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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膽盯著原戰,心中念頭數轉。


    巫眼在震驚之下又下意識地看向原戰身邊的少年祭司。


    嚴默不知巫眼能力,當他發現蛇膽不再看他,而是用一種奇怪並貪婪的目光看向原戰後,心中有點莫名其妙。他還以為蛇膽會繼續追問他。


    雖說他其實並不太希望讓除九原以外的人知道他的麵貌變化,但九原人都把這個當作驕傲,恨不得宣告天下他們有一位極受祖神寵愛的神祭司——青春永駐長生不老算什麽,我們的祭司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力做賜福,可以與祖神直接對話,哪怕被祖神懲罰變老那也是極度榮耀!你們的祭司誰能這樣?


    對,九原人驕傲的就是他們的祭司大人可以與祖神直接溝通,而他身上的變化和他傳授給九原人的知識就是證據。


    驕傲,但也懼怕,這是一種由極度的崇敬生出的畏懼,一位真正肉眼可見可以與祖神溝通的巫者,那幾乎就是神的化身,當初親眼看到祭司大人浮在半空跳祭祀之舞的人之後看他們的祭司大人都恨不得跪舔他走過的道路。


    他們也許愚昧,但也並不是真就那麽好騙,如果隻是浮在半空那並不算什麽,但當時凡是參戰的戰士都真實感受到了,他們的祭司賜予了他們無數勇氣、為他們增加力量,並給與他們不死之身,而敵人卻如軟了骨頭,這才讓他們打贏了那場懸殊很大的侵略戰。


    更何況祭司大人在河邊又跳了第二場祭祀之舞,當時在場的戰士都看到了異相,有些戰死的九原戰士親友在那天那個時刻也都說看到了戰死的戰士迴來向他們托夢,且有好幾位托夢的戰士都親口說了祭司大人就在他們身邊。


    這些赤/裸裸的、幾乎大多數人都能感覺到且能看到的神跡,與之前的各部族巫者施展的簡單手段,那簡直就是天差地別的區別,就是傻子也能感覺出兩者的高低之分。


    用九原人的話來說,其他祭司巫者就好像九原的苦力,而他們的默巫則是最受寵愛的弟子。


    對於九原人這種暴發戶般的炫耀心情,嚴默能理解,也不想阻止他們,他現在正是培養這些人的堅定信仰的時候,低調暫時還不適合他。


    由於這種我有你們沒有的炫耀的心理,現在嚴默連示意都不需要,所有九原人走出去都會特別主動地跟其他部族部落的人提到他們的偉大祭司,宣揚他的能力和做過的各種神跡,隻要部落同意可以說出去的,他們恨不得翻來覆去說上無數遍告訴任何一個見過的人。


    “都跟你說了,我們的默巫受祖神寵愛,是真正的祖神祭司,從老變少算什麽?”裝備營負責人穆長明一臉你們城裏人真沒見識的表情嘲笑蛇膽,他們都是被嚴默賜福過、親眼看過他兩次從少變老又變迴來的人,對他們來說,祭司的變化是真的再普通不過。


    因為這些城裏人的沒見識,九原人看他們祭司大人的目光也更加火熱。看!我們的祭司大人多厲害,連那什麽九大上城的祭司都沒他的本事。


    更有些人想,哼哼,九大上城算什麽,隻要有我們的首領和祭司大人,我們九原遲早會變得比你們更強大!


    蛇膽懷有特殊目的而來,這讓他對九原人的反應接受度很大,哪怕心裏再不爽,他都能笑出來。如果不是因為這份忍耐力,他也不能在短短五年內,從一名中城祭司爬到土城神殿第三大祭司之位。


    可其他土城人卻沒有這樣深的城府。


    眼看土城人受不了刺激,一副要跟九原人決鬥的模樣,嚴默終於再次開口:“我就是我,我身上的所有變化不過是祖神對我的考驗。神即是魔,魔即是神,他們可以祭祀、可以懇求,但他們並不會因為人類而慈悲,作為祀神者,我們這些與神最接近的人想要借用神的力量,又怎麽可能不付出一點代價?”


    蛇膽眼神微變,不是因為嚴默說一體,因為現在普遍觀點都是這樣,沒有人傻到認為神就是仁慈的、向著人類的。他變色的原因是他也是祭司,可是至今他還沒有聆聽過真神的聲音,更不用說見過他們,他不敢否認神的存在,隻能認為自己的能力還不夠高,傳說大祭司是可以與大地之神溝通的,難道九原這個不知年齡的神秘祭司也真的能和神直接溝通?


