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在百悅門待到晚上十一點多,她見蘇青鴻帶著保鏢走了,覺得自己也沒留下來的必要,就跟藤彥堂說:


    “那我也迴去了。”


    “我送你。”


    “不用,你忙吧。”


    “不忙,我送你。”藤彥堂有點堅持。


    香菜本來往百悅門門口走的,聽到他這樣的話又停下了腳步,眼神怪異的看著他。


    “我以前在你這兒當酒保的時候,每天晚上迴去的時候都十一二點,也沒見你送過我一迴,今天晚上你是怎麽迴事,突然轉性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香菜其實心裏是有點小幽怨的。她以前在百悅門工作的時候,每天晚上下班,除非芫荽拉車來接,不然還有書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夜路上,晉級成為他老婆,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哈?


    “我說你哪兒那麽多話!”


    藤彥堂一隻手捏著她的後頸,拎小雞崽兒似的,一路把她提溜到外頭。


    香菜一邊往家的方向走,一邊對身旁的男人說:“剛才蘇青鴻在,我沒好意思問。你跟他聊了那麽多,有沒有說到他怎麽處置他兒子的事?”


    “你說蘇利琛啊。”藤彥堂沒香菜那麽八卦,對蘇家的家事並不感興趣。“家醜不可外揚,蘇老先生怎麽可能會把這樣的事告訴我呢。”


    香菜一想,覺得也是,不由自主點頭讚同。


    藤彥堂跟蘇青鴻聊得大都是生意上的事,這迴他從蘇青鴻那裏取到了不少生意經,不過有一件事,他覺得還是可以跟香菜八卦一下的——


    “蘇老先生說,等江映雪出院後,他會正式認江映雪做幹孫女。他這麽做,可能是想補償江映雪,也可能是想讓江映雪代替死去的蘇思諾的位置。”


    聽了之後,香菜愣了一下,然後就樂了。


    “這下好玩兒了——榮家的族奶奶不是一直看不起江映雪嗎,江映雪要是跟蘇青鴻認了親,身價絕對暴漲,你們那位族奶奶這迴還能說出她跟你大哥門不當戶不對的話嗎!”


    香菜幾乎都能想象得到族奶奶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後表情會是多麽的扭曲,她跟族奶奶接觸的不多,卻知道這個老婦人是個很勢力的人,說白了就是她總喜歡從門縫裏看人,說難聽了就是她狗眼看人低。


    族奶奶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江映雪麽,說不定她以後得仰望著江映雪。


    藤彥堂其實很不想掃香菜的興,卻還是忍不住強調一個事實,“江映雪的身份是夠了,要是讓族奶奶知道了她以後不能受孕,就算我大哥真要娶她,族奶奶也不會同意讓江映雪進榮家的大門。”


    香菜想了想,現在她********都在江映雪身上,因為她覺得害江映雪絕孕,自己也有責任。“現在知道她不能受孕的人很少吧,隻要咱們這些人絕口不提,不讓族奶奶知道此事不就行了。再說這種事情又不是絕對的,江映雪要是好好調養身子,說不定能恢複。你路子廣,請幾個中醫給她看看,說不定真的能調養過來呢。”


    “你就別瞎操心了。”藤彥堂說,“這種事也輪不到咱們操心,我大哥早就辦妥了。”


    “哦,那你大哥對江映雪還是挺上心的。”香菜體內的八卦因子又活動起來,“誒,那你說,是江映雪的機會大,還是那什麽,榮爺的未婚妻機會大?”


    “這件事還真不好說。”


    藤彥堂瞥著她,心裏有點虛。其實他想說,榮鞅可能會把這兩個女人都娶進榮家,坐享齊人之福。可他還記得上迴在醫院說類似的話的時候,香菜發了很大的火。


    他看得出來,香菜想把榮鞅和江映雪撮合到一塊兒,可能是想借此方式來彌補她心中對江映雪的罪惡感。他有點不忍看香菜這麽折騰自己。


    “平心而論吧,我覺得江映雪的機會可能大一點。”他希望自己這麽說,能讓香菜心裏好過一點。“葉雅琳出身是好,不過我跟我二哥都不是很喜歡她。本來我大哥是要跟她一起出國的,船票都買好了。結果老會長出了事,我大哥不得不留下來繼承家業,那段時間也是我大哥最難過的一段時間,可葉雅琳並沒有選擇留下來跟我大哥一起承擔,她的離開,也讓我大哥挺受打擊的。這樣的女人,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說不定榮爺對她餘情未了呢。”香菜還記得她剛認識榮鞅的時候,他還特意強調自己有個未婚妻。


