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國中時期別無二致,宮崎優裏在社團活動不忙,學業也跟得上的閑暇時間,她便在不會打擾到籃球部訓練的場外,默默觀看練習賽。

    這麽說似乎太過絕對,畢竟籃球部所有人都知道,她隻是來看某個人的。

    然而,當宮崎優裏很多天都沒出現在訓練場,他們也感到非常神奇,心下思襯著,難道哀怨於他們隊長太鐵石心腸,她終於堅持不下去,就準備用行動表示自己要放棄了?

    事實證明,不管一個社團的實力多麽強勁,打敗過多少對手,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八卦,更何況,這個八卦還是他們隊長的。既然探聽八卦的機會擺在眼前,他們又怎麽可能錯過呢。

    可是礙於自家隊長的威壓力,也無人敢前去打聽,所以他們僅僅隻是猜測,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向來天馬行空,五花八門。最終,眾人一致認為,赤司冷酷過頭了,拒絕得沒有轉圜的餘地。

    然後,赤司這幾天經常會收到某幾個家夥的譴責目光。

    隊友們的談論逃不過他的耳目,可他依舊麵不改色,也不為所動,隻不過每當訓練中途休息,他的視線總會不自主地掃向場外的某處,神情稍有怔忪。

    以前的每天,他都能在那邊找到她的身影,有時到場比他這個隊長更早,有時卻會比較晚,可她沒有一天缺席過。

    而他也不太記得從何時起,宮崎優裏每天都來此報道了,好像在他真正留意的時候,她就已然成為了籃球部的常客。就如那些從未被接受過的午餐般,這也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課。

    說實話,雖然他經常以拒絕的答案迴應她,可他卻也堅信著,屬於她的這份存在,不會輕易離開他的生活。

    但是,當來自她的注目有一天真的突然消失不見時,他的心裏竟然有一些別扭。

    明知她隻不過請了假而已,但他內心就是有著說不出來的怪異,似乎什麽東西變得不太一樣了。

    赤司認為,這份不知名的別扭和怪異心態,確實超出了他可以掌控的範圍,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他暫時還無法對這種心情進行分析與判斷,隻是,他最初堅定不會為她動搖的心,稍微有了那麽一點,不明顯的顫動。

    ******

    在櫻花盛放得最絢爛的季節,便臨近了她母親的忌日。

    於是宮崎優裏提前向學校請了假,迴到久違的東京市,隻為前去拜祭過世已經滿一年的母親。

    鬆山陵園坐落於東京郊區外,這裏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前往陵園的長長山道兩邊,開滿了白色的山茶花。陵園最高處可望見遠處的東京鐵塔,而這裏更是整個東京每天陽光照耀最早的地方。很適合逝者在此長眠。

    “媽媽,明年我還會來看你的。”一年多以前,她仍然可以聽到母親溫柔的細語,看得見她美麗的笑臉,而現在,她卻隻能看到冰冷墓碑上的灰白照片。

    宮崎優裏垂下眼簾,內心不禁湧上些許悲涼的情緒。

    和長埋地下的母親匯報了這一年的生活狀況,臨走時,她采摘了幾束山茶放在墓碑前,之後略帶不舍地告別。

    茶花,她母親生前最愛的花卉之一。

    待她迴到東京市區的家裏,已經日落黃昏,有段時間沒迴來,客廳以及房間都布滿了不少灰塵。

    母親喜愛幹淨整潔,而她居然把家中弄得這麽髒亂,如果母親在世,絕對會生氣的。

    從衛生間打了盆清水,拾起抹布,開始裏裏外外的大掃除。直到天色完全變黑,天空掛起了一輪明月,她的打掃工作才正式告一段落。

    接下來隻要將門口的垃圾扔掉就可以了。

    而且,這一整天她都沒怎麽吃過東西,又連續忙碌了好幾個小時,肚子早已抗議地敲鑼打鼓,仿佛控訴著她無心地虐待。

    走到門關處換上鞋,拎起那一大包垃圾,就打算在出門扔垃圾的同時,順便買晚餐迴來。

    ……

    “啊啦~?這不是宮崎家的優裏嗎?”雖然有路燈照明,但天色很暗,所以吉村太太在對方走近時才看清楚是誰。

    住在她家隔壁的鄰居姓吉村,家中有一子在美國留學,平日家中隻有吉村太太和吉村先生二人。

    倆夫妻待人真誠親切,而她母親的後事也有一部分拖了吉村先生的幫忙,對於吉村一家,宮崎優裏十分感激。

    “吉村阿姨,好久不見。”拎著剛買的外賣,宮崎優裏有禮地彎腰問安。

    吉村太太的兒子在美國讀研,因為生活起居無人照料,吉村太太偶爾也會奔到美國去照顧兒子的日常。見她包袱款款的模樣,應該是剛下飛機。

    宮崎紀子去世前,吉村太太很喜歡和她聊天,可是當她在美國得知紀子患病急逝,她一時也沒辦法接受,畢竟她們前幾日還坐在一起喝下午茶,卻從未聽到紀子透露一絲一毫有關病情的訊息。

