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思遠中途打斷客服小姐的陳述,而且他的反應未免有些過激。


    他說的“不可能”,強烈的否定,眾人卻不知他在否定什麽。


    客服小姐以為蘇思遠是在懷疑她剛才說的那些是編撰出來的,不禁慌了神,目光無措得掃視周圍,大聲為自己澄清:“我沒有說謊!”


    蘇思遠緊盯著她,目光如鷹眼一般犀利,像是要將眼前的這個人看透,要讓對方無所遁形。


    現在還不確定這個客服小姐跟兇手是不是一夥的,他心中有這樣的疑惑,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不敢做保證。他一定要把對方打出原形——


    “思諾每天都是睡醒的時候才吃早餐,不可能在沒睡醒的時候就讓人把早餐給她送到房間裏。不管在哪兒,思諾都不會輕易讓人進她的房間,尤其是在她休息的時候。她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會在門口疊兩把椅子,椅子上還會放一個魚缸,隻要有人從外麵開門,就會撞倒那兩把椅子,魚缸也會摔在地上。這酒店房間裏沒有魚缸,她肯定會找別的易碎得東西代替——”說話時,蘇思遠冷冰冰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客服小姐,仿佛已經篤定了對方就是害死蘇思諾的幫兇。“也許思諾可能叫你把早餐送去,但是她絕不可能讓你用備用鑰匙打開她的房門!”


    眾人隻覺他所說是天方夜譚,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還有些茫然。蘇思諾每天晚上睡覺前做的那些準備工作……沒有幾人會理解她這樣做的原因,香菜並不是其中之一。


    從蘇思遠的話中,香菜了解到了蘇思諾的另一麵,或許這個不幸的女人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頑劣。蘇思諾平日裏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說不定跟蘇思遠一直扮演紈絝子弟的原因一樣,都是在偽裝自己,還有——


    活下去。


    客服小姐快急哭了,幹巴巴的為自己辯解:“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沒有說謊!我打開房門的時候,並沒有撞倒任何東西!”


    燕鬆盡職盡責的發揮自己的作用。“二位稍安勿躁,蘇先生莫急,這位小姐也別慌。”他看向客服小姐,“小姐。請問你收到的那張字條還在嗎?”


    雙眼含淚的客服小姐猛點頭,“在的!”


    以免客服小姐趁機作假,燕鬆安排了一個巡捕陪同她去前台。


    客服小姐將字條拿給燕鬆,“我真的沒有說謊!”


    燕鬆看了一眼,字條便被蘇思遠奪去。


    字條上的內容如是道:“請於早六點一刻送一餐至204室。不要報我,以副管門,謝。”


    “這根本就不是思諾的字!”蘇思遠大聲道,見蘇青鴻翹首以盼,他便將字條遞了過去。


    蘇青鴻也確定字條上的內容不是蘇思諾所書。


    這時藤彥堂發言:“我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我下樓找客服小姐要205房間的備用鑰匙時,看到鑰匙環上少了一個房間的備用鑰匙,就在205房間備用鑰匙位置的左邊,我不確定是哪個房間。”


    晚上的時候,香菜將他關在了門外。他也是無奈之下才下樓去找客服小姐拿備份鑰匙,不然他也不會發現這一點。他聽了客服小姐的話,便想起了昨晚拿備份鑰匙的情形——


    酒店所有外租的房間都有正副兩把鑰匙,一把要交到租客手上,另一把留著備用。


    每一層房間的備用鑰匙都會用皮筋串在一個有圓形金屬片做的鑰匙環上,金屬片的邊緣有數個圓形的小孔,綁著鑰匙的皮筋就套在小孔中。鑰匙上貼著對應著每個房間的編號,鑰匙環上的鑰匙都是按編號的順序排開的。


    聽藤彥堂說完,客服小姐的臉就白了。


    205房間備用鑰匙左邊的圓孔上掛的正是204房間的備用鑰匙!


