眉目舒展了幾分,朝林春梅點頭,笑問道:“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有些擔心?是在擔心我們會對萬花穀動手嗎?”


    林春梅遲疑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


    慕容雲眼裏有了一絲欣賞,放下茶杯說道:“那你大可以放心,這萬花穀能成為隱穀的藥師一脈,就是我和你們穀主達成的約定,有我在,萬花穀不會再受到一絲破壞。”


    林春梅敏感地察覺到慕容雲說話時淡淡地看了慕容隱一眼,心裏驚疑不定,驀地想起了有關她們穀主的那一點傳聞,倒是越發好奇起來,悄悄地打量著慕容雲。


    這麽一看,慕容雲一身青衣,麵容清雅俊朗,倒真是有幾分氣質。


    慕容雲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笑著問道:“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不是。”林春梅連忙迴道。


    慕容雲的視線看向亭外,距離靈霧大陣開啟已經過了幾個月,但亭外園中的靈植花草卻還是少了幾分動人的生機,慕容雲眯起眼睛,似乎是迴憶起記憶中的模樣,輕歎說道:“這麽多年下來,沒想到景色還變差了,以後絕不能這麽樣了。”


    林春梅發現慕容隱的眉頭已經不加掩飾地蹙了起來,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花草靈植都有它們生長得最好的時期,此時已經是深秋,大概來年開春過後,園中的景色會好看許多。”


    “來年開春嗎?”


    慕容雲輕輕說道,臉上的笑意更深,朝林春梅說道:“你可以把消息散布下去,等我們走後,外麵圍著的人也會離開,在她們都還沒有迴來之前,萬花穀一切事情都由你管理。”


    林春梅愣了一瞬,立刻領命,這對大家來說都算一個好消息。


    慕容雲挺欣賞林春梅不做作推辭的樣子,從袖子裏拿出一塊青玉令牌,說道:“這是我的手令,如果有麻煩找上來,可以試試看管不管用。”


    “這……”


    林春梅看了一眼慕容雲遞過來的令牌,能夠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靈氣,顯然這塊令牌並不是普通的玉牌。


    慕容雲見林春梅遲疑,說道:“我閉關多年,這塊令牌一直帶在身上,算得上是一件防禦靈兵。”


    林春梅這下是真地猶豫了,但她感受到了旁邊的一道冷冷的視線,還是接過了令牌。


    慕容雲的視線落在令牌上,笑道:“當初這塊令牌沒有送出去,多年之後,還是迴到了萬花穀,這算是我破關後的第一件好事。”


    林春梅心中微明,已經按捺不住地去勾勒當年慕容雲和懷風花的故事,道謝之後,便主動離去。


    涼亭中,幾縷白色的霧氣從茶杯中升騰而起,慕容隱看著又安靜下來一直看著園中景色的慕容運,終究是按捺不住地說道:“你剛才是在警告我嗎?”


    慕容隱頓了一瞬,詫異地看了過來,失笑道:“大哥說笑了,我知道你為了隱穀付出了多少心血,我從未想過警告你什麽。”


    慕容隱的視線紋絲不動地落在慕容雲臉上,見他神色認真,心中那口不上不下的氣終究是微鬆,沉默了一瞬,問出了他憋了很久的問題:“你現在到底什麽境界了?”


    慕容隱滿臉嚴肅地看著慕容雲。


    從禁地石室中醒來後,慕容雲當先問的就是有關朱雀的事情,然後就輕描淡寫地告訴他要去朱雀城。


    慕容隱當時直接答應了下來,卻始終憋著這一麽一個問題。


    “古家有人會到朱雀城,並不是什麽假消息,你才破關,是不是……”


    慕容雲收斂了笑意,認真說道:“放心吧大哥,化凡不出,我還應付得過來。”


    慕容隱眼裏精芒爆綻,心裏激動,直接站了起來:“你已經是脫凡後期,不,脫凡巔峰了?”


    慕容雲神色平靜,又喝了一口花茶,抬頭看向慕容隱時,神態氣質有了一絲無法言表的變化,聲音更是平靜了許下來:“脫凡從來不值得這麽激動。”


    慕容隱麵色微僵,坐了下來,“是我失態了。”


    慕容雲說道:“這些年都是靠大哥支撐,你確實不容易,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朱雀找迴來。”


    慕容隱還在消化慕容雲境界猛漲的消息,有些魂不守舍地嗯了一聲。


    慕容雲眯起眼睛,迴憶起才蘇醒過來時的事情,問道:“大哥,小靜變成昨晚那樣,都是因為那個木青造成的?你再跟我說說這人的情況,我對他挺感興趣的。”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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