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從各個角度聽都沒問題,阿英和秋香等近身侍候的人都長舒了口氣。


    哪想到他們公主卻搖頭道,“不不不,不用消腫。消腫就壞了我的事了呢!你有沒有什麽藥,讓我頭上這包看起來很恐怖,更紅更腫,就是傷得很嚴重的樣子。讓人一看,心都揪起來那種。”


    見眾人詫異,又補充,“當然啦,表象如此即可,本質上還是要治好。”


    “公主,您這是要幹什麽?”秋香意外了,“別拿傷處開玩笑,萬一破了相……”


    她家公主可是很愛美的呢,從前臉上被蚊子盯了個大包,她足足在宮裏躲了三天才肯出門,連先皇也不見,說是太醜了。


    現在這是……


    “不會破相的,總歸我有道理,你們照做吧。”最後趙平安懶得解釋,揮手道。


    一聲令下,眾人就算疑惑也得執行。


    很快,樓清揚拿著祖傳的清涼化瘀的藥膏,以及緊急特製的“傷藥”迴來了。


    “必須稟報公主,這藥相當於長了火癤子時用於拔血毒的。其實活血之效更好,隻是藥性霸道,不僅外傷會看起來很重,隻怕也會有些疼痛。”


    “疼?有多疼?好吧,疼就疼吧。”趙平安最怕疼,聽到這個字就感覺有點肝顫。


    但立即,她就咬咬牙,對心中那絲小小的恐懼表示妥協。


    穆遠為了她做了那麽多,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他都被淩遲了,她為他疼一點點怎麽了?


    怎麽了!


    可是那藥搽到腦門上,真的很疼啊,就像是某片皮膚被速凍,又像是被綁上了塊燒紅的烙鐵似的。


    再看看鏡中人,整個額頭似乎都紅了,還腫到包子大小。如果再能添上兩泡眼淚,那真是好不可憐。


    “公主,這個……”樓大掌櫃都冒汗了。


    “挺好,挺好。”趙平安疼得想皺眉,對這外形卻又滿意到想笑,因而表情扭曲,“身在宮外,諸事不便,你先迴去,等我迴到東京城再賞。”


    樓大掌櫃的汗冒得更多了。


    把一位金枝玉葉診治成這樣,哪怕是對方主動要求,他怎麽感覺脖子上的腦袋有點不穩當呢?賞就不必了,隻希望公主忘記這件事吧!


    “那我……臣先告退了。”樓大掌櫃那麽瀟灑的人,幾乎是倉皇逃走了。


    而當他前腳離開,趙平安後腳就張羅著秋香給她梳妝更衣。


    最後她穿了湖水藍的衫裙和同色鞋子,戴了雪白的長紗帷帽。才收拾好,阿鵬就傳來消息:穆大將軍要出城了。


    趙平安立即就跑出去。


    馬,是早就備好的了,所以盡管她得到消息時有點晚,終究還是讓她趕到了前麵。


    穆遠有重要軍務要迴金湯,心中卻不是沒有牽掛的。經過這場生死較量,他已經決定不管前塵往事是如何的,他都不能放手平安。


    因為,那是他無法承受的損失。


    什麽夢境,什麽前世,人是多麽渺小無知,連今生都無法把握,哪管得了往事和前程?


    哪怕那一切都是真的,又如何呢?重活一次,就相當於重新做人,平安是新的平安,他是親的他,他為什麽要糾結於所謂前世的陌生人?就算錯了吧,難道不許人家改嗎?


    總之他很確定,今世的平安是喜歡他的就足夠了。


    隻是他承擔的重任太多,暫時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緒。


    要平定西北,為大江國爭取繁榮發展的機會,至少要有幾十年的平靜。還有朝堂上的角鬥,但凡略鬆口氣,都能毀壞平安爭出來的大好局麵,連她的小命都不安穩。還有父親……


    如此種種不安排好,他就必須壓抑對平安的愛意,否則,就會給她找麻煩。盡管他知道流言蜚語已經很多了,但那和坐實了事實完全不是一樣段位的危機。


    可她,為什麽總是在他眼前晃,在他心裏轉悠呢,讓他忍耐得格外辛苦。


    正想著,胯下的大黑馬芝麻忽然躁動起來。


    他猛然抬頭,就見誌丹城門之下,立著幾個騎馬的人


    有阿英和秋香,還有阿鵬和阿米。


    四人之前,拱衛著一名女子。哪怕是對方帷帽上的長紗覆麵,遮擋得嚴嚴實實,連頭發絲都看不見,哪怕沒有那四名護衛在側,他也瞬間認出那女子是誰。


    那身影,讓他魂牽夢繞,日夜思念。就像有一團火,把他的心都烤熱了,燒空了,什麽也放不下。


    隻有她!


    穆遠幾乎下意識的勒住馬韁,芝麻有點不樂意似的打打響鼻,蹄子在地上刨了幾下。


    主人真是的!為什麽不讓它迎著小姐姐奔跑呢?


    而蘇牙正站在隊伍最前頭,帶著前鋒營裏經過這一場大戰後隻掛了極輕的彩的二十來個人開道,見到有攔路的,才想高喝一聲:肅靜迴避,猛然看到阿英和秋香,以及不常公開露麵的阿米和阿鵬在,還都恭恭敬敬的墜在後頭,當先那名女子是誰,他也立即猜到了。


    於是,那四個很威風的字就生生又咽迴到肚子裏。其他也不廢話了,隻指揮前鋒營的人閃退兩邊,就像避水珠分開海浪似的,把中間的路給閃開了。


    穆遠很糾結。


    倒不是他不想念平安,更不是不想見,而是他一見她就會無措,這時候還沒想好要怎麽說話。


    哪成想,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趙平安卻動了。


    翻身下馬,姿態極其優美,就像一隻藍色的蝴蝶,飄然飛舞般落在地上。那黃土襯著她的藍脆脆的裙衫和雪白的長紗帽,仿佛天地間所有的靈動與生機都集中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因此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建設,穆遠的眼睛還是牢牢被吸引住了,根本就挪不開。


    蘇牙見機極快,立即揮手,讓全隊人都倒退出二十步,原地休息。而且,全部背轉身去。


    他這樣做也並沒有什麽錯,畢竟對方是大江國的大長公主,就算在戰時已經拋頭露麵過了,那畢竟是非常時刻。現在是非戰時,當然要重新講究起來。


    唉,這位大長公主什麽都好,就是不太喜歡穿那些華麗的禮服什麽的,總整得像個秀才家的小姐似的,除了他家將軍,別人很難一眼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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