    她在酒店做事那麽久,怎會不清楚這一點。


    蘇思遠和藤彥堂兩人的話。對她的處境都非常不利。就目前看來,這位客服小姐殺害蘇思諾的嫌疑倒是最大。


    酒店的工作人員將二樓所有房間的備用鑰匙拿來,鑰匙環上少了的那兩把正是204和205房間的備用鑰匙。


    205房間的備用鑰匙在藤彥堂那兒,而204房間的備用鑰匙自然就在今早送早餐到蘇思諾房間裏的那位客服小姐手上。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嚇都嚇傻了,她哪還想的起來把鑰匙掛迴去。


    當燕鬆投來質疑的目光,客服小姐無措的看了一眼藤彥堂和蘇思遠,急忙為自己辯護:“昨天晚上這兩位先生都在,一個要要205房間的備用鑰匙,一個等著我給他辦理入住手續。我當時著急。環上那麽多鑰匙,沒注意上頭是不是少了一把!”


    做成鑰匙環的金屬圓片比一個人的巴掌還大,上頭掛有三十多個房間的備用鑰匙,就像一串風鈴一樣,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燕鬆仔細端詳,看到每個備份鑰匙上不僅貼有編號,就連金屬圓片邊緣的每一個小圓孔上都刻有與之對應的編號。


    205房間備用鑰匙的左邊,確實是204房間的備用鑰匙。


    燕鬆人不知看了藤彥堂一眼,心想這個男人當時要是將注意到的這個情況說出來,說不定……他搖頭生生掐斷了這個假設。


    設身處地的想想,就算是他,當時要是發現這一點,也未必會在腦海中敲響警鍾。誰會想到一個備用鑰匙不見了,就會有人發生這樣的不測。


    燕鬆問客服小姐,“你今天早上送早餐的時候,用來打開204房間的鑰匙是從哪兒來的?”


    “就是從鑰匙環上取下來的!”客服小姐斬釘截鐵的說完,用夾帶幽怨的淚目怒視藤彥堂,像是無聲的控訴他在說謊。


    她今天早上要用204房間的備用鑰匙時,還發現它好好在掛在鑰匙環上。在此之前她就沒有發現有誰碰過那一大串鑰匙!


    “藤二爺,”燕鬆舉起鑰匙環,指著用來掛204房間備份鑰匙的圓孔,“你確定晚上的時候發現這個位置上的鑰匙不在嗎?”


    “我相信自己看到的。”藤彥堂對自己的話毋庸置疑。


    燕鬆放下鑰匙環,神情有些讓人捉摸不定。他沉吟一下後又看向蘇思遠,“蘇先生,你為什麽那麽肯定死者在睡覺前一定會在門口疊兩把椅子?”


    “那是我教她的!”蘇思遠麵色深沉而凝重。他看向眾人卻唯獨不去看蘇青鴻,“我知道很多人會以為像我跟思諾這樣生在富貴人家的少爺小姐成天衣食無憂,其實我們的成長環境並不像你們想象中的那樣優越,你們是沒有看到華麗背後的殘酷……尤其是像我們蘇家這樣的大家族。嫡係的子孫死的越多,就意味著活下來的人將來會分到更多財產……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就是用這樣的防備才會活到今天!”


    全場默然。


    聽到蘇思遠的這番話,最震驚的莫過於蘇家的老爺子蘇青鴻。他給家裏創造那麽多財富,無非就是想讓家裏人生活的好一些。可他從來沒想過他創造的環境太優渥反而讓蘇思遠這些小輩生活的那麽艱辛!


    蘇青鴻潸然不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爭家產而頭破血流,從他那一輩起不就已經這樣了嗎。


    蘇家的和睦原本就是他用血腥的手段換來的,沒想到這個“傳統”居然延續到孫輩……也許當初他選擇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和心儀的女人廝守,蘇家就不會有這樣的“傳統”了……


    燕鬆咳嗽一聲,緩解嗓中的不適感,“現在我說一下初步推斷,兇手的殺人手法——他先客服小姐,偷偷拿走204房間的備用鑰匙。趁人不注意潛入204房間,藏在了房間的某個地方。死者打完麻將後迴到房間,並沒有發現房間裏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有另一個人。死者將門反鎖之後,可能將兩把椅子疊在放門口,又在椅子上放了一個花瓶,這才放心入睡。兇手等到她睡熟以後,才現身作案,得手之後又將門口的椅子和花瓶歸迴了原處,趁夜深人靜離開204房間,悄悄下樓發現值班的客服小姐趴在櫃台熟睡。便把204房間的備用鑰匙放迴了原處,並留下了事先準備還的這張紙條——”