    如果真是這樣,他最初和現在生出的兩個目的不是很難達成?


    但很快蛇膽又想到:那又怎樣呢,很多部落的巫者也都說自己能與神溝通,可他們的部落被殺光、被兼並,也沒見他們的神出來報複,就是古老三城當初打成那樣,也沒見眾神出現。他其實並不需要忌諱這人和咒巫太多,何況他的來意對九原絕無壞處。


    “我這次來,有重要的事情與九原的戰首領相商。”蛇膽故意掃了一圈大廳眾人,用表情告訴原戰這裏不是適合談話的場所。


    拉莫娜哪會讓這名後來者搶先,當下也微笑道:“我們音城的提議,不知戰首領和默巫大人考慮如何?”


    音城人並沒有和兩人提議任何事,他們這兩天以休息為足,直到今天才再次見到兩人。


    但原戰和嚴默都已修成/人精,聽拉莫娜這麽一說,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戰順著她的口氣道:“公主殿下所提之事事關重大,不妨再次說出,讓我九原的其他頭領也聽一聽。”


    “頭領留下,烏宸、葉星、拉莫聆也留下,其他人退出。”原戰揮手。


    當下大廳中沒有點到名的非主要管事人全部退出,侍者進入大廳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廳收拾幹淨。


    可憐土城人以為自己運氣好正好碰到一次宴會,可進來後他們就隻能看和聞,連水都沒喝上幾口,如今他們麵前完全沒動過的美味佳肴就這麽又被端下去,如果不是心中懷著對九原人的憤怒,說不定真有幾個人能幹出打包的事。


    大廳中氣氛再次改變,這次變得嚴肅多了。


    座位也有改變,因為兩城使者人多,且地位相當,就仍舊讓他們麵對麵保持沒動,留下的九原各位則集中到一起坐到最下首,正好麵對上位的原戰和嚴默,換言之,大家重新落座,圍成了一個不規則的長方形。


    侍者送上清水,全部安靜退下,隻留下保護的戰士。


    原戰開口:“現在你們有什麽事可以說了。”


    蛇膽不等拉莫娜開口,目含深意地道:“我土城要提的事非常重要,並不希望他人在場。”


    拉莫娜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音城同樣。土城眾位剛來,不如先去洗洗塵土?”


    土城、音城雙方怒視。但同時又覺得丟臉,他們兩座上城,竟然為了一個“小小的”蠻荒部落,當著該部落麵做出爭搶姿態。


    蛇膽忽然輕笑,“拉莫娜公主,其實我們的來意都差不多,不如敞開說?”


    拉莫娜忽然也不再爭搶,同樣客氣道:“那不如你們先說?”


    蛇膽手指輕敲手背,竟沒有拒絕,他抬眼望向原戰,“戰首領,我土城花了五年時間才找你們九原在哪裏。”


    原戰根本沒有被這個小小威脅所動,“正好,我也一直都想再次拜訪土城。”


    蛇膽輕笑,“九原雖與土城相距遙遠,但是土城下屬的下城羅卻城卻就在蠻荒之地邊沿,從他們那裏過來要比土城近了一半路途,同樣中城之黑土城離九原也不算太遠。戰首領可知隻黑土城及其下屬勢力就有多少戰力?”


    原戰表情微懶散,“我正等著你告訴我。”


    “如果隻說三級以上戰士,不會少於五萬人。而神血能力達到六級以上的神戰士則有近百人。不知九原戰力比之如何?”


    九原人怒,這是在威脅他們嗎?戰就戰,他們不怕!


    原戰卻突然咧嘴一笑,“我幹嘛告訴你?”


    九原人好幾個都發出吃吃笑聲。


    嚴默就好像廳中發生的事都跟他無關一樣,從腰包裏掏出一根經過初步煉製的骨頭開始用小刀子慢慢雕刻。


    蛇膽臉色不變,改口讚歎道:“初見九原。我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一座受大地之神光輝籠罩的部落,就是我們土城下屬的一些中下城也不如九原大氣、美麗和富饒。如果這樣一座新城被毀於戰火也未免太可惜,你說是不是,戰首領?”


    原戰仍舊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這麽說,你們土城想和我們九原開戰?”


    “當然不,我說了,我們這次前來是想和九原化解仇怨,重新建立友好關係。”蛇膽不再掩藏自己此次前來的真實目的,直接道:“戰首領,你們可願意加入土城?”


