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月讀早早梳洗出宮,命侍衛多方打聽之下,方才尋得友人住處,便邀冷、慕容二人,於宮外內城中賞玩觀光,紓解久居宮中的鬱悶。

    正是雨過天晴,我靜立且末河上的涼亭,抬首仰望,隻見天空高碧晴朗,視野無樓閣重阻,無限開闊,心中一片喜樂,仿佛久羈的鳥雀,迴到了故林之中。

    且末河在城中脈脈流淌,潺潺流水聲縈繞耳畔,沁人心脾。

    慕容清與月讀於亭中談笑,我在冷流雲身畔巧舌如簧,費盡唇舌為他道盡月讀的好處,想極力撮合兩人,他卻始終如一的冷酷孤傲,不聽我言。

    我胸間戾氣,生生被壓了下去,以肘輕碰他左臂,正要苦勸,卻聽他一聲悶哼,眉間輕蹙,一時冷汗如雨,勉強扶住亭周圍的欄杆,好似受破天重擊一般。

    我心覺莫名其妙,立即扶住搖搖欲墜的他,“你怎麽了?受傷了?”

    他一把推開我,強自站直身軀,漫身清涼鬆香在風中飄逸,“我沒事!”

    我隱知不對勁,更知他嘴硬如刀,必定隻字不提,便對月讀眨眼示意,旋即攜著慕容清穿亭越橋而出,掠入且末河邊的葡萄藤架下。

    慕容清頭戴圓形氈帽,身著青色布衣,飾以淡青狐絨,一派西域雅士風度。

    他清瞳靜謐似水,秀雅容顏上,安靜無華的光芒漂浮著,眸光上下將我觀遍,忍俊不禁,“四妹,沒想到你當上了西域駙馬,竟這麽風光!”

    我昂首挺胸,一身華美銀袍燦然生光,斜圍上身的雪白狐絨,隨風飄然出塵,起落不定的發線,徘徊在我含笑的眼角眉梢,折扇煽起的輕風中,無聲漾起一絲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我甩甩發頂銀色冠帶,“怎麽樣,本駙馬帥吧!”

    “帥!從沒見你這麽帥過!”

    我頃刻迴神,搖首之下,將他拽入藤架陰影中,以手掩口,貼耳輕道,“我不是說這個,你有沒有發現冷流雲有些不對勁,他有沒有受傷?”

    他那墨色眼眸中,在日光下,染生一重悲鬱,讓滿街氣氛,都為之凝滯。

    “你也發現了,冷盟主這幾日經常在夜間痛唿,好似心口劇痛無比,卻遍身無傷,看樣子應該是中了劇毒,具體我也不知,他亦不肯明說!”

    “劇毒!”我脫口驚唿,心中更是迷惘,在藤架下伸頸看去。

    月讀一身橙衣紗裙,金發挽了個如意髫,以幾點珠花零散點綴著,明月一般的寶釵,斜斜插於髫後,在日光下,搖曳間,神光瀲灩。

    她大搖大擺地步向冷流雲,似想攔住他去路,卻被冷流雲冷眸一掃,劍眉一揚,目光犀利炯然,逼得月讀情不自禁地,往旁連退讓路。

    我憤憤不平地跨步邁出,正要前去以言辭教訓冷流雲,忽覺一道流風卷過,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蒼老低沉之音,“阿彌陀佛!”

    我退步定睛一看,竟是一得道高僧,他雙手合十,畢恭畢敬地鞠躬一禮,幹癟的麵容上,皺紋有如蛛網密布,隨著他的動作,越發深刻。

    聞聽眾說紛紜,得知他在西域德高望重,即將脫口的“禿驢”二字,被我硬生生逼迴,轉而擠出一道氣象萬千的笑韻,折扇翩翩,“大師,請問你有事嗎?”

    他慢條斯理地抬首,若有所思地打量我一番,一派慈悲為懷的高師風光,眸光陡然一凝,花白長須抖動不絕,“施主,你還是趕快離開西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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