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穩穩的過了一個晚上,迎來了第二天的朝陽,香菜自食堂忙了一晌,迴宿舍後將昨日換下來的臭衣裳洗了,晾完了衣服端著盆迴房,撞見藤彥堂正在接待客人。


    這位不速之客顯然是大手筆,送了一堆禮品來不說,還給香菜塞了個鼓鼓的紅包。


    錢來的太快,直接把香菜砸暈了。等她迴過神來,人已經走了,還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香菜也才洗了衣裳迴來而已,就發生了這樣一件大好事。


    香菜掂著能兌換兩百大洋的錢票,笑的一副財迷樣,對藤彥堂嘿嘿道:“不愧是藤二爺啊,隨便一個朋友都出手這麽闊綽,以後這樣的朋友就該多請些過來。”末了,又附了一句,“你也跟人家多學著點,別那麽小氣。”


    藤彥堂一陣無語,“我小氣?”相處了這些日子,她還不了解自己有多大方嗎?真是難以置信!“那你從我的床上爬下來!你身上的衣服給我脫下來!”


    “說你小氣,你還來勁了。”香菜白他一眼後坐床上摸索著到手的這兩百大洋錢票。


    每張錢票足有巴掌大小,都是十塊的麵額,一共二十張,大約是用舊了,泛著黃褐色。錢票上有藍紫色的水印,四周邊緣花色的紋路裏有著“旭日錢莊”的字樣。


    藤彥堂瞧不慣她那副貪財的模樣,出聲奚落她,“別拿著什麽都當寶貝。那幾張錢票不兌成現錢的話是花不出去的。”


    “為什麽?”香菜不是什麽考究黨,不過看那電視上的民國劇裏頭買什麽東西都是用這樣的錢票進行交易的。這錢票不就等於古時候的銀票嗎,可以直接拿來交易的那種……


    “你那是死票,除了去錢莊兌成現錢,不然就是廢紙一遝。”藤彥堂好心給她科普,“羊城大半的錢莊都是青龍商會名下的。錢莊的規矩也是他們定下的。他們的錢票可以在任何一家錢莊兌錢,錢莊卻不收外來的錢票,這也是他們的規矩。”


    後麵的這個規矩聽著像是青龍商會針對榮記商會,不過青龍商會顯然想多了,榮記商會跟各大銀行之間有不少業務上的往來,卻很少涉及到錢莊生意。


    聽藤彥堂這麽一說,香菜頓時覺得這二十張的錢票不那麽彌足珍貴了,不過聊勝於無。


    “我說你這朋友明知道你是榮記商會的藤二爺,還送你青龍商會錢莊的票子。這不擺明了在啪啪的打你的臉嗎!”


    藤二爺淺淺一笑,“剛才那人不是我的朋友,他是來拜訪你的。”


    香菜蒙圈了,她什麽時候有了這麽一個土豪朋友,她自己怎麽不知道啊?


    “我不認識他啊。”


    “他也不一定認識你。”藤彥堂笑說,“他是稅局夏局長的秘書,我跟他聊了幾句,他說是今天登門特意來找你賠禮道歉的。”


    香菜歪著腦袋想了想,大概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了。


    昨天的綁架事件,香菜和夏可盈同為受害者。可香菜要比夏可盈還要冤枉一些。畢竟是因為夏可盈的關係,連累到了香菜。夏家確實該向她賠禮道歉。隻是——


    香菜忽然覺得這兩百大洋的錢票有些燙手了。


    隻怕這錢票的背後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夏家的千金大小姐被男人綁架,在這個注重女性閨譽的年代。怎麽說都不大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夏家大概是怕香菜在外麵亂嚼舌根,才想出這麽一招來,給了她一筆封口費。


    誒誒,不管怎麽樣,有了這些錢進賬,往後的日子算是有了一絲絲的物質保障。


    香菜甩著一遝票子,一副暴發戶的嘴臉,“下午我就去這個什麽什麽錢莊把大洋取出來。然後晚上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


    “八寶鴨,醬豬蹄……”


    藤彥堂一開口,香菜就知道他這是要把自己吃窮的節奏。不等他說完,她就爽快的做了決定,“好吧,就吃餛飩了!”


    “到底誰小氣啊!”藤彥堂又好氣又好笑。


    香菜衝他做了個鬼臉,“我請客我說了算。客隨主便!”