    由於不能在最短期限內趕迴來參加紀子的葬禮,吉村太太一直感到非常遺憾。

    宮崎家就隻剩下還在上高中的優裏了,年紀那麽小就失去母親,這樣的打擊一定很沉痛。因此善良的吉村一家都對她很是同情和憐憫。

    因為宮崎紀子生前對自己的私事很注重,從不和人談論隱私,鄰居們更是誰都沒見過有不認識的陌生人與宮崎家來往,於是他們以為宮崎紀子的家人和丈夫都不在了,才會連她的葬禮也沒參加。

    今夜見到本應在京都上學的宮崎優裏,吉村太太關切地詢問了她的一些近況,她也心存感恩地一一迴答。

    “原來如此,紀子的忌日就在今天,這一年過得真快。”吉村太太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歎,隨後,她看向宮崎優裏拎在手上的方便口袋,皺眉:“隻吃這麽一點怎麽行呢?”

    “謝謝阿姨關心,這些足夠了。”一想到去年的今天母親孤孤單單離開塵世,她就難過得沒了吃東西的胃口。

    吉村太太一臉疼惜地看著她,主動提出邀請:“優裏今天到我們家去吃晚飯吧,待會兒我叫你吉村叔叔多準備幾樣菜。”

    覺得自己欠他們實在太多了,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給人家添麻煩,她委婉謝絕了吉村太太的提議。

    然而,吉村太太接下來說得話,卻成功讓她推翻自己的決定,臨時改變了主意。

    “那麽,如果你媽媽還有東西寄放在我這兒,你也不要了嗎?”

    一陣呆滯,片刻過後,她毫不猶豫地開口:“要!”

    ……

    那是一封保存完好也沒拆封的信件,吉村太太說,此信為母親在世時托她代為轉交的。可她在幾天以後前往了美國,即便一年之中迴來過幾次,卻也沒什麽機會見到她,這封信就一直保存到現在。

    一開始吉村太太不能理解,明明有電話這類的通訊工具,也可以親自交給自己的女兒,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讓人幫忙保管,但當宮崎優裏一字一句看完信上的內容,便明白了,拜托別人保管隻因為,這是母親最後的遺言。

    指尖順著母親遺留下的字跡慢慢摩挲,由熟悉的語氣到不舍地訣別,無一不表達著母親當初以怎樣的心情寫下了這封信。

    她也從最初看完信上的內容後的泣不成聲變為了如今深深地懷念。而經常拿出遺書去默讀,便成了她懷念母親的一種方式。

    這次的東京之行,她的情緒一直

    處於低迷狀態,可她卻也取迴了母親最後想要帶給她的話,那份伴隨了她太久的愧疚感,似乎也稍微得到了些許平息和安慰。

    “宮崎學妹,快點來幫忙啊!”

    聽到有人喊她,宮崎優裏放下信件循聲望向班級門口,站在門外的女生懷裏抱著一摞厚厚的教科書本,高度遮擋了她前方的視線,側著身子費力地保持一個僵硬的姿勢,防止有書本掉落下來。

    她是三年級的學姐,宮崎優裏和她相識在學校組織的一次活動中,相比起其他人,兩個人相處還算融洽。

    宮崎優裏見她累得臉頰通紅,氣喘籲籲的,隻好無奈一笑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幫助這位學姐把書本送到指定地點。

    而那封令她眷戀地不舍放開的信,就用教科書壓在了課本下方。

    “學姐,這些書好重,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送呢?”

    “嘖,別提了,那群混小子竟然敢給老娘逃跑!看我迴去怎麽收拾他們!”

