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可以的。”簡洛予淺淺的笑笑,“那之前主打歌就能錄好,其他的就比較簡單了。” 葉皓哲點點頭,他並不想因為自己的演唱會耽誤簡洛予的時間,如果到時候排不開,他也不會再考慮其他嘉賓,一個人撐滿全場對他來說也不在話下。 “皓哲哥,紐約那場有多餘的贈票嗎?” “怎麽?”他的演唱會是沒多少贈票的,基本上那些票也隻給公司高層。 簡洛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哥的女朋友是你的歌迷,上次英國那場沒買到票,這次他們有個學術研究,要在紐約待三個月,正好能趕上你的演唱會,不過搶票可能有點困難。” 前天簡君梵打電話問他,倒也沒勉強,隻希望他幫忙看看。簡洛予也知道葉皓哲的演唱會票很難買,所以想走一點內部關係。 葉皓哲挑挑眉角,調笑道:“怎麽不去問謙銳?你要多少張,他都肯定都能幫你弄來。” “我不想別人說他濫用職權,再說,我哥知道了可能也不太好意思。”他和秦謙銳雖然低調,但也難保公司裏的人不會私下懷疑,簡洛予也不想給秦謙銳添麻煩。 “行,我幫你要,幾張?”葉皓哲也沒再逗他。 “三張。”簡洛予笑笑。如果不是因為哥哥的女朋友家裏人都非常滿意,那個女孩對他的父母也極為體貼關心,簡洛予也不會想去問葉皓哲要票。 葉皓哲點了頭,繼續整理著自己想要添加在巡演中的事項。 這時,簡洛予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看了一眼來電人的名字,簡洛予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接通電話,“喂?” “還在策劃部?”那邊傳來秦謙銳磁性的聲音。 “嗯,還得一會兒。你開完會了?” “剛結束。晚上想吃什麽?” 簡洛予想了一下,笑道:“雲吞麵,陳記家的。”之前秦謙銳帶他去過一次,簡洛予很喜歡,加上最近要控製體重,吃的要相對清淡一些。不過……雲吞麵對於吃慣西餐的秦謙銳來說,似乎有些單調。 “嗯……”秦謙銳那邊似乎在遲疑。 “改天去也行,我沒所謂的。”怕他不想吃,簡洛予反問道:“你有想吃的嗎?” “沒想好。”那邊傳來電梯到達的提示音,秦謙銳繼續道:“在策劃部等我,晚點兒去找你。” “好,你忙吧。”簡洛予應了一聲,掛斷電話。轉頭看到葉皓哲促狹的笑意,不好意思地勾勾嘴角,沒多說什麽。 雖然沒聽到秦謙銳在那邊說了什麽,但簡洛予的笑容和語氣讓葉皓哲有種微微的悵然,心裏好像是滿的,但又似乎有些空落。 整理完企劃書需要添加的內容,已經過了四十多分鍾,葉皓哲將東西放進文件夾裏,站起身揉揉發酸的肩膀。 簡洛予已經看完新專輯的策劃,正在邊看新譜子,邊等秦謙銳。見葉皓哲已經弄完,問道:“哥晚上還有工作嗎?” “沒了,準備迴去好好睡一覺。”一直忙著巡演的事,葉皓哲很少能安穩地睡到自然醒,有機會休息一下,自然要努力補眠。 簡洛予點點頭,做藝人的休假本就比較少,有機會睡個整覺也挺不容易。 正想著,會議室的門被從外麵打開,秦謙銳拎著袋子走進來,看到葉皓哲並沒有太多意外,“明天中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葉皓哲挑了下眉,“行。” 秦謙銳將袋子放到會議桌上,外帶的袋子上印著陳記的名字,抬眼問葉皓哲,“要不要吃點?” 葉皓哲笑著搖頭,看看收拾歌譜的簡洛予,“我可不在這兒做燈泡,你們慢慢吃。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嗯。”秦謙銳也沒多留他,打開袋子,將餐盒拿出來。 葉皓哲收拾了東西,和簡洛予道別後,走出會議室。 “怎麽買過來了?”簡洛予幫秦謙銳拉開椅子,陳記沒有外送,要吃隻能自己去買。 “外麵起風了,幹脆買過來,吃完直接迴家。”會議結束後,他也沒有其他的事,看看這晴轉陰的天氣,幹脆將簡洛予想吃的雲吞麵買了迴來,也順便買了自己的晚餐。 