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為發熱,一直昏睡不醒的曜兒突然就醒了,張著軟軟的唇,睜大雙眼,一聲又一聲的喚著‘娘親’。


    軟軟的,稚嫩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傳入鳳瑾的耳朵裏,她躲在那黑暗封閉的屋子裏,哭得稀裏嘩啦。


    天和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鳳凰,尊上會迴來的,你要相信他,他一定會迴來的。隻是,在他迴來之前,曜兒還需要你的照顧,你也需要堅強起來,好好照顧自己,才能等到他的迴歸,你說對嗎?”


    鳳瑾哭得撕心裂肺,在這裏,沒有人能看見她的眼淚,也沒有人能聽見她的哭聲,她的狼狽,脆弱都不會被人看見。


    但是,她知道的,哭完之後,就不能再哭了,逃避了一個月,不能再逃避下去,該麵對的現實必須麵對,該承擔的責任也得承擔。


    無名的元神消失,現在她還找不到他,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但她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滄海大陸的靈氣,會滋養著他的元神漸漸變得強大,她也能再次感應到他,再次找到他。


    這也許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甚至幾百年,上千年的時間,才能得到一點點微弱的感應。


    但是,總歸會等來的,她相信。


    在他歸來之前,她必須先撫養照顧曜兒長大,等到曜兒長大成人,成家立業,她再迴到滄海大陸尋找無名的身影。


    隻是在出去之前,先讓她好好哭一場,好好發泄心中的悲傷和脆弱。


    外麵的天和,能感覺到鳳瑾的情緒波動,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抱緊了曜兒,默默的等著。


    從白天等到天黑,那失去光彩一個月的眼珠子,終於重新有了光芒,最先感覺到變化的是蹲在鳳瑾身上的鸚鵡,他叫了兩聲,叫來了天和和裴琇。


    天和緊張的盯著鳳瑾的眼睛,那漆黑幽深的瞳孔裏,終於綻放出了光彩,雖然很黯淡,但終究是有了光彩了。


    恢複過來的鳳瑾,神色依然有些悲傷,她怔怔的看著天和懷裏的曜兒,慢慢伸出手,天和連忙把曜兒放進她的懷裏。


    曜兒睜大眼睛看著她,黑亮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似乎生怕一眨眼,娘親就消失了。


    鳳瑾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她低下頭來,輕輕吻了吻曜兒的臉頰,曜兒咧開嘴笑了,因為發熱而紅彤彤的臉上滿臉笑容。


    鳳瑾心酸得難以言說,眼眶微微濕潤,手掌輕輕拍著曜兒的後背,在鳳瑾的安撫下,曜兒打了個哈欠,慢慢的睡了過去。


    天和和裴琇圍了上來,鳳瑾抬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迴去吧。”


    一行人剛要離開,鳳瑾慢慢的停了下來,迴頭看向跟著的天和,“你留下來,別跟我們走。”


    天和愣住了。


    鳳瑾的目光變得暗淡,聲音也有些黯然,“你留下來,好好照顧靈山上的飛禽走獸,一草一木,等著我和無名迴來。”


    “那……鳳凰和尊上什麽時候迴來呢?”


    鳳瑾的目光變得悠遠,她望著前方,不知在看什麽,幽幽道,“等到靈山恢複成原來的靈山,我們就會迴來了。”


    天和目不轉睛的看著鳳瑾,良久才輕輕說了聲‘好’。


    他看著鳳瑾一行人進了空間通道,直到空間通道消失,鳳瑾他們也消失,天和才慢慢的收迴目光,環視著整座靈山。


    想讓靈山恢複成原來的靈山談何容易,可是,日子這麽長,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一點一點的改變,總會讓靈山變迴原來的樣子。


    而離開的人,也會一個個的迴來,尊上,鳳凰……還有鸚鵡。


    迴到中原大陸之後,裴琇從不曾和人說起他在滄海大陸的所見所聞,不知是聽了誰的叮囑,大臣們也沒有追問帝君去哪裏了,女皇開始上朝,處理朝政,一切都正常得很。


    而曜兒,自從鳳瑾迴來後,他的病便好了,無人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就連鳳瑾也不知道。


    曜兒的生病,的確跟無名的元神消失有關,作為鳳瑾和無名的孩子,他跟中原大陸的人是不一樣的。


    鳳瑾懷他,生他,用的都是鳳錦的身體,是普通人的身體,但無名的身體雖然是中原大陸的人的身體,但他的元神一直都在,隻是沒有蘇醒,這樣一來,鳳曜的身體,是普通人的身體,但他的魂魄,又帶了一點無名的元神的遺傳。


    無名的元神一消失,他也受到了影響。


    而鳳瑾的元神有缺縫,用的是無名的一塊元神填補的,鳳瑾迴來後,每日抱著他,就連夜裏安歇也不曾放手,她的元神有了無名的那一塊,便安撫了曜兒的魂魄,讓其不害怕驚惶,病也就不藥而愈了。


    鳳瑾一迴來,就算她沒有上戰場,她一出現在宮裏,就如定海神針一樣定住了大周的江山,也定住了不穩的人心,大周的軍隊勢如破竹,西域,南疆和東倭一敗塗地,沒多久就自動退兵了。


    暗衛也查到了那顆名為星海的夜明珠的消息怎麽透露出去的,原來是匈奴的薩耶王子,不,現在是薩耶可汗了,當初見到了那顆夜明珠,便知道了,他想搶迴被困在大周當人質的兒子,便告訴了西域王族星海的下落,還挑唆了西域入侵。


