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博是一件很有趣,且很公平的事情。


    受到上個世紀末大量賭片的影響,在很多人的心裏,好像賭博能贏錢的人,都是一些‘賭神’或者‘賭聖’,那些有‘特異功能’的人。但要知道,如果一件事不足以支撐最基本的公平,那麽這件事必定是無法持續很久。而賭博,古代從葉子牌,馬吊,麻將,牌九,骰子等等,一直到現代的撲克老虎機,都興盛不覺,即算是經濟最不景氣的時候,賭博也沒有停止過,這就說明一件事,在絕大部分的情況下,坐在賭桌上的各方,是享有同樣公平的環境的。


    電影是誇張化的藝術形式,他把賭桌上的‘特異功能’,都放大了。實際上有沒有所謂的‘特異功能’的人呢?答案是有的,某種意義上。拿梭哈來說,有的人手速快,他的手速可以超過人眼識別的二十四分之一秒,瞬間換牌。這在很多人的眼裏,就是特異功能。又比如說,某些人天生是超級大腦,他可以在洗牌的瞬間,記住所有牌麵,這樣掌握了所有人手裏有什麽牌,也立於不敗之地。再或者,有的人,本身是一個催眠高手,他可以通過戒指的反光催眠,通過眼神催眠,甚至通過領帶的花紋催眠……達到擾亂對手思維的目的,這樣以靜製動,他也會贏。


    很多很多的辦法,就像是變戲法的人似的,看不破,它就是特異功能,看破了,它就什麽也不是。


    這都是上個世紀的招數,當下這個時候,這些招數很多已經用不了了。拿手速快來說,人眼無法識別二十四分之一秒的手速,但在高倍攝像機的鏡頭下,別說二十四分之一,千分之一秒,萬分之一秒,都可以詳細記錄。超過一定數額的賭局,都是八台機器對著一個人的手,想要換牌,完全不可能。即便可以換牌成功,那麽還有一個問題。每一個賭場的牌都是特製的,甚至達到美金的防偽等級,你換的牌,怎麽可能和賭場的牌一樣,每一把都有專門的人驗證牌的真偽,想要換牌,一點機會都不可能有。


    再說瞬間記憶,不能否認,這是特定人的特殊技能,基本上已經可以算是特異功能了。但破除這個特異功能也非常簡單,常人可以記憶一副牌,超常人可以記憶五副牌,那麽用十幾副牌混在一起,神仙也不可能記住了。人的腦力是有限度的,再加上切牌混牌,想要記牌的可能性為零。


    眼下最有可能使用的,催眠算是一個相對來說,最有效的辦法。但這個程度,則是可遇而不可求。首先一個優秀的催眠師,他的牌技不一定好。一個牌技好的人,又很難成為催眠師。即便兩者兼顧,又要看對手是什麽人。能坐在百億韓元賭桌上的人,無不是內心堅定之人,想要催眠這樣的人,相比催眠普通人,程度是幾何級倍增的。


    綜上,在一個百億韓元級別的牌局上麵,在座的每一方,基本上都是在同一個起跑線上,誰比誰的優勢都不明顯,誰比誰的劣勢也不多,正常是這樣的。


    但今天的局麵,有了一些變數,這個變數就在代替阿九的秀英身上。首先,她從來也沒有賭博過,幾乎不懂得賭博的規矩。再者,她的得失心也最重。對於一個賭徒來說,桌上的籌碼不是錢,隻是賭博的工具而已,但對秀英來說,她看每一塊籌碼,都是真金白銀,心態上就已經輸了。而且,她的心裏承受力,也不是百億賭桌上的層級,本來就擔心數錢,心態失衡,非常容易受到催眠的影響。


