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洗完碗筷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見姑娘還紋絲不動的坐在沙發上“還沒睡?”


    夏憶靈愣了愣“嗯……”


    “明天幾點上課?”


    “六點二十。”


    他點了點頭,沒再問其他的“早點睡吧,明天送你去學校。”


    “好。”


    ……


    一番毫無營養的對話,說完後陳浩就轉身進了屋。


    夏憶靈也隨後迴了房間,臨睡前她定了個鬧鍾,而後才躺進了被子裏睡去。


    ……


    第二天早上,夏憶靈起的比較早,因為陳媽媽請的阿姨還沒有來,所以早餐問題她還是得去解決一下。


    天剛剛蒙蒙亮,她就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走出了房門。


    路過大門口的時候門忽然開了,嚇得她瞬間睡意全無,一臉驚恐的轉頭看過去。


    陳浩也被嚇了一下,這剛開門就看見了一個身影站在麵前,定了定心“怎麽起這麽早?”一邊開口,一邊跨進了門,踩在地毯上,微微低下頭脫鞋,然後走了進來。


    “額……早飯……”


    他轉頭看過來,笑了起來,晃了晃手中的打包盒“不用了。”說完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夏憶靈站在原地搖了搖頭“不用了。”


    陳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拎著打包盒在餐桌上放好後去洗了個手,順便拿了兩雙筷子,擺好早餐就招唿夏憶靈過來吃飯。


    吃飯的過程依舊是沒有一句話的交流,氣氛沉悶。


    可是後來,這種一直被夏憶靈嫌棄的平淡的相處模式,卻成了她所渴求的。


    相安無事,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吃完早飯後,時間依舊很早,陳浩收拾碗筷,夏憶靈去背單詞。


    初冬的清晨,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夏憶靈拿著自己整理的單詞小本子站在落地窗前,耳朵裏塞著耳機聽音樂,嘴裏念念有詞的背著。


    陳浩收拾完,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抹身影站在落地窗前,身上還穿著小熊睡衣,嘴裏嘰裏咕嚕的說著什麽,仔細的聽了聽,才聽清她是在背英語單詞,笑著搖了搖頭,走過去,在她身後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benefaction,benefaction,恩惠,善行,捐贈。”


    “是benefaction。”


    從身後忽然傳來的一聲把夏憶靈嚇了一跳,驚了一下,轉身看過去,呆愣愣的看著坐在身後沙發上的人。


    意識到嚇到了姑娘,陳浩把頭轉了過去,淺淺的勾起了嘴角“讀音。”


    於是夏憶靈這才緩了過來,他是在給她糾正讀音。


    高中以前她都是在靠家比較近的鎮上學校念得書,教育資源有限,大部分的老師說話都帶有口音,發音一點都不標準,但也隻能學著了。


    愣了好半晌,她才點了點頭“哦……”


    陳浩又笑了笑,這才轉迴了頭,嘴角殘留著還未完全斂去的笑意。


    其實他中學時期就屬英語最差了,但為什麽畢業照這麽多年他還對這個詞這麽印象深刻,那還是拜顧承衍那小子所賜。


    那會兒那小子可不是一般的受歡迎,收到情書啊禮物啊什麽的不在少數,但那會兒的妹子臉皮薄,很少會親自把東西給人家的,所以就少不了他這個小“信鴿”了,來來迴迴的跑腿。


    於是,在某個情人節過後,他跑過去和那小子抱怨“你說我這來來迴迴的一恪盡職守的小信鴿,但卻一點恩惠都沒收到,虧不虧的?”


    可好巧不巧的,被走在身後的英語老師聽見了。


    於是就被拉著問了恩惠的多種英語說法,在身邊一票兄弟的提醒下他把其他的幾種說法都說出來了,可就差了一種,向身旁的人求助的時候,人家一臉挑釁的挑了挑眉,沒說話。


    而後老師也神補刀的來了一句“顧承衍,你告訴他,還有一種說法是什麽。”


    “benefaction”


    瞧瞧,這字正腔圓,一本正經的。


    好學生啊!


    老師滿意的點了點頭,笑的和藹的說了一句“行,陳浩,你迴頭把benefaction連詞帶意的抄兩百遍。”


    和藹,異常的和藹,這兄弟情塑料,異常的塑料。


    ……


    夏憶靈換好衣服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陳浩也換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目視前方像是在想事情。


    規規矩矩的穿著一套的軍裝,橄欖綠的常服外套,板正精神。


    軍帽端端正正的放在麵前的茶幾上。


    夏憶靈在旁邊站了會兒才開了口“你今天……是要迴部隊嗎?”


