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葉開並沒有說錯,隻是語氣有些不討喜。他把屍體扔在奉水上遊,最後還不知道會被衝到哪裏去。


    “一定要找到屍體嗎?”他問道。


    “找不到屍體你就準備好棺材,最多兩天你就能往裏麵躺。”


    穆坎驚駭,也不知道怎麽辦,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有些懊悔,自認為合適的處理方式居然添了這麽大的麻煩。


    “這如何是好!”


    “當然是去找,還能怎麽辦。”我對亂了分寸的穆坎說道。


    “對對,去找,肯定在下遊,肯定會找到的。”


    穆坎語無倫次,不斷安慰自己。可是心裏也沒底,奉水勾連長江,沒有什麽食肉的魚是不可能的。


    就算沒被魚吃,隨便在哪裏擱淺,那也不好找,奉水那麽長,穆坎就算是財力滔天也不可能找個遍,何況這種事還不能大張旗鼓。


    “走,走,快走!”


    這麽大個宅子並沒有什麽保姆之類,隻有幾個保鏢樣的人。他也怕露出什麽蛛絲馬跡。把身上的寬大衣服緊了緊,再戴上上次那頂高帽,勉強可以出門。


    葉開那輛車並沒有開,而是穆坎安排的車。我讓穆坎把司機調走,他當然願意,葉開又充當了我們的司機。


    “先去下遊,那邊有撈屍人,找一下有沒有屍體。”我懶洋洋的說道,穆坎現在直冒冷汗,塗千卻時不時打量那隻女鬼。


    “寄生鬼,縛靈的一種,不畏陽光,形體脆弱,勉強到‘卒’級。”直接把穆坎當活的教材,給塗千講解,塗千也足夠認真。


    “那這種靈的形成和驅散特點及方法又是什麽?”


    我讚許的看了他一眼,問的很好,看來是真的想入行。


    我把形成條件給他說了一遍,接著又往下說,穆坎也在一旁豎起耳朵聽,我沒有管他。


    “人有三魂七魄,寄生鬼因為怨念太強,迫使自己一魂一魄截留在軀體中,其餘的二魂六魄與寄主結合在一起,像寄生蟲一樣,而且沒有神智。但是這個寄生蟲又更麻煩。”我又看了穆坎一眼,他眼裏都是驚懼,卻又想聽下去。


    “這個寄生蟲死則寄主一定死,雖然隻是剛入品階,但比一些強力的魂靈更難對付,隻能找到屍體,補全三魂七魄。讓她恢複神智,進行談判。”


    “什麽?恢複神智,談判?”穆坎聽我說完大驚失色,叫出了聲。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和她談判,她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們迴去,迴去,不找屍體了,我死都不見她。”


    “迴去?行啊!除非你不要命了,看你是不是真的死都不見她。”我冷哼。


    穆坎沉默,最後還是想要活命,由著車往前開。


    “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有什麽好怕的,她理虧才是。死亡即是終結,我會幫你的,前提是你把報酬付我。”我再一次強調報酬,而穆坎無神的點頭,心不在焉。


    塗千拿出魂甕把玩,其實我很想讓他換一個高品質的靈鬼。可是聽過他的事之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一定不同意。


    奉水下遊很平靜,也很開闊,再向前就是大海。高橋橫跨,船隻來來往往,采沙的,捕魚的,開遊艇遊玩的,水麵上也熱鬧非凡。而我的目光始終在尋找那種破爛的小船,撈屍人的所在。


    撈屍人,一個很滲人的職業。往廣裏講,可以算我同行。都做死人生意,不同的是,我賣紙人紙馬紙房子,是給魂靈。而他們卻是直接用屍體掙錢,無本買賣。


    奉水作為橫跨上陽的大河,每年都會有人在裏麵溺亡或者投水自盡。打撈這些屍體就是撈屍人的職業,或是被委托尋找,或是打撈上來等認領。


    都會得到一筆可觀的傭金,而且撈屍人平常沒活計時就打撈水上垃圾,政府也會給一定補貼,同時也能淘到一些瓶瓶罐罐,甚至是人家不慎掉落的珍貴物品。


    通過穆坎所言,屍體是一周前拋下的,按正常情況應該已經被衝到了這裏。就是看有沒有撈屍人將其打撈,畢竟奉水這麽大這麽寬,偶爾打撈到的幾率也不會很大,沒有委托人家也不可能下死力氣。


    “師兄,找什麽?”塗千看著我一直觀望,問了一句。


    “撈屍人!屍體最有可能在那。”我沉聲說道。塗千顯然對撈屍人也有耳聞,不再說話,跟我一樣到處看了起來。


    穆坎在一邊幹著急,又無可奈何,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找到了,走吧!”在左前方發現了一個簡易的小碼頭,停靠幾隻小船,雖然沒豎什麽牌子,但從那大網,還有那些人的穿著打扮可以看出來。


