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怎麽才來?若我真有什麽事,你這個時候過來倒是剛好可以給我收屍!」


    「呸!呸!呸!」孟姨娘連呸三聲,白著臉道:「什麽死不死的,大姑娘莫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是姨娘不好,誰讓姨娘隻是個妾,萬事都得餘夫人的臉色行事。」


    「什麽餘夫人,她不過也是個妾!」


    一個妾字,罵了兩個人。


    孟姨娘小心地賠著笑,快速瞟了月容一眼,月容輕輕搖了搖頭。


    「大姑娘這話千萬別在外麵說,否則又要徒增是非。」


    「我還怕了她不成!」


    蠻橫的語氣,一如原主。


    孟姨娘無比憂心地道:「大姑娘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女,哪裏是二姑娘那種名不正言不順的嫡女能比。隻是這樣的話我們娘倆在屋子裏說說還行,在外頭萬不能說漏了嘴。如今外人都認餘夫人,誰還記得你母親。若是你母親還在,那大公主又豈敢這麽對大姑娘。大姑娘受盡委屈,偏生連個可以做主的人都沒有。誰讓姨娘隻是一個妾,你弟弟又沒有長大,便是有心替你撐腰也無能為力。」


    她說的弟弟是指自己生的兒子薑洵。


    原主與她很親近,因為她是徐氏的陪嫁丫頭。徐氏在餘氏進門之後整日抑鬱,又懷著身子無法侍候薑惟,便將她開了臉。她也算是爭氣,接連生下一女一子,女兒薑婉在姐妹中行三,兒子薑洵比餘氏所出的薑沅年長一歲。


    薑覓似是很煩躁,眉頭緊緊皺起。


    「說來說去,姨娘不就是讓我忍!」


    「我可憐的大姑娘,你不忍還能如何?餘夫人的娘家正得勢,她又是餘太後嫡親的侄女,就算天下人都知道她當年嫁入侯府是以勢壓人,又有誰敢替你母親說一句公道話。可憐夫人那麽好的一個人,早早就去了……」


    薑覓似是忍無可忍,「唿」地站起身來。


    「我還就不信了,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平妻,還能壓在我這個堂堂正正的嫡長女頭上不成!」


    她甩開孟姨娘伸過來的手,喝斥著月容趕緊給自己更衣。


    在她的身後,孟姨娘和月容交換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


    武昌侯府曆經幾代,早年的風光榮耀處處可見。碧瓦朱簷熠生輝,玉台瓊閣重疊出,假山奇鬆錯落有致,小橋流水相對成趣。縱然上一代已現落敗之相,近些年卻是逐漸恢複榮光。


    未近餘氏的院子,遠遠便能看到進進出出的下人,比之采薇軒的冷清無人氣,餘氏的滿庭芳可謂是奴婢成群。


    餘氏不到四十,保養得當看上去如同二十多歲。那雙和薑晴雪相似的眼睛在看到薑覓時,有一絲恍惚,暗道這位大姑娘,瘦了一些之後倒是有幾分像其母徐令嬌。


    薑覓怒衝衝地過來,也不行禮。


    「今日之事,想來餘夫人應該也聽說了。」


    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餘氏不可能不知道。為此大公主直接打道迴宮,害得她的晴雪賠盡了小心。


    「晴雪已經和我說了,一場誤會而已,大姑娘莫非要鬧得人盡皆知?」


    「誤不誤會的你們說了不算,我隻知道我平白無故被人冤枉拿了薑晴雪的東西,還被大公主上門指責。這口氣我忍不了,餘夫人你說怎麽辦吧!」


    說著,她一屁股坐下。


    她接收的記憶中,原主可沒少找餘夫人的麻煩。


    餘夫人也已習慣,但依然很氣。自己不是續弦,後娘還可以端著繼母的身份教訓原配所出的子女,而她隻是一個平妻,若是敢對嫡妻的子女指手畫腳,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濺她一臉。當年如果早知徐氏會死,她何必急於一時。


    「那你說該怎麽辦?」


    薑覓輕「哼」一聲,「髒水潑到我身上,我不能平白惹上一身騷。薑晴雪不是說我拿了她的步搖,那步搖呢?大公主還打破了我一瓶上等的胭脂,餘夫人你說怎麽辦?」


    合著又是要東西!


    餘氏氣極。


    舉凡是她和晴雪的屋子裏添置了什麽好物件,這位大姑娘都會眼紅,不是說酸話貶低一番,就是想方設法弄走,害得她和晴雪有什麽好東西恨不得藏著掖著。


    簡直是強盜!


    「你想怎麽辦?」


    這話問得是咬牙切齒。


    餘家未顯赫之前,不過是酈京城中的末流小戶。即使是後來晉升了公府,爵位和地位都有了,無奈實質性的好處卻不多。並非是今上小氣,而是國庫空虛,陛下賞無可賞心有餘而力不足。


    餘氏嫁妝不豐,嫁進侯府之後又未掌家,手中流通的銀錢本就不多,一應吃穿用度不能降了身份,日子過得難免有些緊巴。一瓶上等的胭脂,少說也要十兩銀子,再加上一支步搖,哪怕是簡單樣式的金步搖,也不會低於二十兩銀子。何況這位大姑娘絕非好說話的人,尋常的步搖根本打發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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