    至於南疆和東倭,完全是看見帝君,女皇都下落不明,便跳出來想分一杯羹。


    鳳瑾得知此事後,什麽也沒說,隻說了聲‘朕知道了’,便按下此事不提。


    匈奴的薩耶,終日惶惶不安,他知道大周的女皇帝有多狠,一方麵,薩耶擔心大周殺來匈奴,把匈奴鏟平,二來,薩耶擔心被押在帝都的兒子,會被鳳瑾一杯毒酒毒死。


    薩耶慌不擇路之下,派出所有的高手,潛入帝都,想偷偷把兒子救迴來,誰知卻發現兒子不見了。


    消息傳到匈奴皇庭時,薩耶腿一軟,癱坐在椅子裏。


    “完了完了。”


    他慢慢的捂住臉,壓抑的哭起來,心中自責不已,若不是他莽撞和自以為是,豈會害得兒子丟了性命?


    如果他一直老老實實的,不去招惹大周,兒子一定能安安穩穩的,就算沒有自由,也不至於丟了性命。


    “父汗,你在哭什麽?為什麽哭得這麽傷心?”


    薩耶哭泣的動作一頓,這聲音有點陌生,但也有點熟悉。


    難道是……


    薩耶猛地抬起頭來,果然看見前兩年就被送往大周當人質的長子阿布,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薩耶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眼一看,還真的是阿布!


    他猛地撲過去,一把抱住兒子,大哭起來。


    “可汗陛下,我家的女皇陛下說了,如今已經沒必要拿個孩子當人質了,就還給可汗陛下吧。”


    送阿布迴來的大周使臣,沉聲說道。


    薩耶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說的是真的?可,可星海的事……”


    薩耶說不下去了,使臣微微抬著下巴,神色有些倨傲,“女皇陛下說了,星海既然是西域的皇族之寶,女皇已經把星海還迴去了,此事不必再提。還有,女皇陛下說,捏死匈奴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隻是她不想捏了,中原大陸的諸國,就該和和睦睦,不該打來打去。烽火連天,受害的還是老百姓。”


    直到使臣離開,薩耶仍沒有迴過神來。


    第二日,薩耶立即寫了一封國書,送往大周,願與大周永結同好。


    與此同時,西域諸國也上了國書,感念大周仁義,願和大周結永世之好。


    至於南疆,又縮迴了深山老林裏,以為依仗著瘴氣和蠱毒,女皇就拿他們沒辦法,鳳瑾二話不說,派了暗衛帶上避毒藥丸,殺了進去,砍了領頭的幾個部落的首領的頭,掛在部落的門口,震懾眾人。


    一招殺雞儆猴,讓南疆的部落一下子老實了。


    至於東倭,一些滿肚子壞水和賊心的跳梁小醜,隔著茫茫大海,鳳瑾一時之間拿他們沒辦法,她讓齊澈抓緊操練水軍,又從民間請了熟悉海洋的高手,帶著操練好了的水軍滅了東海之上猖狂至極的海盜,也打擊了東倭的氣焰。


    大周水軍一崛起,東倭也就老實了。


    歲月如梭,光陰飛度。


    大周四海升平,繁榮昌盛,國庫裏的銀子堆積成山,糧庫的糧食都長黴了,大周真真正正的贏來了大周盛世,天下諸國,都紛紛臣服在大周之下,與大周交好,可以說是萬國來朝。


    鳳瑾站在禦花園裏,看著帝都貴族的千金小姐們,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賞花。


    正是三月裏,春光明媚,百花齊放,鳳瑾便下了帖子邀請瀾夫人,李詩容,等一些大臣的夫人,以及整個帝都的清貴之家,適齡又未婚的女兒進宮賞花。


    大家都不傻,一眼便看出女皇陛下想為太子殿下選皇後呢,都憋了勁想入女皇和太子殿下的眼。


    如今,鳳曜已經十六歲了,也到了該選皇後的年紀了,成家立業,成家在立業之前,等成了家,娶了皇後,鳳瑾便想把皇位禪位給曜兒。


    至於她,她想去滄海大陸尋找無名。


    這十五年,白曄也一直派人傳來消息,無名還是毫無音訊,白曄也沒有感覺到有蛟龍出世的跡象。


    鳳瑾半眯著眼睛,耳邊聽著千金小姐們說著吹捧的話,唇邊微微帶笑。


    在鳳瑾為鳳曜的婚事操心時,鳳曜卻躲在太子東宮裏,當不知道此事。


    “太子殿下,陛下說了,請您去禦花園走一遭,看看那些小姐們的容貌性情,若是有喜歡的……”


    鳳曜正在看書,聽了傳話小太監的話,不輕不重的把書放下,那聲音明明很平常,聽在小太監耳裏,卻讓小太監的心突地一跳。


    “這些事情,母皇做主便是,何必來問本宮?”


    看出太子殿下不太高興,小太監大氣也不敢出,弓著腰退了下去。


    小太監一走,正和鳳曜一同看書的鳳炎便說道,“太子殿下已經十六了,也該娶妻,陛下這麽做也是為了太子殿下好……”


    鳳曜臉色有些不好看,“她哪裏是為了我好?”


    他的容貌綜合了鳳瑾和無名的容貌,很是俊美,一雙鳳眸星光點點,單單這容貌已足以讓帝都的女子瘋狂,更何況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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