    巧的是,今天替李在鎔出戰的這位泰國人,他就是一個催眠和牌技兼顧的高手。他就坐在秀英對麵,催眠秀英對他來說,簡直毫無難度。連續十七把,他一共讓秀英輸了二百三十億韓元。這還是秀英連續十把不跟隻輸了十億的底的結果,隻要跟了,就鐵定的輸。每輸一把,秀英就像是被抽空了一點,剛開始輸掉一百億韓元的時候,秀英隻想著要撈迴來,但是轉眼又輸了一百億,等她晃過神來,發覺自己輸掉的錢,比從出道到現在加起來還多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萎靡了。直到此刻,她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自己有多麽渺小,她的貪心有多麽渺小,她的那點小小的貪財,在阿九眼裏,大概就是孩子吵鬧著要糖果的程度吧。再看看依然一臉鼓勵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再看看桌麵上同樣輸了二百多億韓元的其他人……他們都滿不在乎的樣子,好像這些錢就不是錢,就是玩的網絡棋牌室一樣,他們怎麽好像都不當迴事啊!


    “我不想玩了、”又輸了一把,十億韓元。秀英偷偷拉著阿九的袖子,帶著哭腔說道。雖然到現在為止,也隻是輸了四分之一籌碼左右,但是一把都沒有贏,還是讓秀英的自信心完全粉碎掉了。但是阿九卻沒想讓秀英下來,指了指桌上的籌碼道:“要不這樣吧,你再玩一會兒,如果輸到三百億了,我再替你。”


    “你、”秀英有點賭氣阿九不聽她的話,扭過頭不去理他,牌發到了手上。也不看牌是什麽,直接選擇了跟,一直跟到底,跟了六十億,又是一點沒有意外的輸掉了。


    “你來啦!”按照說好的,輸掉了三百億,秀英起身拖著阿九坐下。她自己反倒是腳軟了,幾個小時輸掉了全部的人生,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這輩子第一次做過山車,上去的時候,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下來,一樣的感覺。


    阿九坐到了位置上,頓時桌上的局勢就是一變。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了一點變化。有點死氣沉沉的氛圍,頓時一百八十度逆轉。所有人都意識到,今晚的重頭戲來了。


    阿九輕輕攬著秀英的腰,道:“剛才,我有注意到,秀英坐在這裏的時候,在座各位的表情。有輕視,有歧視,有傲慢,甚至還有人欺負她。”阿九眯起了眼睛,眼神如刀鋒般銳利,掃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各位,你們有什麽資格,看不起我的女人?”


    氣氛瞬間冷凍,在阿九的威壓下,沒有人知道該如何接話。反應最直接的是各位大佬帶的保鏢們,出生入死過的他們,對危險的感知是最敏銳的。阿九眯起眼睛的瞬間,他們感受到的是直麵死亡的恐慌。每個人的手都下意識伸進了兜裏,摸上了手裏的槍,但不知為何,他們都有同樣的一種感覺,那就是,如果他們把槍掏出來,死的人一定是他們。


    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阿九忽然又笑了起來,笑得如三月暖陽一般,完全不似上一秒的冷峻:“不過,不知者不怪。剛才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但是從這一刻開始,誰再犯這樣的錯誤,那就是不給我的麵子。”說著,阿九瞥了一眼對麵的泰國人,若有所指道:“我也希望,剛剛做了一些小動作的人,適可而止。”


    “發牌。”


    荷官開始發牌,一張底,一張牌麵。事實證明,阿九的運氣也沒有多好,他的牌麵一點也不大,紅心十。更糟的是,紅桃k在旁邊,紅心a在對麵,也就是說,他的同花順已經沒有了。


    “五十億!”拿到a的泰國人說話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剛剛是個人都聽出,阿九的警告是針對他的,在身份上,他不敢對阿九有所不敬,但在牌桌上,他自有他自己的自信與尊嚴。


    “跟、”


    “跟、”


    到了阿九的順序,阿九笑了一下,直接把籌碼都推了出去:“梭哈、”


    阿九的下手位置,是lg家族的一位成員,也是一位愛車之人,在飛車黨還沒發展起來的時候,曾經讚助過半山的比賽,因此與阿九還有樸燦榮都非常熟悉。他見阿九梭哈了,把自己的牌扣了起來,道:“這樣不太好,紅心10梭哈……未免太過自信了,這……不太好啊、”


