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唇角緩緩上揚,勾出一縷細微的笑意,似乎在笑,又似乎沒有。


    良久,他幽幽開口,“陛下為什麽要知道呢?”


    鳳瑾心神有些恍惚,“朕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知道,就是想知道……”


    “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呢?”


    門主的聲音有些縹緲,幽遠,鳳瑾怔怔的望著他,門主不再言語,他的手繼續輕柔的撫摸著她的後背,溫熱細微的氣息,自他的指腹流入她的身體裏,讓鳳瑾好受了許多。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月圓偏離正空,子時過去,鳳瑾身上的綠色紋路漸漸平息,瞳孔也恢複黑色。


    門主看著不遠處的香爐,手指輕彈,一粒很小的珠子彈入香爐裏,柔和溫暖的香氣緩緩升起,融入進之前的熏香裏。


    鳳瑾感覺通體舒暢,從身到心,從頭頂到腳底,都舒心得很,她打了個哈欠,隻覺得眼皮變得有些沉。


    “陛下累了,該歇息了。”


    鳳瑾無意識的輕輕嗯了聲,閉上了眼睛,蜷縮在美人榻上睡了過去。


    等她睡熟之後,一張毯子落在她的身上,門主慢慢站起身,默默的看著熟睡的女皇,褪去了清醒時的淩厲,高傲,銳利,睡著時的女皇,麵容柔和,睡顏恬靜,長而濃密的睫毛安靜的垂下,仿佛蝴蝶垂下漂亮的羽翼。


    這樣的女子,就該被人捧在手心裏,當成明珠般珍視的。


    門主看了片刻,慢慢彎下腰,緩緩靠近她紅潤動人的唇,就在兩人的唇即將碰在一起時,門主卻停下了動作,目不轉睛的看著近在咫尺,毫無防備的女皇。


    他眼睛裏的光芒浮浮沉沉,忽明忽暗,不知過了多久,門主退了迴來,緩緩起身,一躍出了窗台,眨眼之間,那一縷紅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直到出了皇宮,門主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在關鍵時刻掉鏈子,那樣好的機會,他怎麽就退縮了?


    他也說不出剛才的感覺,隻是在那一刻,他怕了。


    具體怕什麽,為什麽會怕,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怕了。


    剛飛出皇宮,落在皇宮前麵的廣場上,門主便感覺到不少高手從四周無聲無息的靠近自己,看來這些人已經等了他許久了。


    “裴相,出來吧!”


    門主高聲道,裴琇帶著劍十三從暗處裏走了出來,冷冷的看著門主。


    門主看著他手上的青色痕跡,勾唇一笑,“看來相爺的毒還沒解,太醫院的太醫醫術真差勁。”


    裴琇冷冷的看著他,不發一言。


    門主一個人唱著獨角戲也唱得無趣,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拿出一顆藥丸,丟向裴琇,“這是解藥,拿去吧!”


    裴琇接了解藥,並沒有心急火燎的服下,而是捏著解藥,麵無表情的看著門主。


    “相爺該不會想要本座的命吧?本座的毒,也隻是暫時讓相爺難受而已,又不會致命,本座當時隻是想讓相爺離開,並不會做什麽,這件事不如就此揭過?”


    門主看著將他困在最裏麵的十多個高手,眸光沉了沉。


    他原以為裴琇身邊隻有劍十三一個高手,沒想到他還有這麽多厲害人物。


    是他低估他了!


    就算是用毒,他也沒辦法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就算毒倒了這一批,誰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批?


    以裴琇的心機,不可能算不到他身上帶著毒藥。


    裴琇既然敢出現,就表明他有了萬全之策。


    裴琇不說話,門主也不再說話,廣場上頓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


    裴琇打量著那顆藥丸,優雅的服下,片刻之後,他手背上的紋路消失,裴琇感受著身體裏的內息,已經恢複如常,毒解了!


    他看著不遠處的門主,緩緩開口。


    “本相早就知道門主言而無信,原以為陛下天真,才會跟死門再三合作,沒想到,本相也在門主這裏栽了跟頭,說來也是可笑,本相又有什麽資格嘲笑陛下?”