    “……”

    兩個人的交談聲隨著腳步越來越遠,而就在宮崎優裏走出班級沒多久,有個人卻來到她的座位旁邊。

    那人淡定從容地把壓在書本下麵的信紙抽了出來,放在視線下打量。

    然後,那人意味不明地向上彎起唇角。

    ……

    …………

    幫學姐送完教科書迴了班級,宮崎優裏很快就發現原本壓在書下方的信不見了,頓時驚得心底一顫。

    在自己課桌附近找了一圈,卻依舊沒找到母親留給她的那封遺書,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宮崎同學,你在找什麽?”趁著午休班級裏沒多少人在,正做著值日工作的閑院真澄走到宮崎優裏身邊,她手拿拖把,麵帶疑惑。

    “閑院同學……”空白一片的大腦在閑院真澄出聲後,才恢複正常運轉,她顫抖著聲音,也思考不了太多對方平時總是一副敵意態度,為什麽今天會如此友好,急忙問道:“閑院同學有看見我桌子上的信件嗎?”

    閑院真澄抿唇,兩指輕捏下巴認真思索著,恍然間,她貌似記起了什麽:“你指的是,掉落在地上的那張紙?”

    “地上?”宮崎優裏一愣,但她也無暇顧及母親留給她的遺書怎麽會掉到地上這個問題,因為這並不是她關注的重點。

    聽閑院真澄的意思,她應該見過的,所以更為迫切地

    追問:“沒錯,就是那個,閑院同學看見了嗎?”

    “嗯。”閑院真澄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然而還沒等宮崎優裏安下心,她接著又說:“我以為那是別人不要的廢紙,就扔到垃圾桶裏了。”

    垃圾桶?!宮崎優裏聞言,下意識推開了擋在她前方的閑院真澄,打算奔到放置在牆角的垃圾桶那邊去翻找。

    宮崎優裏的反應似乎讓閑院真澄感到一絲趣味,她不急不忙地補充道:“五分鍾前,飯島同學去倒垃圾了哦,你現在過去的話還來得及。”

    無需多餘的考量,也顧不得是真是假,宮崎優裏毫不猶豫地轉身跑出班級。

    焦急與擔憂交織在一起,人類大腦和行為所能做出的最正確的判斷,就是一定要阻止即將發生的事。她清楚地知道,沒有時間讓她耽擱了,也許再晚一分鍾,信件很有可能會被焚燒掉,無論怎樣,她都要盡力保住母親留給她的東西。

    “下午快上課了。”來自身後閑院真澄隨口的提醒。

    “麻煩閑院同學幫忙請個假。”

    不管閑院真澄到底有沒有答應,宮崎優裏都不在意了。

    而慌忙跑出班級的她,卻直接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這是她第一次與他這般接近,在這樣的情況下。

    “宮崎?”從學生會那邊趕迴來參加下午課程的赤司剛走到班級門口,就被宮崎優裏撞到了。

    他所認識的宮崎優裏,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冷冷靜靜地麵對,她沒有過慌張,性格也不毛躁,而現在這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他從未見過。

    他們國中便相識,雖然經常在學校或者社團碰麵,但也沒像今天這般靠近過,可這時的宮崎優裏根本沒有半點不合時宜的少女情懷,她墨色的眸子裏盡是慌亂與緊張,而她正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和往常一樣:“赤司君,對不起,撞到了你。可是我有急事。”

    說著,便和赤司拉開距離,腳步不多做停留地離去。

    赤司若有所思看著宮崎優裏跑遠的背影,半響,收迴那份過多的關注力,而這個視線的下一個目標,順理成章就換成了站在班級裏的另外一個女生。赤色的眸子裏不帶一絲情緒。

    然,閑院真澄還是被那清淡的一瞥看得心下一涼,隨即,她僵硬地笑了笑,卻什麽也說不出口,仿佛剛才的眼神同時也剝奪了她說話的權利。

    隻看了閑院真澄幾秒,赤司便移開了目光,然而他

    卻也沒在這個時候走進班級。

    剛剛迴來的人,連自家班級的門口都沒踏進,便又要離開。

    見狀,閑院真澄不解,她壓下心底那份不安,開口叫住了他,做了和剛才相似的提醒:“赤司君,很快就要上課了。”

    “那麽,幫我請假吧,閑院。”

    “……”

    作者有話要說:優裏母親是在她剛剛到洛山的時候去世的,到高二整整滿一年。話說,這章有虐嗎……

    其實寫的時候確實感到些許難過,淚眼朦朧的,我的淚點就素這麽低tt

    至於都說要虐赤司,當然會虐啊,不過虐也要虐到適合的時候【啥鬼

    而閑院,虐也要虐到適合的時候【。

    我已經預料到有人對閑院恨得牙癢癢的,允許我躲避躲避【手動再見

    話說!!我寫到十萬字了我先恭喜一下自己23333

    突然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出戲_(:3」∠)_

    還有……剛才忘記了標題要和上一章一樣,所以又修改了一下,請原諒我的蠢【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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