    藤彥堂搖頭失笑,“給自己買身像樣的衣裳吧。”


    香菜最先住進宿舍,可房間裏大部分東西都是藤彥堂差人帶來的。他心疼香菜不僅成天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一般,隨身還沒有件像樣的衣裳穿,哪家得女孩子像她這樣?


    “今兒郭師傅說會給我找一身適合我穿的藍埔軍校的學生製服。”


    藤彥堂搖頭輕歎。有些話忍著沒有說出口。


    這丫頭真不知道心疼自己。手裏都有兩百大洋了,買一件衣服又花不了幾個錢。


    香菜以前對錢沒什麽概念。穿越之後在鄉下過日子能省則省,她這是習慣了。把二十張錢票放到枕頭底下,香菜沒注意到藤彥堂滿是憐惜的目光。


    迴想起昨天的事,香菜若有所思起來。


    昨天夏可盈被綁架,香菜還以為這事跟江胖子和陸一鳴都有關,事實卻證明綁架事件大約是江胖子一手策劃的,壓根兒就沒有聽到陸一鳴參與過這件事。


    那天在十三號碼頭,香菜分明聽見江胖子喝陸一鳴之間達成了某種交易,江胖子承諾說是會把一個女人送到陸一鳴床上。可那個女人是誰呢?


    宿舍隔壁的房間裏有竊聽他們的專業團隊,香菜又不好把這件事告訴藤彥堂。


    香菜剛抱著被子正準備午睡,窗戶外頭就響起了大喇叭——


    “香菜,香菜,香菜——”


    一開始香菜隻聽到嗡嗡的一陣響,並沒有聽清喇叭裏廣播的是什麽,直到喇叭聲靠近。


    香菜起來也不忘抱著被子,“什麽情況?”


    喇叭廣播找人嗎?


    藤彥堂和她一塊兒到窗戶前向樓下眺望,隻見一輛一人駕駛著一輛電摩托在樓底下亂轉悠,摩托車上還載了一堆玫瑰花。


    那騎摩托車的人顯然眼神很好,一抬頭就從透明的窗戶看到了香菜。當他看到香菜身旁的男人,竟表現得一點也不意外,甚至還友好得向他們招手。


    對於王祖新出現在藍埔軍校的職工宿舍樓下,香菜卻是感到十分的意外。


    想想昨天夏可盈說要把王祖新丟到藍埔軍校的時候,他還一副要死要死的模樣。今天他就這麽坦蕩蕩的來了。


    王祖新的摩托上裝了一個帶電池充能的喇叭,喇叭大概是有錄音功能,裏頭廣播著王祖新那獨特的稍微帶著一點輕浮笑意的聲音。


    王祖新將摩托停到樓下,衝香菜招手,示意她下樓來。


    見香菜無動於衷。王祖新指了指車上的玫瑰,然後雙手又在胸口前比了一個“心”的形狀,表情極其的逗逼。


    這貨的腦子有病吧!他昨天才向夏可盈表示了滿滿的愛意啊,今天怎麽就轉移目標了?而且她跟這個家夥認識還不到一天吧!


    她不喜歡車上的玫瑰,不過那輛摩托車來的挺是時候的,她正好可以搭便車去錢莊取錢。


    香菜拿了錢票就下樓了,沒發現藤彥堂此刻的臉色是多麽恐怖。


    同一時間,默默地關注著香菜與王祖新二人的還有另一人——


    此人與藤彥堂一樣,站在宿舍房間裏的窗前。


    陸一鳴覺得奇怪,似在自言自語。“王祖新怎麽來了……”


    竊聽裝置就設在陸一鳴的宿舍內,由兩個人日夜換班堅守。他們竊聽到的信息用鉛筆記錄在一個小本子上,之後會呈交給陸一鳴。


    負責監聽得那個人聽到外頭的動靜。早就坐不住了,他到窗前往樓外一看,不禁“嗬”了一聲,“王祖新沒病吧,帶一車的玫瑰花來送給男人!”