簡洛予將幹淨的筷子遞給秦謙銳,低頭安靜地吃飯。這樣買迴來,秦謙銳就不用將就著陪他在店裏吃麵,彼此都能吃好。 這個時間,公司大部分員工都已經下班了,策劃部裏隻有幾個人還在繼續忙碌著手上的事,與工作區分開的會議室並不會引起太注意,明亮的燈光透過百頁窗簾照在走廊上,即使是冷色調,也因為裏麵的人平添了些許溫暖。 葉皓哲默默地看著會議裏的兩個人——微笑著閑聊。那種感覺似乎其他任何人都無法融入…… 心裏泛裏一抹酸澀,曾經也有一個人,會陪著他一起吃飯,隨意地聊天;也會跑到很遠為自己買想吃的東西。隻是這段記憶遙遠的有些模糊,唯一清晰的大概隻有當時的感覺,那個他試圖遺忘的感覺…… 心底緩緩歎出一口氣,葉皓哲轉身離開會議室窗前,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卻依舊挺直。 三個月後,葉皓哲的紐約演唱會如期舉行,座無虛席的現場也算是意料之中。除了上次因為廣告不得已來過紐約後,葉皓哲就沒有再踏上這裏。這次巡演的地點都是由公司決定的,看到紐約這兩個字,葉皓哲也沒有否定,他清楚策劃部能將這個地方選在裏麵,必定是經過秦謙銳同意的,而秦謙銳既然點了頭,就會安排周全。 人聲鼎沸的演唱會現場,葉皓哲站在舞台上揮灑著熱情,詮釋著對音樂的理解和自己的情感。電吉他在他手中彈奏,音感十足的節奏配合著葉皓哲特別的嗓音,調動著全場的熱情。 燈光集中打在舞台上,葉皓哲看不清楚下麵的人,這讓他可以更好的融入到音樂中。之前讓他幫忙拿的票已經給簡洛予的,不知道簡洛予的哥哥坐在哪兒,但看簡洛予之前接了個電話,心情似乎不錯,想必是哥哥已經到了。 不過,聽簡洛予的意思似乎隻來了兩個人,那多出的那張票…… 兩個多小時的演唱會在一片尖叫和掌聲中結束,葉皓哲在後台見到了簡君梵,簡君梵的女友在拿到葉皓哲的簽名和合照後,滿足地離開。 簡洛予和封涵先迴了酒店,準備趕明天上午的飛機迴a市,還有其他工作在等著。 原本喧鬧的會場在觀眾離場後,顯得格外安靜,也格外空曠。照明燈照著會場,工作人員正忙碌地收拾著東西,並請人清理現場。葉皓哲坐在觀眾席中,看台上別人的忙碌和身邊的安靜,恍然有一種脫離感——孤單的,找不到任何出口…… 在台上,他可以盡情地釋放,將所有情緒掩藏起來,隻做那個耀眼的葉皓哲。但迴歸生活,一個人的生活也許開始沒覺得,現在卻越發難受。連享受孤獨都變成了自我安慰的習慣。 這個城市對他來說很陌生,甚至可以說美國對葉皓哲來講就是敬而遠之的地方。但在這陌生和疏離中,卻有一個他熟悉的人,即使不碰麵,也否定不了熟悉的事實,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命運的悲哀,還是緣分的悲哀…… 而這次他來紐約,誰都沒有提起顧澤曄這個名字,包括經常把自家大哥掛嘴邊的顧澤弈。 那天和秦謙銳一起吃午飯,秦謙銳把當初的事知無不言地和他說了一遍,包括葉政要求顧澤曄照顧葉皓哲,如果自己死了請他暫且隱瞞,以及顧家當時在美國的處境,黑道的生存方式和顧澤曄當時可能麵對的危險等等。 關於葉政要求隱瞞的事,葉皓哲並不知道。至於顧澤曄和顧家的處境,他了解的也不多,很多東西因為不了解,而產生誤解,最後變得極端。 其實當初葉政涉黑這件事本就考慮不周,隻想到可能獲得的利益,卻沒有算準需要承擔的風險。所以最後夾在顧家與路易斯家中間,進退兩難。顧澤曄想弄垮路易斯家,給葉政一個退路,隻是葉政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就被一槍打死了。 黑道家族本就存在互相的算計,即使顧家不將路易斯家扳倒,對方也不會放過顧家,這就是道上的生存法則,以利當先。顧澤曄想在這條路上混下去,就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保住自己和家裏。所以說葉政的死亡顧澤曄有錯,但並不是不可原諒的,畢竟是葉政涉黑在先,合作人又恰好是顧家的對頭。