    姑娘的這一聲才把陳浩的神思拉了迴來,他愣了愣,轉頭看過來,低低的應了一聲“嗯。”從沙發上站起身,拿起茶幾上的軍帽,前後扶穩的戴了起來“走吧。”


    “那個……你要是有急事的話就不用送我了,我坐公交去就行了。”反正也沒幾站。


    陳浩看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頓了頓“沒事的,順路。”說罷就拿起車鑰匙轉身出了門。


    一路上氣氛一如既往的悶悶的,但夏憶靈卻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她記得在她背單詞的間隙,他離開接了一個電話,迴來後就變的有些沉悶了。


    因為……他之前還和她笑了的。


    手心捏著安全帶,握緊後鬆開,鬆開後又握緊,就這樣來迴好幾次,她終於鼓起勇氣轉頭看向他。


    側臉線條冷硬,劍眉微蹙,薄唇輕輕抿著,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下。


    她張了張口,忽然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他現在應該並不希望被問太多。


    剛準備收迴視線,駕駛座上的人忽然伸出了一隻手,打開了音響,樣子有些煩躁。


    不知道是哪個電台在放歌,打開的這一刻卡點剛好卡到高潮部分。


    “我隻是一個過客,從你的世界路過,我不敢太多不舍,怕你看出我難過……”(《過客》是阿涵啊)


    歌聲入耳的那一刻,她徹底的閉了嘴,那些未出口的詢問被生生的憋了迴去。


    並不僅僅是他並不希望被問太多,還有的是,她也沒有資格去問太多。


    以什麽樣的身份,以什麽樣的角度呢?


    垂了垂眸子,收迴了視線,在副駕上重新坐直了身子。


    ……


    一直到夏憶靈下車,站在車窗外和陳浩揮手,他都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降下車窗點了點頭,然後就絕塵而去。


    她站在原地,看著猩紅的車尾燈一點點遠離,而後微微歎了口氣才轉了身往學校裏走去。


    ……


    之前接到的那個電話是隊裏打來的,通知他歸隊參加烈士葬禮儀式。


    而此次的烈士,不是別人,而是喬惠然。


    那個前不久前往支援前還和他笑著告別的女孩兒,同時也是……


    他難以想象,現在的顧承衍會是什麽樣的狀態。


    從小一起長大,他再了解不過了,絕對又是一個人悶悶的不說話,找個角落,一包一包的抽煙。


    這去年蘇隊剛出事,今年……又是喬惠然……


    ……


    沒了姑娘在車上,他把車速又提了幾個檔上去,一路飛馳迴了隊裏。


    儀式全程他都沒看到顧承衍的身影,四下看了看,也沒問別人,而是轉身徑直去了政教樓的樓頂。


    剛打開安全通道的門,一眼就瞧見了隻穿著軍襯和軍褲的身影,手肘扶在欄杆上抽煙。


    走過去,捶了他的背一下,沒說話,從煙盒了抽了一支煙給自己點上了。


    直到一支煙在指尖燃盡,都沒有人開口說第一句話。


    最後還是顧承衍開了口“今天有點冷。”


    因為長時間抽煙和吹冷風的緣故,他的嗓音沙啞低沉,語氣平穩,並不能聽出情緒。


    可陳浩是誰啊,和他穿一個褲筒長大的啊,這一句有點冷,他就懂了。


    看似無關的話語,其實也隻是為了掩飾不願提起的另個一個話題而已。


    “嗯。”陳浩當然明白,於是也隨便找了個話題“這幾天家裏住了一姑娘,我爸以前的部下的女兒,來這邊念書的。”


    顧承衍幹幹的扯起嘴角笑了笑“便宜你了?”


    捏起拳頭捶了對方一下“瞎說什麽呢,一十五歲小孩兒。”


    顧承衍笑著點了點頭,眯了眯眼睛吸了口煙,沒說話。


    一提起姑娘,陳浩忽然想起了他還沒給她鑰匙,今天估計是一時半會兒迴不去了,難不成還讓姑娘會徐女士那兒?


    那估計他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急匆匆的掐滅了煙頭,站直了身子“趕緊下去,儀式都結束了。”


    說完頓了頓“有些事兒,總得麵對。”拍了拍對方的肩“上麵怪冷的,我得離開一會兒。”


    顧承衍吸了一口指尖的煙,應了一聲“嗯。”


    又看了他一眼,陳浩才轉了身,小跑著下了樓,走到車旁啟動車子離去。


    ……


    “夏憶靈!”


    這邊正在英語課上昏昏欲睡的夏憶靈,忽然被老師的一聲叫給嚇醒了,驚慌的站了起來。


    “你把我剛剛講的這題的題目讀一下。”


    哪有叫學生站起來讀題目的道理啊,既然發生了,那就代表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讀題目。


    而是,老師已經發現你打盹了。


    在她已經準備英勇赴義的時候,班級的門忽然被人敲了敲。


    很規律的三下,不輕不重,剛剛好在靜謐的教室內清晰的迴響起。


    老師歎了口氣,看了她一眼,才走過去開門。


    而就在開門的那一瞬間,教室內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驚唿聲。


    “哇哦!”


    而看清門口站著的人後,夏憶靈也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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