    “都三年多沒見麵了,我大哥心裏要還裝著她,早就為她守身如玉了。”


    香菜深不以為然,輕嗤了一聲道:“你覺得把‘守身如玉’這個詞用在你們男人身上合適嗎?”


    有幾個男人能做到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大部分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一遇到漂亮點的妹子就把持不住了,恨不得撲人家身上去吃幹抹淨。


    香菜那嫌棄的眼神讓藤彥堂有點哭笑不得。


    “怎麽就不合適了?”


    “有時候吧,‘愛’和‘性’是分開的。男人不都是這樣麽,心裏麵裝著一個女人,卻可以和另外的女人滾床單。”


    “你見過哪個男人是這樣的?”


    “滿大街都是!”


    藤彥堂真不想跟香菜討論這樣露骨的問題,總感覺自己的三觀都快要被這個小丫頭片子給扭曲了。


    “先說好,我可不是這樣的。”


    香菜瞥著他,陰陽怪氣的哼哼,“我不管你以前怎樣,反正你以後要是出軌了,別指望我會原諒你,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的出軌——”


    “咱們能換個話題嗎?”藤彥堂眼神求饒。


    “怎麽,心虛了?”


    “虛你個頭!難不成你還想我發誓麽?”


    “別拿這套虛的糊弄我,看你實際行動吧。”


    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了這麽遠的路,再出一個巷子口拐個彎兒就到林家了。


    藤彥堂放慢了腳步,腳下的路不會變長也不會變短,但是他希望能把時間拖得久一點。


    快到地方了,香菜跟藤彥堂反而無話可說了。


    每走一步,藤彥堂內心的焦灼就會加深一分。兩人之間的靜默,也在逐漸放大他心中的這種情緒。


    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得說點什麽,不然他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而對香菜做出連他也無法預測的事來。


    藤彥堂吞咽一口,壓下滿腔的鼓噪,聲音低沉暗啞:“你怎麽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香菜原本在心中默默地數著自己的步子,聽到他這麽一問,略怔了一下,隨即迴道:“我哥不是快走了麽,我想明天跟他一塊兒照相去,留個念想。薄經理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家挑衣服呢。”


    “我知道一家不錯的照相館,裏麵有很多道具服裝,明天你跟你哥可以過去看看。”


    “哦,好啊……”


    香菜拐了個彎兒,看到自己家門前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那人的身形並不是很高大,身姿卻很挺拔,儼然有一種軍人的味道。


    家門口有生人,院子裏的亮亮居然沒有狂吠,反而十分急切的用爪子扒著門,像是要從院子裏出來。


    “明銳嗎?”


    能讓亮亮這麽激動的,可不就是它以前的主人麽。


    月光打在明銳的身上,使得他看上去仿佛身披了一層清輝,添了幾分冷峻。


    “你怎麽來了?”香菜走近問。


    明銳先是看了藤彥堂一眼,並微微,向他頷首,算是打了招唿,爾後才迴香菜,卻是答非所問:“明宣沒往你家來嗎?”


    香菜卻是知道答案了,明銳這是來找他弟弟明宣的。


    這種事情,她哥應該比較清楚。


    然而,香菜發現自家的大門落了鎖,顯然芫荽不在家。


    她臉色微微一變,心裏著急起來。想必明銳現在跟她是一樣的心情。


    “你去學校找過了嗎?”香菜問。


    “中秋前,明宣他們學校要出國對我那批學生為出國做準備,學校就給他們停課了。我派人去了,現在還沒得到迴音,可能還沒找到。”


    香菜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想起昨天晚上芫荽說的話,眉頭緊皺起來,“他們該不會還在福利院吧?”