    拉莫娜心想:果然如此。


    九原眾頭領:……這是什麽一個發展?


    就是原戰也揚起眉毛,表情詫異,忍不住重複道:“你們想讓我們加入你們土城?”


    “嚓,嚓。”大廳中隻有一個人表情最為鎮定,就是全神貫注刻骨頭的嚴默大人,他聽到蛇膽的話,手都沒頓一下。


    蛇膽點頭,“我們土城王室和你們九原主力同為大地之神血脈,曾經我們雖有諸多誤會,但讓我們雙方產生誤會的人都已經不在,我們彼此完全沒有必要再糾結過去的那點恩怨。如果九原加入土城,可以立刻上升為中城勢力,這片蠻荒之地也將全部屬於九原,其他城建勢力不得搶奪,否則就是與土城為敵。”


    蛇膽一頓,又接著道:“九原加入土城後,將能夠與土城和土城下屬所有勢力進行直接交易,我土城承諾會對你們的交易進行保護,如果其他城建勢力對你們的商隊進行搶奪,我們一樣會幫你們出頭。”


    原戰身體緩緩靠到後麵椅背上,表情諷刺。


    其他九原人的表情略複雜,有嘲笑的,也有深思狀的。


    蛇膽看原戰表情不善,他不退反進道:“我知道戰首領很強大,在你帶領下的九原也不弱,但九原越是強大富足,你們吸引的敵人也會越多,更何況你們還擁有一座產出不盡的紅鹽湖!我也知道任何一個強大的勢力都不想依附別人,但是九原真的強大到可以抵抗所有敵人嗎?”


    “聽說九原還擁有幫助非神血戰士突破五級以上的訓練方法?如此寶貴的訓練方法就是眾智所在的巫城也沒有,我們土城積累如此深厚聽了都心動,更何況其他勢力?他們現在沒來,不過是離九原太遠,又無法確定九原的位置,可就算這樣,除了我土城,音城不也找過來了?”


    “嚓,嚓。”嚴默舉起骨頭,看了看,吹了口氣,把骨屑吹掉,繼續雕刻。


    蛇膽摸不清嚴默深淺,也不想和他交流,隻盯準了原戰說話,“聽說還有人找巫運之果找到九原附近了?不知道戰首領知不知道巫運之果的傳說?”


    原戰挑眉:“哦?那玩意是什麽?很重要?”


    蛇膽仔細觀察著原戰和嚴默反應,什麽也沒看出來。


    巫果在他爹腦中開嘲諷:“原牲口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嚴默:“……你叫他什麽?”


    巫果反問:“你想我跟你那蠢兒子一樣叫他媽?”


    嘟嘟生氣了,“我才不蠢,壞巫巫,我要告訴原爸爸,你罵他牲口。”


    “你什麽時候又叫他原爸爸了?”巫果跳腳,“我沒罵他牲口,明明是你親爹每晚都這麽叫他!”


    嚴默:“……你們都給我閉嘴!巫果,以後不準在嘟嘟麵前亂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巫果哼唧,“有種你們晚上別折騰啊,我們都看見了。”


    我操!嚴默這才發現他忽視了一個多麽可怕的問題。


    外麵,蛇膽還在進行遊說工作,“戰首領,放下過去恩怨,加入土城,這對九原才是長久之計,而你有什麽要求也可以提出,隻要我土城能做到,我……也會盡量願意幫你爭取。”


    蛇膽的臉絕對和女人無關,更和妖媚兩個字靠不上邊,但是當他目中微微含笑、眼角微挑地看向原戰時,原戰莫名覺得心中一跳。


    這人曾經受失憶之苦,知道精神力的厲害,一看蛇膽表情不對,當下第一個反應就是對方對他施了暗算,警惕心一起,任何剛剛冒出的奇怪旖旎心思全部消失不見。


    如今原戰再看蛇膽,就跟看最毒的毒蛇差不多。


    蛇膽看原戰沉沉地看他,露出了來到九原後的第一個真正微笑,隻要是他真心想要捕獲的人,還沒有誰能逃出他的手掌。


    就在這時,在旁邊聽了半天的拉莫娜公主似很不經意地插了一句話:“土城想要九原加入的事,你們的翠羽王後也同意嗎?”


    蛇膽眼睛不放原戰,口中隨口答道:“翠羽王後?土城現在已經沒有翠羽王後,隻有瑞兆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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