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薇和徐曉慧倆人,一個是本色出演,一個是靠演吃飯,明明都是在夾縫中求生存,誰也不逞多讓,瞧不出她們有一絲心虛之態。單用眼睛去看,她們誰對誰錯,還真難分辨。


    挑事兒的姚薇理直氣壯的說是徐曉慧最先動手的,最先動手的徐曉慧淚眼婆娑哭訴是姚薇先跑來生事的,兩人都有不對,可誰都不承認自己的錯處,一口咬住對方的不是不鬆口。


    許是氣急了,又或許仗著自己是關係戶,姚薇在二爺麵前不改強硬的態度,隻要有開口的機會,她說話的聲音比誰都大。


    徐曉慧倒是柔柔弱弱,在一旁抽抽搭搭,除了為自己辯幾句很少說多餘的話,委屈的跟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似的,啜泣的聲音從未停止。


    姚薇怎會不知道徐曉慧身似白蓮花本是個心機婊,見她在二爺麵前裝柔弱,憤怒幾乎到爆表的程度。


    “……我不過就是借她的譜子給我家小姐看兩眼,看完了就還給她,她倒好——見不得她摳的那樣,我多爭了兩句,她上來就給我一爪子!”


    “……”徐曉慧愣了一下,氣的在心裏大唿小叫,麵上哭的更厲害,張著淚光閃閃的眸子無辜道,“你那哪是借,分明就是搶,大家都看見了。”


    姚薇聞言冷笑一聲,環起手來,神情倨傲,“你說大家都看見了,你問問都有誰看見了。”說著,她掃視一眼周圍的百悅門眾姐妹,她倒要看看有誰敢出來給這個虛偽的女人作證。論起虛偽,姚薇也不逞多讓,她就是要扭曲事實。看沒有人敢為徐曉慧強出頭的,都做出來明哲保身的聰明選擇。她暗暗自鳴得意,體內的猖狂因子蠢蠢欲動,冷睨著徐曉慧又道,“你說我搶——雖然我不是百悅門的藝人,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每迴有新歌的譜子都會謄抄很多份,那麽多份一模一樣的譜子,我至於搶你手上的那張?”


    當初姚薇可不是這麽說的,就算一開始姚薇跑來找她說是借譜子。那也是明借暗搶。徐曉慧又氣又急,跳著腳爭辯道:“是啊,那麽多一模一樣的譜子,你為什麽非要‘借’我那一張?我說要趕緊練會這首歌,明晚登台唱,你一把就把譜子給搶去了,你說你家小姐要學這首歌,今後她要上台唱,唱膩了再丟給我,還說這是百悅門的規矩。我倒是想問問,百悅門什麽時候立了個這樣的規矩!”


    聽到此處,藤彥堂側眸別有深意的看了抱著胳膊一直不動聲色的江映雪一眼。心想這個女人倒是沉得住氣。不過,另外還有一個比她更沉得住氣的人——


    香菜正吃著葡萄興致勃勃的觀賞這出鬧劇,察覺藤彥堂投來打探的目光,還一個勁兒的給他使眼色,讓他千萬別錯過這場好戲的意思……


    藤彥堂在心裏苦笑,這丫頭要是向她手上的那串葡萄,早熟一點就好咯。


    姚薇在“雪皇”江映雪身邊伺候那麽久,也算耳濡目染。學著江映雪端著高冷的架子,丟著白眼冷嗤道:“我看你是想出名想瘋了吧,我什麽時候說過那樣的話了?”


    不過就是扭曲事實,誰不會呀。徐曉慧一口咬定,“你明明就有說過,就算你沒說過,你也是這個意思!”


    沒錯,姚薇確實是那個意思。也確實說過那樣的話。可到了旁人跟前,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出來,那味道就不一樣了。姚薇再狂妄,也不敢在二爺麵前承認自己說過那等膽大妄為的話。話是從徐曉慧嘴裏說出來,姚薇倒有些想感謝她。


    姚薇大唿冤枉。“我都說沒說過那樣的話,是你自己非要曲解我的意思。還能怪我咯?”