    根據現用的證據和證詞,燕鬆總結出了兇手的作案過程和手法,聽上去滴水不漏。


    一旁的吳探長見燕鬆大出風頭很是不服。很想推翻燕鬆的推斷,卻找不出一處反駁的地方。他要是張口胡說,豈不是將燕鬆襯得更加英明神武?說不上話的吳探長又氣又急。


    蘇思遠很讚同燕鬆的推測,但是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懷疑昨晚退房的那個人是真兇,可如果燕鬆說的都是真的,那問題就來了——


    假設昨晚退房的人是真兇。他在殺死了蘇思諾之後,從204房間出來的那會兒酒店的大門還沒開,他就不可能從酒店大門離開,難不成他殺了人之後還留在酒店。既然他留在酒店,退了房的他能藏到哪兒去?


    “酒店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出口?”蘇思遠道出疑問時連同心中的假設也一並說了出來。


    客服小姐說:“除了大門,酒店是還有兩個側門,大門早上七點才來。那兩道側門比大門開的時間還要晚一個小時。”


    “窗戶呢?”


    客服小姐又說:“我們酒店的建築走的是羅馬式的建築風格,走廊通道內沒有設窗,就連每一層的男女廁所裏也都隻有一個小的通風口,房間裏才有窗戶。”


    蘇思遠不解,既然兇手當時無處可逃無處可躲,難不成他還能插翅膀飛了?


    蘇思遠看向客服小姐,“昨晚退房的那個人叫你把他要退的那個房間讓給我,八成他是故意支開你好取走備用鑰匙。如果你再見到他,能不能認出他來?”


    客服小姐想了想,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發覺昨晚退房的那個男人形跡有些可疑,“當時他帶著一頂圓帽,帽簷壓得很低,我沒看清他的長相,不過他抬起手按帽子的時候,我看到他手背上有一塊指甲蓋那麽大的斑!”


    “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麽特征?”燕鬆問,還鼓勵她,“你記得什麽就說什麽。”


    客服小姐努力迴想,“他一定黑色的帽子,穿了一身深灰色的長衫,個子比我高一些,大概一米七左右……”


    “他退了房之後,你是看著他離開酒店的嗎?說的越詳細越好。”


    客服小姐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自然會努力做到比燕鬆要求的更好,“當時他說退房的時候還跟我聊了幾句,說看到有一位先生跟小姐嚷嚷著要住店,就讓我把他要退的那個房間給那位先生……當時我心裏想的是,既然那位先生和那位小姐已經從他們的朋友那兒得到一把鑰匙了,我就想留下那個人要退的房間,等等看後麵有沒有其他人來訂房……但是……我有點說不好,想在想起來才覺得有點奇怪得感覺,那個人建議我那麽做的時候就一直站在前台那兒,有點等著我那麽做的意思,我有點小尷尬,想著畢竟是客人的要求,於是就上樓去找蘇先生了……就、就沒注意那個人有沒有離開酒店。哦對了,那個人沒有隨身帶行李箱!”


    “那個人訂房時應該留下了身份信息吧。”


    “是!”


    客服小姐去前台將登記冊拿來,翻到記錄昨天一整天住客信息的那一頁,找到302房間的入住的那一條信息。


    這一條信息比較靠前,意味著昨天上午302房間就住了人,直到昨天晚上住戶才更換成了蘇思遠。信息顯示昨天上午入住在302房間的是一位姓霍的先生。


    燕鬆已經派人進行全酒店地毯式搜索,結果都沒能找到這位手背上章了一塊斑的霍先生。


    搜查無果,燕鬆的推理陷入了瓶頸。眾目睽睽下,他翻看口供,總覺得自己一定是疏漏掉了哪裏。


    周圍那麽多人,隨著視線越來越密集,燕鬆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著自己,打亂了他思考的節奏。


    這時有人說:“會不會有幫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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