    明銳臉上寫著大大的茫然,“福利院?”


    他從沒聽明宣提起過什麽福利院,也怪他最近太忙了,沒顧得上他這個弟弟。


    “我哥昨天跟我說,他們八月十五去給福利院的小朋友發月餅,知道那裏的院長要把福利院賣掉,他跟菖蒲學院的幾個學生一直試著勸那福利院的院長不要賣地,這些傻孩子會不會賴在福利院了?”


    香菜有點心急,她昨天晚上就跟芫荽說這件事要適可而止,沒想到他跟那幫學生還沒放棄。


    “哪家福利院?”明銳問。


    香菜張嘴卻是迴答不上,一時間大窘不已。


    結合他們二人說的話,藤彥堂心中隱隱浮現出一個答案來。


    “是不是福星兒童福利院?”


    “我、我也不知道。”香菜神色有點難堪,她要是對芫荽的事再上點心就好了。“昨天我哥我跟我,那家福利院的院長要把地賣到日本人手裏。”


    藤彥堂很篤定,“應該就是那家福利院沒錯了。”


    他最近正在跟一些房地產商談生意,這些地產商都跟日本人接觸過,他得到的小道消息比較多,知道有人要出手的地皮上蓋的是福利院的地方就是他說的那一家。


    “去看看就知道了。”香菜得去把她哥哥給拎迴家好好教育一番,她扭身對明銳道,“你先走一步,以後咱們盡量還是避免見麵的好,日本人想從我這裏查出摧毀他們地下軍火庫的人,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你我的關係比較近,對你的處境很不利。”


    明銳向香菜與藤彥堂頷首,便大步而去拐進了巷子裏。


    藤彥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尤其發現香菜的目光追隨著明宣,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也遲遲未收迴目光,整個人就跟掉進了醋缸裏似的,渾身酸臭就連說話也是酸溜溜的:


    “你對他還是挺關心的麽。”


    “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這麽關心他,也是為自己好。”她伸手勾住藤彥堂的一條胳膊,跟他一塊兒原路返迴,“你說的那個福星兒童福利院在哪兒?”


    “有點遠,我開車送你過去。”


    兩人又到百悅門。


    藤彥堂沒開他平時出行用的那款紅頂白身的座駕,而是從百悅門後院的車庫裏開出了一輛通身漆黑的老爺車。


    認識他的人幾乎都知道他出行會乘那輛紅頂白身的老爺車,那輛車幾乎是他身份的標誌,有點太惹眼了。


    而這輛黑色的老爺車,是他以往去地下拳場為一路掩蓋身份而常乘的座駕。


    快到福利院,隔著幾條大街,車上的人都能看到那衝天的火光。


    香菜將車窗放下來,灌進來的冷風中似乎還夾帶著一絲焦炭的味道。她不知道著火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藤彥堂說的那家福利院,可她心中卻在看到火光的一刹那不安起來。她有一種強烈的感應,芫荽就在出事的地方。


    藤彥堂加快了車速。


    他們到的時候,福利院的鐵門緊閉,門外隻有幾名拿著標語與旗幟的女學生。她們都是來抗議福星兒童福利院的院長的。


    發現福利院裏著火的時候,手腳麻利的男生攀爬著緊鎖的大門進去救火,留下她們這些女生在這裏幹著急。眼看火情越來越大,大有控製不住的趨勢,她們每個人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直跳腳,甚至有幾個女生抱頭痛哭。


    藤彥堂沒多做考慮,到了福利院門口也不減車速,開車衝過去撞開了福利院的大門。


    原本留守在外頭的女生們被突然出現的這輛橫衝直撞的車嚇了一跳,迴過神來後一個個緊追著車跑了進去。


    “大家趕緊幫忙救火!”衝在最前頭的女生大聲喊。


    車還沒停穩,香菜就打開了車門,從車上下來,急急忙忙在人群裏尋找芫荽的身影。


    福利院小孩子居多,其次是護工,從活在現場逃出來的孤兒們都被護工們聚在了一起。


    香菜卻沒有從他們中看到芫荽的身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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