就算顧家不動手,作為其幕後合作人的秦家也不會坐視不理。 這不是誰的錯,隻是一種生存方式。當時的葉政能理解,才最終將葉皓哲托付給顧澤曄,秦謙銳也希望葉皓哲可以理解。 當然,顧澤曄也並非全然無辜,要說錯,他也有兩點。一是當時不應該軟禁葉皓哲,二是當初沒有看好葉夫人,顧澤曄以為有兒子在,做母親的就能好好活下去,隻是沒想到,葉夫人沒有他想像的承受力,縱身一跳,隨葉政去了。 秦謙銳本不是個喜歡管這些事的人,但當初是他帶葉皓哲離開的,作為朋友,看著痛苦的兩個人,他還是想為顧澤曄解釋幾句。把話說清楚,以後要怎樣,就看兩個人自己了。如果原諒了自然最好,如果還是過不去,至少也算解釋過了。葉皓哲微微歎了口氣,顧澤曄軟禁他那會兒,他不否認自己恨過。父母的相繼離開更是讓他的情緒幾近崩潰。但離開別墅冷靜了一陣後,那種恨漸漸消散了,剩下的隻有傷心和無奈。而如今九年過去了,現在還剩下什麽,他自己也不曉得…… 他和顧澤曄之間少的是相互了解的時間,多的卻是彼此冷靜的時間。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包括心態和想法。時間也可以記住很多,包括某個人和某段過往……所以說時間永遠是最冷酷卻又最多情的東西。 輕緩的腳步聲喚迴葉皓哲的注意,這個時間,除了台上的工作人員,應該不會有人出現在觀眾區。轉過頭,一張熟悉的臉進入葉皓哲的視線。那個承諾過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正向他走過來。棱角分明的臉比上次見麵要削瘦一些,但身上那種氣場卻沒有任何改變,黑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非常有型。如果不說,也許沒人會覺得眼前這個人是混黑的,倒更像個商人。 看了他一眼,葉皓哲收迴視線,沒說什麽。 顧澤曄停駐在他身邊,看了葉皓哲一會兒,才道:“我原本已經離開了,不想讓你看到我。但車開了一半又想見你一麵,就迴來了。”顧澤曄臉上沒什麽表情,其實他開車往迴趕的時候也不確定就能見到葉皓哲,但走進會場,遠遠地看到坐在觀眾席的人,他的心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落點。 葉皓哲靠在椅子上,淡漠地問道:“票是簡洛予給你的?”剛剛的一瞬間,他想到簡洛予多出的那張票,雖然不確定,但還是下意識地想問一下。 顧澤曄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不想出賣簡洛予,也不想騙葉皓哲,隻能沉默。其實這件事是顧澤弈自作主張,但他沒敢自己去拿vip的票,因為這些票都是有記錄的,葉皓哲一看就知道。正好簡洛予的哥哥來電話想要票,被顧澤弈聽到,就拜托簡洛予多要一張。對於顧澤曄和葉皓哲的事,簡洛予雖然不清楚,但從顧澤弈的話裏,他多少也能猜出一點兒。沒有拒絕,隻說試試看,結果葉皓哲還真給他弄了三張票。 一周前,票被送到顧澤曄手上。顧澤曄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去,但畢竟葉皓哲難得來紐約開一場,而且坐在觀眾席裏,葉皓哲也看不見他,所以便推掉了今天的事,專程來看這場演唱會。 心裏有了答案,葉皓哲沒多說什麽,也沒問顧澤曄為什麽還出現,好像在刻意迴避著當時顧澤曄的承諾。 顧澤曄坐到他旁邊,十指交扣地放在腿上,沉默了良久,才說道:“一會兒我送你迴酒店吧。” 葉皓哲沉默著,繼續看台前忙碌的人。 顧澤曄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我知道我不應該再出現,但你至少讓我說幾句話。以前的事的確是我的錯,我沒有考慮周全,一意孤行地想留住你,也沒問過你的感受。” 葉皓哲抿了抿嘴角,垂下眼臉。 “你可以恨我,我也沒什麽可以解釋的。但我起初並沒有料到這個結果,如果早想到,也許一開始我就不會去招惹你。我以為自己能處理好,結果還是自負了。”