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塞給小四丫兩個熟雞蛋:“你爸媽出門了,給你做飯了嗎。”


    小四丫搖搖頭:“我三哥在家呢。”意思餓不死她。


    然後:“我自己也會燒火做飯。”


    田野看著比鍋台高點的丫頭,不知道說啥好了,都說閨女要富養。可村裏從來沒有這個說法。


    連大隊長家的田花都是稀裏糊塗養出來的,而且保證不會比兒子的待遇好。


    田野:“你還小呢,燒在鍋台跟前晃悠,燙到怎麽辦呀。”


    小四丫偷瞄田野兩眼。這話說的多新鮮呀,不在鍋台跟前晃悠,她能吃到什麽呀。


    再說了,村裏丫頭都是從她這麽大就開始繞著鍋台晃悠的:“你都沒事,我肯定更沒事。”


    一句話把田野都給說蒙了,對呀,自己從小沒媽,跟著光棍爸爸也就長到了十歲,肯定是從小繞著鍋台轉悠的,難怪人家小四丫拿她當參照物呢。


    話說都是可憐人。


    田野:“我那是沒辦法,你有爸媽,有哥哥在呢,可得對自己嬌著點。”


    小四丫撇撇嘴,這話確定不是在故意擠兌自己呢嗎。攥著兩個雞蛋就跑了。


    這次二哥迴來肯定是跟二嫂生氣了,不然怎麽就擠兌自己呢。


    田野心說,說得好好的咋跑了,自己還想著晚上蒸饅頭,讓小四丫帶迴去兩個吃呢。這孩子說跑就跑了。


    好長時間以後,才知道,自家這個小姑子,心思那麽重,隨便說一句話,人家都能給想出來一朵花。特別敏感的小孩。比自己認為的還要早熟的多。


    朱會計兩口子,跑到公社都是下午了。


    拿著一團爛紙跟人公社的商量,能讓大兒子代替兒媳婦上大學不。


    人家公社的同誌都懵了,還有這操作,問題就是有,也不能拿到麵上,還讓他們來打證明呀。


    當他們什麽人了。


    尤其是聽到田野的名字。公社的同誌都惱了,好不容易出個人才,還沒去上大學,在看到朱家兩口子的態度,理所當然的認定,田野沒去上學,被這自稱公婆的夫婦給攔了。


    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知道田野同誌什麽身份嗎,那是軍屬,那是咱們公社掛號的勞動女能人,那是報到縣裏,省裏都掛號的。你說代替就代替呀。”


    還是那句話,你咋不上天呢。


    朱鐵柱兩口子這次是說去就去的,隻是沒想到,這次進去容易,出來難。


    公社這個地方,不是說出來就出來的。


    人家公社的同誌逮著兩人做口頭批評教育,一直到天黑,要不是下班了,人家還說呢。


    尤其是最後對著朱大娘教育的特別的到位:“現在可不是老輩子了,咱們當婆婆的可不能在壓著兒媳婦欺負了,你們就是住在鄉下,這要是在城裏,封建家長,虐待兒媳婦的婆婆,早就被掛牌子遊街了。”


    還有穿著列寧裝的女同誌在邊上跟著說:“咱們都是女人,女人都解放了,大娘你的思想落伍了。”


    朱鐵柱兩口子被一幫人圍著教育,腦門都冒汗了。


    人家說啥是啥,乖乖的點頭。


    在村裏的囂張霸道不講理,在人家公社根本就使不出去。


    朱大娘都發現了,人家公社的同誌好像都認識田野,知道田野。


    一聽田野兩字,都說一句:“上崗村田野呀,這就是田野的公婆呀。”


    然後屋子裏麵的人,說的話就越來越嚴重了,要不是朱鐵柱說,他們不是封建家長,沒有虐待兒媳婦,兩家根本就不在一起住,沒準還不放出來呢。


    出了公社大門,朱大娘拍著胸口:“可是了不得了,這是用了妖法了,連公社的同誌都被他給邪乎住了。”


    朱鐵柱沒說什麽,這事走不通了。


    朱大娘:“以後我可是再也不敢招惹這個女煞星了,迴去我就同求三嬸子求張符掛門口上。”她要驅邪。


    朱鐵柱:“走吧,咱們找老大那邊想湊合一宿,明天再迴去。”


    兩人舍不得住招待所,再說了,他們來的急,也沒有開信,這年頭沒有村裏開的信,人家招待所都不讓你住,有錢都不行。


    朱老大看到兩口子就皺眉了,聽說要住一宿:“我這裏哪有地方呀。”


    朱鐵柱臉色不好看:“我跟你媽還能大晚上的跑迴村子不成,歇一宿,明天一大早就走了。”


    朱老大看看老兩口子,心裏那是非常不願意把人帶到場子裏麵去的,不過現在去場子開介紹信人家也下班了。


    別別扭扭的把老兩口領宿舍去了。


    朱大娘:“哎呦,老大,你這宿舍還挺寬敞的呢。”


    同事看到老兩口子到是挺客氣的,就是朱老大介紹老兩口子的時候有點別扭。


    感覺爸媽多讓人看不起一樣,連朱大娘都感覺出來兒子的不情願了,話都少了,別給兒子丟人了吧。


    人家同事看出來老兩口的不自在,特別爽快的說道:“大叔,大娘,你們可別拘束,您可是養出來當兵的兒子的人,今天晚了,你們就在這歇著,我去找地方歇一宿去。”


    說完利索的就走人了。比他們家朱老大熱情多了。


    朱鐵柱看看大兒子還有啥不明白的,虛榮,平時在家把老二踩地下去了,在外麵介紹家裏的時候,肯定光說有出息的了。


    也不怪老大,外麵就這樣,沒看到他們在公社的時候嗎。人家都說了,這要不是看著她兒子是當兵的,真的就把他們給通報了。


    既然好用,為啥不用呀。而且城裏不容易,沒看到動不動就要遊街,動不動就要貼大字報嗎。


    這麽晚了,朱老大都沒去食堂給老兩口找口吃的。


    老兩口子就在朱老大的宿舍湊合一宿,一大早的就走了。怕給兒子丟人。


    要說可憐真可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你說這麽一個狗屁不通的兒子還護著疼著的,連人事給慣得都不懂了。


    人說嬌兒不得嬌兒跡,這話在理,嬌養孩子沒錯,可你得教會孩子仁義道德,不然最先受益的還是身邊人。


    朱鐵柱帶著婆娘頭一次沒算計,在食品站買了兩個黃麵勃勃吃才迴村。


    說不心涼那是假的。


    他們兩口子從昨天中午就沒吃飯呢,一直到今天早晨,老大連問都沒有問一句。這孩子養歪了。


    連朱大娘一路上都不開口了。


    老兩口子心裏琢磨的那點事,彼此心裏都清楚,那也是一塊過了大半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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