    葉開再次將車啟動,直朝那個方向過去。下了車,我走在前麵,他們三在後麵跟著。


    可能是見我們過來了,碼頭上正在休憩的幾人也迎了上來,有四個人,大概都在五十歲往上走。年輕人怎麽可能接受這種活計。


    “幾位老板可是要撈屍?”一個穿短衫的精壯漢子開口問道,雖然隱約可以看到白發,但身上肌肉還是很強健,赤著腳,卷起了褲腿。


    可以看出水性很好,搓了搓手,笑著看向我們,這人應該是這裏的頭。


    “一具女屍,大概三十多歲。”我開口說道。


    “沒有更具體的信息?比如說什麽時候‘下水’的?”他露出些許為難之色,可能是正值夏天,溺亡的人還是有些多。


    “一周前!是被鈍物敲擊至死,屍體保存很完好。”


    那個人聽我這麽一說,笑容都被收斂,冷冽的看著我。


    “幾位是條子?查案的?”就連他身後幾人也興趣缺缺,都想抬步離開。


    “如果是警察又怎樣?”我笑著說道,有趣,居然這麽堅定的不做警察生意,不知道裏麵又有什麽門道。


    “如果是警察,我們當然不接,特別是殺人拋屍這種。”他轉而斜睨我一眼,掉頭就想走。雖然看我們不像警察的樣子,但他也足夠謹慎,輕易不接手。


    “二狗,等下迴去好好檢查,找一下哪具屍體帶外傷,重新扔迴水裏。”他對身邊一人說道,那人也應承下來,反正就是沒搭理我們的意思。


    “我給你錢,多少都行!”穆坎急得大叫。可是那群人沒有迴頭的意思。


    “錢也要有命去花。”


    我想了一下,卻是能想通。都是討生活的人,誰想與這種事扯上關係,殺人拋屍,這裏麵水還不知道有多深,而且警察來一句義務勞動,累死累活不就成了白忙。


    資深的撈屍人都不會接手這樣的活計,怕有什麽牽扯,而且他們會對鬼神之論比較信服,怕與那些怨屍沾上什麽關係。拿生命開不得玩笑,所以一般再多錢也不會做。


    “不是六爺掌舵了嗎?”我說了這一句話,離開的四人都停下腳步。


    帶頭的那個轉過頭,疑惑的看著我。六爺又叫馬老六,具體姓名不詳,隻有一個諢號,久而久之就隻記諢號不記名。


    以前是這群撈屍人的頭領,師傅在時還有過幾次合作,幹這一行很久,對我們幽冥一脈也有過耳聞,一直保持有良好的關係。


    “你認識六爺?”他迴頭問道,不知道我這種來著豪車而來的人怎麽會和以前的舵頭有聯係。


    “難道是以前幫你撈過屍?”他又加了一句。


    “可以這麽說。”我摸了摸鼻子,笑著說道。


    “六爺已經栽了。接了個殺人拋屍的活。雖然最後鬼物被驅除,但人還是死了。”他說完神色有些黯然,栽了就表示已經死了,而且是死於厲鬼之手,難怪再高的價也不撈人,有了這前車之鑒,誰敢犯忌諱。


    “你們走吧!我不會接的,我還要盡快迴去看看有沒有收留你們說的那具屍體,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我可不想和六爺一樣那樣淒慘!”他迴答的很堅定,眼裏還有恐懼之色,仿佛想到什麽不好的東西。


    “六爺是你什麽人?”


    “我師傅,看在你和我師傅認識的份上,這是迴答你們的最後一個問題!好自為之。”他邁開步子又想走。


    “你師父告訴過你連幽冥的任務也不接嗎?”我淡淡說道。


    那個頭人有些驚懼,也有些詫異,轉頭打量我。他們撈屍人和我們可是有過協議,必須得接幽冥的任務。而且做我們的任務他們撈屍人也放心,因為從來沒有出現傷亡的情況,手尾都處理的很好。


    “你是幽冥哪一脈?”他又問道。


    “剪紙人一脈,旁邊這個是禦鬼人一脈。”我盯著他說道。


    “怎麽?不相信?”


    “信,沒有人會作死到假扮幽冥一脈的人,他們都是玩命的祖宗!哈哈哈!”他眉頭一挑。


    果然是有淵源,轉瞬變了一副樣子,幽冥一脈口碑在這,可以說又一次得了前人的陰庇。


    “你先前說七天前就被拋了是吧!”他走過來問道。


    “是的,七天前。”我看向穆坎說道。


    “現在這天氣,七天時間屍體早就要漂浮,最近確實打撈了不少人,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你要的那個。”他擔憂的問道。


    “沒事,找不到再去想辦法,這次就拜托你們了。”


    “好說,好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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