顧澤曄的聲音很沉,每一個字都像要敲進彼此的心裏。 “你後悔了?”葉皓哲挑了下眉角,臉色不善。 顧澤曄苦笑著搖搖頭,“和你在一起的一年,我很快樂,現在想來也很滿足。至於後悔,因為當時沒有更好的方法,還想硬把你留在身邊,最後弄得兩敗俱傷。我很抱歉。” 葉皓哲低著頭,腦子裏反複迴響著顧澤曄的話。那一年對他來說也非常開心,至少他認真的愛過,用盡所有的熱情。這樣的感情,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皓哲……”顧澤曄叫了他的名字。 葉皓哲沒有應聲。 顧澤曄轉頭看著他,“我們……還有機會重新開始嗎?” 葉皓哲還是沉默著,似乎在思考,又似乎這就是他的答案。因為年少時的過錯而最終錯過,到底是應該還是遺憾?沒人說的清楚,也許隻有走下去,才知道答案。 良久不見葉皓哲迴話,顧澤曄也不再期待他的迴答,也許說出來才最傷人,還不如就此沉默。一陣夜風吹過,顧澤曄站起身,脫下外套披在葉皓哲身上,“我送你迴去吧,晚上有點涼。” “我還沒吃飯。”葉皓哲淡淡地說道,雖然沒什麽情緒,但這句話對顧澤曄來說就足夠了。 “我請你。”顧澤曄眼底閃過一抹驚喜,嘴角露出笑意。 “我要吃好的。”葉皓哲繼續道。 “好。”顧澤曄的語氣也染上了笑意,伸手握住葉皓哲的手,將人拉起來,一起向場外走。 葉皓哲跟在他身後,手上熟悉的溫暖又迴來了,那種孤獨也被溫度悄然掃開。 在拚盡全力愛過、傷過、逃過之後,又迴到最初的起點,隻是彼此都不再極端,學會的體諒,也更加成熟。如果心裏始終住著彼此,無法接納別人,也無法再像這樣濃烈的愛一些。那麽,如果重新開始這段感情,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感觸和收獲。 不管結果怎麽樣,至少兩個人敢於重新邁出這一步。過往,在愛情中也許會慢慢融化成迴憶,沒有傷害,隻留下溫暖。 不會再因為愛而彼此傷害…… 從那之後,葉皓哲的每場巡演都能看到顧澤曄的影子,沒有演唱會的時候,顧澤曄也會在每個月空出一周的時間,到a市來找葉皓哲,或者陪著他到其他城市作宣傳。 葉皓哲雖然表麵沒太多表示,但顯然已經接受了顧澤曄的出現,沒有趕人,也不會拒絕他偶爾親密的舉動。 為了不讓葉皓哲因為顧家遇到危險,顧澤曄開始和秦謙銳商量漂白顧家的事,這樣葉皓哲也不用太過擔心他,他也可以有更多時間陪葉皓哲。秦謙銳自然不會拒絕這個提議,兩個人便開始聯手重整顧家,隻是離完全洗白還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昏暗的臥室有些淩亂,輕淺的唿吸證實著安穩的睡眠。放在床頭的手機很不適時地打破了空間的安靜,顧澤曄皺了下眉,摸過床頭上的手機接通,坐起身靠在枕頭上,讓自己清醒一下。 “喂?”他的聲音很輕,怕吵到天亮才睡的葉皓哲。 “還沒起床?”那邊傳來秦謙銳的聲音,顯然要比顧澤曄清醒許多。 “嗯,怎麽了?” “下午臨時有個會議,你要出席。”顧家的公司剛成立,很多事情需要安排,秦謙銳作為股東之一,自然也不會怠慢。 “好,幾點?”顧澤曄幫葉皓哲拉了下被子,葉皓哲側了側身,似乎被吵醒了。 “兩點。” “知道了,公司見。”語畢,也不等秦謙銳多說,便掛了電話。 葉皓哲的眼睛顫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為期一年半的巡演上周正式結束,他也難得地獲得半個月的休假,而這段假期也自然被顧澤曄給占去了。 “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兒。”顧澤曄放下手機,又幫他攏了下被子,遮住葉皓哲滿是吻痕的身體。 “腰疼。”葉皓哲皺著眉趴在枕頭上。 顧澤曄靠過去,手伸進被子下麵,“我幫你揉揉。” “嗯……”葉皓哲應了一聲,在顧澤曄恰到好處的按摩中,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