    秀英也緊張地抓住了阿九的胳膊,用眼神埋怨他不要這麽冒失,阿九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笑笑說道:“既然玩的是梭哈,那如果沒有人梭哈,豈不是很沒有意思。大家不用有所顧慮,覺得自己可以贏,盡管跟,五百億我還是輸得起的。“


    “既然九哥這樣說了、”說話的是一位日本人,但是韓語說得非常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這把我跟。”


    泰國人看了眼李在鎔,李在鎔微微點點頭,心裏對阿九的評價又低了一層。


    泰國人也跟了五百億,其他人都選擇了放棄,局麵一下子就剩下了三個人。


    梭哈的規矩,有人梭哈了,就不用再一張牌壓一把,可以直接把牌發完,開牌就可以了。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接下來的三張牌,阿九麵前直接擺上了三張10,而他的兩個對手,則分別因為少了10,湊不成順子也湊不成同花輸給了他。


    “四張10勝,獨贏。“


    一把牌一千億韓元!


    秀英的心髒差點跳了出來,其他人也都麵麵相覷。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神仙也不可能記住牌麵,而且每一把用了幾張牌也不可能算得出來,也就是說,在作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那麽,連續四張10的概率有多低?千分之一,萬分之一?還是千萬分之一?或許比在大街上散步被隕石砸到頭的幾率還低!但,這種事情就發生了!


    阿九一千五百億的籌碼,占據了阿九麵前的桌子,摞起來足有三十公分高。日本人苦笑了一聲,離開了座位。他的籌碼已經輸得隻剩下一個零頭,玩不起下一把了。其他人也都跟著離開了,現場的桌麵上,還有一千億的籌碼的人,就隻剩下了李在鎔一個。


    泰國人一把輸掉了五百億,整個人處在一種懵的狀態。雖然他是一個催眠高手,也是一個牌技高手。但在阿九麵前,他的催眠術一點作用都起不了。而且阿九直接梭哈的這一手,也擾亂了他的計劃,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牌已經發完了,勝負已定。隨之而來的是輸掉五百億韓元的恐慌……這就是這些所謂賭術高手的命門了,為什麽牌技好的人,永遠無法因為賭博發家?原因就是,這些錢並不是他們的。他們沒有支配這麽多錢的能力,贏還好說,輸掉了,他們就要擔心自己的小命了。


    剛剛兩個小時,泰國人為李在鎔贏的錢,差不多有四百多億。按照通用的規則,他可以分到十分之一作為酬勞,現在反而輸掉了幾十億韓元。一把牌輸掉了五百億,泰國人的心態已經完全爆炸,無法繼續了。


    距離三個小時的時間限製,還剩下十二分鍾。差不多也就是一把牌的程度,阿九看了看對麵的泰國人,道:“會一點催眠術,就敢在我的場子裏放肆,你當我是什麽?”他撿起麵前的紅心10,屈指一彈,紙牌打著旋飛了出去,削掉了泰國人的右手尾指,泰國人痛叫了起來,但沒有一個人露出同情。不要說這是飛車黨的地盤,即便再世界上任何一個賭場,耍手段被識破了,就隻有認命這一條出路,江湖規矩如此。


    泰國人被小弟拖下去了,阿九看向李在鎔,道:“差不多還有一把牌的時間,請。”


    李在鎔看了看阿九,坐在了牌桌上。雖然他今天沒想過要下場,但阿九說了這樣的話,他不敢應戰,隻會貽笑大方。不過梭哈這件事,李在鎔是一次都沒有玩過。關於賭博他最熟悉的就是橋牌,但也隻是在國外留學的時候,玩過那麽三五次而已。對於不擅長的事情,李在鎔一直的規矩就是,不碰。可是眼下的局麵,已經把他逼到了不得不麵對的局麵。


    李在鎔畢竟是李在鎔,坐在三星太子的地位上,絕非浪得虛名。坐在這裏的瞬間,他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我不會玩梭哈,而且我也從來不賭錢……不如這樣,我們換個玩法,賭點別的……不知道,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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