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好好幫大長公主分憂才是。”野利山趕緊囑咐,“大長公主是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你能和大長公主一起共事,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還開了眼界。不過,此事我需要報與穆大將軍知道。畢竟這個流動軍醫所雖好,大長公主也不宜涉險的。她在後方指揮調度即可,不能隨軍。就算如此,將來大勝之時,大長公主也功不可沒。”


    “可不就是這樣,我們大江就勝在有大長公主和穆大將軍呢。”阿窩說著就怔了怔,歎氣,“再跟您說哦,大長公主要去金湯,一則那邊條件便利,接人接物都方便之極,還有一間大書院可借來用。但,未必沒有想和穆大將軍在一處的意思。”


    “你小聲點,關於大長公主的……呃,家務事,身為臣民的不得妄言。”野利山連忙打斷道。


    阿窩卻切了聲,“我自個兒的府裏,難道還怕人聽窗子根?可是男人啊,有時候做事就是瞻前顧後,不幹脆,不痛快。就說大長公主和穆大將軍的事吧,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偏穆大將軍一點承諾不肯做出。”


    “你懂什麽。”野利山敲了女兒的額頭一下,“男人做事和女人不同,心裏越是在意,想得就越多。當初若不是因為我沒保護好你娘,又怎麽會害了她?亂世呢,哪能不管不顧。你家穀子,因為你的事不也前怕後怕的,能當機立斷,說舍了老婆就舍的,必不是真心。”


    阿窩不服氣,可也找不出反駁的話,隻得拉迴話題道,“總之,和大夏打仗是一件舉國之事,要動用舉國之力。我們女子需要男子的保護,可也能換個方式保護男子呢。”這話是大長公主說的,就算這話有點驚世駭俗,她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不過對此,野利山倒是讚同的,不禁感歎道,“京城都傳大長公主是醫仙女轉世,爹如今真是信了。不然,誰能有這樣的神鬼之能?這正是天佑我大江,軍醫所的事若然有確實的消息傳到大夏去,引起他們的重視,兵力的優勢可能會被抵消了。所以這一次,天時地利人和都占盡了,是打得大夏幾十年不敢犯邊的大好機會呀。隻要京裏那群隻會黨爭的王八羔子不要扯後腿。唉唉,連京城裏都早有培訓好的大夫和製好的藥,可見大長公主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高瞻遠矚,在來邊城之前就開始準備了。”


    “我覺得,大夏要完蛋了。”阿窩聳肩,十分篤定,源於內心對趙平安的極度信任,“以前那麽兇殘,又說新得了雄主,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似的。可是我知道,他們要完了。”


    阿窩深深吸了口氣,“他們再也不能隨意欺侮大江人,讓百姓們不得安寧了。爹呀,往後就都是好日子了。”


    說完,父女相視而笑,信心滿滿。


    其實整個誌丹,金湯,但凡直接或者間接知悉這場戰事的人都進入了這種狀態。


    這天穆遠輕車簡從,隻帶著蘇牙,悄悄迴到誌丹城時也深深感受到了這一點。


    他生於邊境,長於戰場上,很清楚戰爭將至時百姓的狀態……惶惶不安,雞飛狗跳,甚至是恐懼絕望的。有錢有勢的人就拖家帶口,收拾細軟逃離。窮苦人家就隻能挖個地窖什麽的,希望戰刀不要砍到自己的脖子上。還有的,把年紀尚小的女兒嫁得遠遠的,就為留下自家哪怕一丁點的血脈。


    總歸,戰爭讓生活不再平靜,不再有希望,到處是聽天由命,甚至混吃等死的氣氛。


    但現在不同了,他在金湯時就感受到了,誌丹的氣氛就更濃厚些。整個城鎮,甚至城鎮裏的百姓近乎是熱火朝天的情形,仿佛全部為戰爭忙碌,腳步輕快,努力工作,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負有重任,而且會戰勝大夏的。


    再沒有對夏軍的恐懼,再沒有懦弱怕事。


    這一切就因為一場勝利,還因為有平安。


    民心所向,不過如此。


    “咦,她們唱的什麽,還怪好聽的呢。”路過一條小河,見河邊的女子一邊洗衣一邊唱小曲,蘇牙好奇地跑過去問。


    很快又轉迴來道,“她們說是大長公主教的小曲呢,讓女人們自強不息的意思。”


    穆遠怔了怔,雖說沒說話,但明顯放慢了馬,支愣著耳朵聽。


    劉大哥說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享清閑。男子打仗到邊關,女子紡織在家園。白天去種地,夜晚來紡綿,不分日夜辛苦把活幹,將士們才有這吃和穿……


    聽到這兒,穆遠控製不住唇角上翹。


    這就是他的平安啊,觀點總是挑戰世俗。可她說的,做的,難道不對嗎?


    “不愧是大長公主,這小曲唱出來,哪個女子不開心呢?居然還怪好聽。而隻要她們不要哭哭啼啼的,男人們到戰場上也就放心了。”蘇牙由衷地讚,“我娘若活著,一定把頭都割給大長公主。這樣的皇室公主,值得任何人為她效忠哪。”


    “這話到京裏,提也休提。”穆遠正了臉色。


    還嫌平安樹敵不多嗎?她這樣高調不掩飾,恨她的人會更多。蘇牙的話若是讓有心人聽到,還以為平安要篡位怎麽滴?前史上也不是沒有過女皇。


    可他知道,平安是個自由疏懶的性子,有時候還很任性,為著先帝,為了今上,她才收著性子做這些那些事。想必,她心裏也是累的。


    他隻希望能盡快把大夏趕迴長城那邊,收迴那片廣闊的牧馬之地,然後他就帶著她隱居山林,每天讓她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不再為著朝堂,為著邊鎮殫精竭慮。


    前提是,他能有命活到勝利之後……


    “咱們這次來,要拜見大長公主嗎?”蘇牙覷著穆遠的臉色問。


    穆遠唔了聲,又說,“先去指揮所。”


    他公開的來意是來找麥穀商量軍務,但其實可以命令麥穀去金湯的。


    畢竟他才是主帥,調兵譴將是權責。


    但以跑跑馬,順便私下查看防務的布置為借口,親自跑來了。隻有他心裏知道,他是想見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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