    徐曉慧又是懊惱又是自責,她就該一口咬定是姚薇的錯,就不要講其他多餘的話。言多必失,一下就讓人抓著話柄,反而顯得自己很不是。


    抬眼望著周圍,見有些姐妹對她目露同情卻沒一個站出來幫她說話,徐曉慧一時間感覺無助極了,眼淚掉的更兇。


    見徐曉慧咬著唇不說話,姚薇將姿態擺的更高了,誰都能看出她很得意。


    “徐曉慧,我說你這人還真有意思,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錯,你不承認也就罷了,非要死咬著我不鬆口,我勸你以後不要再冤枉好人——”


    “住口。”藤彥堂生生截斷了姚薇最後的話音。


    要不是為了讓香菜看戲看個過癮,他壓根兒不耐煩看她們你咬我我咬你,有那閑工夫,還不如坐百悅門聽會兒小曲兒。


    藤彥堂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眼底卻藏著一抹陰沉。


    他輕聲嗬斥姚薇,“你既不是百悅門的人,就輪不到你教訓百悅門的人。我倒是奇怪,你怎麽會在百悅門的後台?”


    說罷,他也學著姚薇的模樣將雙手環在胸前,比姚薇依葫蘆畫瓢學人擺姿態好看多了。


    他冷睨著姚薇,靜靜等她的答案。


    徐曉慧停止啜泣,有些不敢相信二爺會維護她。


    被藤彥堂的氣勢一迫,姚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蔫下去,不由自主撒開雙手,不知所措的向江映雪投去求助的目光,卻被後者視而不見。


    直到藤彥堂開口將矛頭對準她,她才意識到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從一開始,她就該像徐曉慧那樣擠些不值錢的眼淚出來,裝委屈裝柔弱裝可憐,而不是像剛才那樣強勢。沒有哪個男人會對強勢的女人有好感……


    如果姚薇這麽想,那才是真的大錯特錯。


    藤彥堂雙眼幽暗,其中似正醞釀危險的氣息。


    在他懾人的目光下,背脊發涼的姚薇頓時矮小了幾分,低頭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來……我來伺候我們家小姐。”


    她自認為找了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心想抬出小姐來,二爺說不定就會看在江映雪的麵子上不會為難她。


    她那一絲僥幸的心理,卻被藤彥堂粉碎殆盡。“你一個丫鬟。在家不能伺候你家小姐嗎?怎麽,你家小姐出門離了你,生活就不能自理了?”


    沒想到藤彥堂通過她對江映雪也含沙射影,姚薇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怪自己說了不合時宜的話。她偷偷瞄了一眼一直置身事外的江映雪,後者的臉色果然不好看。


    看人躺槍,香菜咧開嘴幸災樂禍起來,生怕人瞧出她扭曲的心態,小聲嘀咕了一句。“啊呀,這葡萄好酸。”


    江映雪僵著臉,怒斥恨不得將腦袋縮進脖子裏的姚薇,“鬧夠了沒有,不趕緊滾還在這兒丟人現眼?!”


    姚薇神情狼狽,夾著尾巴溜走時,背後還傳來藤彥堂不冷不熱的聲音,“狗似主人型,一個丫鬟,往後別在人前擺那麽大的架子。”


    藤彥堂這口才真是66的。明裏罵丫鬟,也暗指了丫鬟的主人是什麽德性。


    江映雪的臉色比剛才還難看,夾雜著憤憤不甘。


    她垂手立著。比剛才規矩多了。


    真是個好姑娘啊——


    對根本不知“羞恥”倆字咋寫的香菜來說,藤彥堂要是這麽對她明槍暗箭的說話,她要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麽當他是放屁,要麽揍得他求饒,反正不會這麽甘心受著。


    江映雪謙恭的向藤彥堂表示歉意:“二爺,我這丫鬟不懂事,您別往心裏去。”


    藤彥堂不看她。隻淡淡道:“自己養的狗就自己管好,管不好就不要把她放出來隨便咬人。”


    江映雪心氣兒再大,她也不敢在這個男人麵前猖狂,低眉順眼道:“二爺教訓的是。”


    江映雪在二爺麵前這麽乖順?有些讓人大跌眼鏡啊。


    藤彥堂居然能拿的住江映雪這種女人,有點讓香菜對他刮目相看了。


    以為逃過一劫的徐曉慧被藤彥堂冷瞥了一眼,立時感覺渾身汗毛根根豎起。


    “徐曉慧,給你兩天的時間,迴去把臉上的傷養好。”


    百悅門不允許臉上掛彩的女人登台。


    徐曉慧心裏咯噔一下。不由抬手摸向臉側的抓傷,滿是淚痕的臉上慌亂起來,空空如也的腦袋裏蹦現一道靈光——她的譜子呢?


