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覓留給她的分量剛好,不多也不少。她沒有驚訝薑覓怎麽會吃下去那麽多,也沒有問為什麽。


    等到子規端著殘盤冷筷出來時,所有人都對她投去又是同情又是羨慕的眼神。同情是因為她身為主子跟前的大丫頭,卻全無大丫頭該有的體麵,羨慕是因為那些好吃的東西都進了她的肚子。


    她出去後,薑覓慢慢走到屏風前。


    「你都聽到了?」


    蕭雋從屏風後現身,手中還握著那把劍。那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睛看過來時,傾刻間覆上一層霜寒。


    薑覓微微一笑,「王爺不用擔心,我不會那麽做的。」


    方才子規說昨夜禁軍夜搜各府,是因為有人闖入刑獄意圖劫獄。那人武藝高超形如鬼魅,居然能在萬全的埋伏中逃脫。眼下全城已經戒嚴,禁軍和宗天府的衙役們還在搜查盤問,且四處張貼告示,若發現可疑之人的行蹤舉報者得銀十兩,若舉報者確為逆賊同黨則賞銀千兩。


    此時的酈京城內風聲鶴唳之中,又呈現出離奇的喧鬧。不管真的假的,許多人為了那十兩銀子的懸賞踴躍舉報,聽說宗天府的門口已是人滿為患。


    人心之所向,終是一個利字。


    蕭雋看著她,手中的劍慢慢出鞘。


    寒氣乍現,森冷逼人,這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劍。劍身鋥亮鋒芒畢露,劍氣無聲卻無孔不入,透著久經血染的殺氣。


    那張蒼白無血的臉,在劍氣中越發沒有人氣,如劍一般冷,也如劍一般涼薄。那雙無波的眼睛,漸漸變得空洞,令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被這樣一把劍對著,被這樣一個人看著,是個人都應該感到害怕,全身顫抖魂不附體然後痛哭流涕地求饒。


    薑覓也怕,但好像又沒那麽怕,可能是這個男人太好看了。哪怕是一個奪命勾魂的白無常,也能靠顏值成為黃泉路上一道極美的風景。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


    一室的雅致,又處處都透著不差錢的富貴。雕床錦繡紅玉光,寶閣琳琅名器多,但凡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她說的全是事實。


    劍氣一收,寒氣盡消。


    蕭雋收了劍,垂眸而立。他身瘦病態,修長若竹。這般靜立沉默之時,竟是說不出的遺世風雅。


    薑覓暗道一聲可惜,如果沒有竊玉案,如果先太子和先太子妃沒有先後去世,這位慎王殿下該是何等的逸色無雙。


    竊玉案發生之前,南平王和先帝發生過爭執,然後先帝氣急攻心當夜暴斃。今上臨危監國時卻發現傳國玉璽不知所蹤,當即下旨以偷竊玉璽之罪查抄南平王府。南平王府被查抄之後,傳國玉璽依然不見蹤影,所以今上現在用的玉璽是仿品。


    南平王府的急速敗落和先太子的病逝,是壓倒先太子妃的兩座大山,先太子妃康城郡主顧妤正是南平王之女。


    所以她不能活,也活不成。


    那時這位慎王殿下才五歲。


    薑覓無法想象一個五歲的孩子該是何等的聰慧絕倫,才會在那樣危機四伏的險境之下開始裝傻賣癡,所以這個人的心機城府絕非常人能及。


    「我不僅不缺錢,我還和陛下有仇。」


    這是實話。


    安國公之死,徐家的失勢,全是因為當今聖上。


    「你膽子倒是不小。」蕭雋的聲音依舊陰冷。


    「我的膽子可能比王爺想象的還要大。」


    蕭雋聞言,看過來。


    世人都傳這位薑大姑娘又蠢又壞,一言一行皆不為人所喜,如今看來傳言何之不實,實則差之甚遠。


    有用之人,合該聰明膽大一些。


    「那就麻煩姑娘了。」


    薑覓連說不麻煩,讓他自便。


    自便是不可能自便的,采薇軒再是沒什麽人來,進進出出的下人也不少。所以蕭雋繼續迴到小格間,而薑覓則閉門不出。這一天下來三頓飯都有加餐,也重複著早飯時的那一幕,下人們都以為薑覓的怒氣還沒有消。


    夜深人靜時,薑覓再次給蕭雋上藥。燈影將他們的身影拉長,投在紅帳之中,宛如一對親密無間的小情侶。


    蕭雋不經意看到,無波的眼神動了一下。


    這一次薑覓看清楚了些,蕭雋身上的傷有新有舊,所有不為人知的艱辛掙紮,全刻在這些傷痕中,像是一張千瘡百孔的白紙,透著稀碎斑駁的美感。


    「王爺今夜走嗎?」


    「多謝。」


    這是要走的意思。


    「救命之恩,王爺打算怎麽謝我?」


    突然的安靜,薑覓卻是不怕。她看著蕭雋,蕭雋也在看她。四目相視,猶如泉水與冰的際遇。一個清澈靈淨,一個寒涼空寂。


    半晌,蕭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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