    陸一鳴看了他一眼,隨即陷入了沉思。


    還別說,王祖新送花給香菜的這一幕還真就挺奇怪的。他一向對龍陽之風十分排斥,正因如此。才對藍埔軍校避之唯恐不及。王祖新以前也是藍埔軍校的學生,一日撞破了宿舍裏兩個室友互擼的場景之後,整個人都快瘋掉了,當天就離開了學校。從那之後,他再也沒迴來過。


    大約一刻鍾之後,陸一鳴恍然大悟。


    “哈哈哈——原來如此,哈哈……”


    屋子裏的另一個人不明所以的望著瘋笑不止的陸一鳴,他有些擔心陸一鳴是不是得了失心瘋。惴惴的喚了一聲,“陸爺?”


    陸一鳴沒有理會他,仍沉浸自己的臆想,“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他的小夥伴始終沒有明白他到底領會了什麽。


    ……


    香菜一說去旭日錢莊。王祖新就帶著她走了。畢竟是他家的錢莊,他還能不知道路嗎?


    成功搭上了順風車。香菜被一堆玫瑰花簇擁著,被馥鬱的香氣圍繞著,她渾身難受。


    車子一路走,她就在這一路上把玫瑰花往車下丟。


    “你不喜歡玫瑰?那你喜歡什麽花?下迴我給你帶來。”


    香菜懶懶看他一眼,“我什麽花都不喜歡。”


    王祖新大聲說:“不可能!沒有女生不喜歡花。”


    “那你就當我是第一個。”


    之後,任由王祖新喋喋不休,香菜沒有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王祖新今日那麽大張旗鼓的來藍埔軍校送花給她,不知道的人可能會誤會他是心儀香菜。香菜倒不覺得王祖新對她有這麽一方麵的意思。


    這個男人的心眼兒其實跟他表麵一樣,挺花的。今日他這麽做,基本上就等於拆穿了香菜是女生的事情。


    到了旭日錢莊,香菜將兩百大洋一次性都提了出來。原本掌櫃的拖拖拉拉,不是很待見她。可王祖新一出麵,掌櫃的立馬麻溜的把整整兩百現大洋準備好了。


    香菜提著錢要去附近最近的銀行,待她坐上車之後,王祖新卻遲遲不發動車子。


    “去銀行?”王祖新迴頭看了一眼錢莊的大門,他本以為香菜一次性提出這麽多錢是要急用,這才知道她不過是要把錢存到另一個更有保障的地方。錢莊是他們老王家開的,被人這麽信不過,他心裏也是不舒服的。“我們家錢莊的利息可比銀行要高啊。”


    “那你們家錢莊的錢票到了龍城還有用嗎?”


    王祖新有些語塞,“龍城?你要去龍城?”


    香菜不明意味的淡淡一笑,“今天你能在藍埔軍校裏找到我,想必你已經把我調查得很清楚了。”


    王祖新尷尬一笑,“確實,嚇我一跳。沒想到你跟榮記商會的關係那麽深。”


    “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香菜跟榮記商會之間的關係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


    王祖新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都跟榮記商會得藤二爺睡一個屋子了,還不是?”


    他已經很委婉得沒有說香菜跟藤彥堂睡在一張床上那樣的話了。


    “跟藤二爺睡在一個屋簷下就一定跟榮記商會的關係很好嗎?”香菜跟榮鞅可以算是死對頭啊。


    “藤二爺不就代表了榮記商會嗎!”


    香菜知道王祖新為什麽能夠理所當然的說出這樣的話。所有人一提起藤二爺,想到不是榮記商會就是百悅門,完全把他當成了這兩樣東西的形象代言人。


    藤彥堂能夠代表榮記商會和百悅門是沒錯,可在香菜眼裏,他還是一個獨立的人。


    藤彥堂的心思比較難以捉摸。王祖新至今不能確定他接近香菜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藤二爺看上了香菜?


    同樣身為男人的王祖新覺得不大可能,且不說香菜一窮二白,還是個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的平板娘。哪一個正常的男人抱著一個跟男生沒兩樣的女孩子,能產生得了欲/望?


    王祖新懷著異樣的心思,發動了摩托車,眼中迅速閃過一絲精芒。


    “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銀行,我這就帶你去。”他說話的口氣中帶著些許無奈。


    王祖新故意放慢車速,將車子駛到了一個巷子口邊上,迎接著即將發生的一幕——


    盡管香菜有所察覺,還是被從巷子裏衝出來的一群蒙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被這群蒙麵人團團圍住,王祖新迫不得已把車子停下。


    香菜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早知道王祖新還給她安排了這麽一出戲,她就不會跟他出來了!(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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