    在她跟姚薇互掐的時候,新歌的曲譜早就不知飛哪兒去了。


    她慌忙四下尋找,兩秒後停止動作。突然意識到現在不是找譜子的時候,而是求二爺改變主意——


    “二爺。這點小傷,用妝就可以遮掩過去了。”見藤彥堂懶得看她,她一急之下竟跪到地上,“我一定會把新歌練好,明晚就可以登台唱!”


    這句話中聽不出她的自信,滿滿的都是哀求。


    藤彥堂操著不容置疑的口吻,“換人。”


    徐曉慧絕望了,頹然的癱坐在遞上。


    “香菜,你說換誰好?”藤彥堂竟要征詢香菜的意見,一句話就讓她成了焦點。


    見大家都望過來,香菜險些被葡萄噎到。


    她向藤彥堂瞪大眼,嚴重懷疑那貨壓根兒就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明顯是想往她身上拉仇恨來的。


    香菜抬手指了一個人,正是雪皇江映雪。


    隻要是江映雪的話,大家對她就沒怨言了吧。


    藤彥堂唇角微揚,心想這丫頭倒是懂得做人,卻張口毀了她的生存之道,“不行,映雪的氣質與新歌不符,我需要一個長相恬靜嗓音甜美的歌女。”


    徐曉慧正是那樣的女子,此刻她眼巴巴望著香菜,眼睛比誰都要亮,香菜就是她最後一線希望。


    不管選誰,她都要得罪一大票人。香菜幹脆鬧罷工,還存心開藤彥堂的玩笑,“我看要不就你吧,由你上台唱,然後再打個小廣告,估計明天晚上連百悅門的老鼠洞裏都是人,絕對人氣爆棚!”


    她一臉認真,還對藤彥堂豎起大拇指,一副很好看他的樣子。


    不少姐妹捂嘴偷笑。


    居然敢在這麽多人麵前鬧他,這丫頭得膽兒是越來越肥了。


    藤彥堂丟給香菜一個“你完了”的眼神,不出意外的看到她溜之大吉。


    待香菜離開,他肅起臉來,輕飄飄的一眼便將一室輕鬆的氣息一掃而光,教很多人的笑容僵在臉上。


    “譜子呢?”他話甫一落,立馬有妹子將新歌的曲譜交到他手上。他轉手便將曲譜給了江映雪。


    二爺不是說江映雪的氣質與新歌不符麽,怎麽最後還是決定要她來唱?難不成二爺真會受香菜的影響?


    別說眾人不解,就連拿到譜子的江映雪也愕然了一陣,然後怔怔的望著藤彥堂,似乎想從那張平靜的臉上找出答案。


    藤彥堂微微斂眸,“選人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


    江映雪雙眼圓睜了一下,身形僵住。在藤彥堂轉身走後,她依舊捧著曲譜舍不得放手,一時間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說實話,她很喜歡這首歌。


    不管此歌的原唱是誰,她都想成為第一個正式將《寧夏》搬上百悅門舞台的歌女,不負她“雪皇”之名。


    但是她無法不介意藤彥堂臨走前投向她的那一個別有深意的目光……


    ……


    那丫頭倒是跑的挺快,一陣功夫就在後台見不到她的人。


    藤彥堂很快找到了穿梭在客人中的那道嬌小身影。


    香菜難得在忙,被半路殺出的藤彥堂給打斷。


    香菜正將桌上的空酒杯往托盤裏放。


    她比較會偷閑,比起招唿客人,更願意幹這種清潔的差事。


    被藤彥堂一瞬不瞬的望著,香菜有些心慌。難不成剛才她在後台開的玩笑,真的惹他生氣了?


    這男人好像沒那麽小心眼啊。


    “幹嘛?”


    這丫頭總時不時的給他驚喜,但藤彥堂發現自己越發看不透她了。


    “那兩首歌都是你作的?”


    還是逃不過這一關麽。


    香菜眼神亂飄了一下,摳著臉心虛道:“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


    “你說是誰作的就是誰作的,作曲和作詞不用寫我的名字都可以,”反正兩首歌真的都不是她作的。“哦不,求你一定不要寫我的名字。”不然她才是麻煩大了。


    “你——”藤彥堂很是無語,搞半天這兩首歌的原創都不是她,虧她還把她當才女呢!


    見他深受打擊,香菜輕拍著他安撫道:“你放心拿去用,不用想那麽多,啊?”


    藤彥堂咬牙,這怎麽可能!


    怎麽可以這麽隨便!事後要是有人跑來找他,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煩好伐!(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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