    門主不知道裴琇突然說這些話的目的,狐疑的看著他。


    “中一次毒,長一次記性,吃一塹長一智,同樣的錯誤,本相不會犯第二次,這是本相這些年來生存下來的經驗。”


    裴琇冷冷的看著門主臉上變幻不停的神色,唇角慢慢上揚,勾出一絲陰鷙的笑容,“還有一條最寶貴的經驗,本相與門主相識一場,一定要告訴門主。”


    “請相爺賜教。”


    “那就是,對於能威脅到自己的人,一定要斬草除根,殺之而後快!絕對不能留著他的命,將來有機會威脅到自己!”


    門主臉色一變,裴琇打了個手勢,冷冷道,“殺了他!”


    門主臉色大變,“相爺,本座不過是給了你一顆不致命的毒粉,你至於這麽小肚雞腸,斤斤計較嗎?”


    裴琇神色陰冷,默然不語。


    看他這樣,門主哪還有什麽不懂的,裴琇這是鐵了心要他的命。


    “相爺,你與本座之間有合作!”


    裴琇陰沉沉的一笑,“是啊,有合作!那又如何?本相已經得到自己需要的了,也已經驗證了,至於門主你已經沒有用處了,何必再活在世上,威脅本相的命?”


    “你出爾反爾!”


    “說到出爾反爾,不守信用,普天之下,誰比得上門主你?”


    裴琇說著,不再理會門主憤怒的眼神,拍了拍手掌,“動手!速戰速決!”


    高手們圍了上來,門主從懷中拿出一顆信號彈扔向空中,信號彈在空中炸開,發出絢麗奪目的光芒。


    “門主想叫人?隻可惜,本相的人已經在這附近設置了重重阻礙,死門的人就算看見信號,也過不來!”


    裴琇既然要圍捕門主,以他的心機,必定運籌帷幄,機關算盡,絕沒有讓門主逃脫的可能。


    門主臉色變了又變,高手們已經一擁而上,門主隻得拚死一戰。


    紅影與無數影子纏在一起,變幻不停。


    裴琇冷眼看著,劍十三站在他身後,並未出手。


    此刻,宮中,馥鬱仰頭看著那道明亮的紅光,皺了皺眉。


    “馥鬱姑娘,怎麽了?”


    沈文卿看見她的神情變幻,輕聲問道。


    “那是死門的求助信號,紅色是門主專用的顏色,從光芒發出的方向和亮度來看,門主應該在皇宮門口遇到伏擊了。”


    沈文卿冷哼一聲,“他那樣的人,死不足惜!”


    馥鬱沉默不語,沈文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馥鬱姑娘該不會想去救他吧?”


    “連門主都擋不了的敵人,我更擋不了。”


    馥鬱的話讓沈文卿放下心來,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沈文卿變了臉色,“不過,這件事我要告訴陛下,該怎麽做,我都聽陛下的。”


    “絕對不行!”


    沈文卿看著偏西的圓月,子時已經過了,屋子裏安靜得很,看來女皇已經挺了過去,進入夢鄉了。


    “為何不行?”


    馥鬱狐疑的看著沈文卿,沈文卿眸光浮浮沉沉,忽明忽暗,“陛下累了,讓陛下好好歇歇。”


    馥鬱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沈文卿被她盯得有些心虛,別過臉去。


    “你在撒謊!”


    馥鬱篤定的說道,沈文卿臉色變了變,語氣也冷了幾分,“是又如何?總之,為了陛下好,馥鬱姑娘還是閉上嘴巴吧!死門的事,無名大人早有打算,在無名大人的計劃裏,門主是一定要死的,我們才好扶蘇晚上位,左右都是死,門主現在被死敵殺了更好,用不著我們費力氣了。”


    “計劃是計劃,但該知道的,陛下得知道,門主救過陛下,也許陛下已經改了主意。”


    馥鬱說著,就要推門而入,向鳳瑾報告,她的手剛碰到門,沈文卿出手了,一掌打向馥鬱的肩膀。


    馥鬱臉色一變,立即還手。


    雙方在院子裏無聲的過了幾十招,不分勝負,雙方都是用劍,劍光四射,長劍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你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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