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氣氛,近乎劍拔弩張,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隻要下方有一人舉刀而起,剩下的便會對九卿群起而攻之。

    誰能夠殺掉令六界發畏的魔君九卿,誰不就一舉成名了麽?若是誰能夠奪了魔君的內丹……

    九卿現在就是一塊充滿了誘惑的大肥肉啊!

    這令我十分害怕,於是乎默默地將雲影刀捧在了胸前,剛要上前一步擋在九卿身前,九卿卻伸手將我攔了下來,輕啟薄唇語氣不屑的說了三個字:“沒人敢。”

    這魔頭!也太猖狂了吧?就憑你現在的修為,能打得過一個能打得過一群麽?還當自己是當年的那個隨隨便便就翻雲覆雨顛倒乾坤的大魔頭?

    我本以為下麵的一群仙妖鬼會被九卿這一句話徹底激怒,而後如餓狼撲食一般朝著我倆補過來,我都已經做好了浴血奮戰的準備了,結果,真的沒人敢!

    尷尬了幾瞬後,九卿輕笑,居高臨下的望著天帝和樂融:“本君修為即使被抑製,你也動不得本君分毫。”最後他又十分欠揍的添了一句,“樂融,你怎麽就不長腦子?”

    樂融瞬間就憤怒了,捂著胸口滿臉通紅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十分陰毒的看著九卿,隨後再次注仙力開口:“如今九卿孤身前來,修為又被抑製大半,正是誅九卿的好時機,你們真的就不敢麽?殺了九卿,便可瓜分魔界!”

    樂融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九卿的眼中劃過了怒意與殺意,不過卻轉瞬即逝,這種情緒很快便被他壓製了下來,讓他看起來依舊是那樣的氣定神閑誌得意滿。

    他是真的不擔心麽?

    樂融的話使得下麵的一群妖魔鬼怪再次蠢蠢欲動,可依舊沒人敢上前,隻聽九卿再次輕笑,甚是不屑地說道:“還是沒人來?本君走了啊。”

    靜待幾瞬後,依舊沒人來,然後九卿他冷笑一聲後拉著我的小手便走了,當他把我的手緊緊握在手心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其實是害怕擔憂的,因為他的手心全是汗,握著我的那隻手還在微微的顫抖。

    我瞬間明白了這個大魔頭不是怕樂融不是怕仙帝也不是怕下麵的那群妖魔鬼怪,而是怕他們會傷害到我,我才是他的致命弱點。

    九卿一直在硬撐,利用自己曾經的威嚴與名聲來震懾他們,他其實是在賭,賭贏了,我和他全身而退,若是賭不贏,他也會拚了命的護我周全。

    一時間我的心緒有些複雜,說不清什麽感覺,有感動有

    酸楚有心疼,而後我緊緊地握住了大魔頭的手,再也不想和他分開了。

    ……

    原本以為我和九卿能夠順利的離開,誰知我剛一轉身,正對上了重重雲層上一雙充滿了離奇憤怒的視線。

    黑、黑、黑、黑心神仙!

    “公!孫!殿!”

    當他黑著臉咬牙切齒的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腿膝蓋像是沒有了,憑空消失了!兩條腿不停地抖啊抖抖啊抖,都要抖成篩子了……

    刹那間萬念俱灰,完了完了完了,好日子到頭了,我還能活不能了?腦子裏瞬間就想起來了那條當著我的麵被黑心神仙打成冰渣渣的大白蛇……還有那個充滿了威脅的眼神---小姑娘你老實點,不然下場和它一樣!

    那條大白蛇不過是私闖了禁地,就被他打成渣渣了,那我呐?

    我守墓,墓被盜了,屍體還被搶走了,而且還畏罪潛逃了,並逃竄多年不知悔改毫無自首之心,把黑心神仙這麽多年來的威逼利誘全當耳旁風了。

    跟那條蛇比,我這該是個什麽後果?光是想想我就出了一身冷汗……

    而後我猛地抱住了九卿的腰,渾身顫抖著不停地往他懷裏鑽啊鑽:“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沒看到九卿剛才是什麽表情,反正現在九卿整個人都懵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反應了許久才伸手將我緊緊摟在懷裏,帶著些小驚喜和小得意地說道:“有我在,別怕。”

    媽的!我都要嚇死了你這個魔頭還在得意什麽?!

    這時黑心神仙又開口了,語氣更加憤怒了:“你真是能耐了?還不長記性?也不看清楚那是誰你就敢隨便招惹?你是活夠了吧?!”

    我沒活夠啊!我真沒活夠啊!我還想再生一個九小二呐!

    不過黑心神仙的每一句話都讓我感覺自己離死亡更進了一步……所以我緊緊地抱著九卿不撒手了。

    這時九卿終於開口了,心情似乎格外的好,用跟天庭的壓抑緊張氣氛格格不入的輕快語氣對黑心神仙說道:“神君何必動怒,你嚇到我的妻子了。”

    我感覺,九卿說話的時候著重突出了‘我的妻子’這四個字。

    不過九卿此言一出,我頓時有了那麽一絲一毫的底氣,鼓足了勇氣瞥了黑心神仙一眼,意外的發現此時黑心神仙那雙漆黑眼眸中翻滾的感情除了怒意之外,還隱隱含著說不出的傷痛悲戚

    與悔恨。

    看得我竟然還有些,傷感,是心底發出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傷感……真是出了邪了。

    隻見黑心神仙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而後麵色沉著冷靜,莊重嚴肅的看著我問道:“那天發生了什麽?為何逃離清虛?”

    我冷靜了片刻,而後細細講述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和關於凡界十二帝十二脈的事情,最後我伸手一指,直勾勾的指著地上的樂融,義憤填膺的說道:“盜屍的就是他!殺人抽魂化骨煉化十二脈化陰還生的也是他!”緊接著我還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句:“他還搶了我的刀!還說我配不上這把刀!”

    說完之後我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黑心神仙的麵色,依舊很沉著冷靜,好像沒什麽觸動一樣,我本想著把黑心神仙的怒火全部引到樂融身上,這樣我活下來的幾率就更大了一些,所以最後我又信誓旦旦的添了一句:“我是為了追他奪迴屍體才迫不得已離開清虛的!”

    黑心神仙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言簡意賅的揶揄道:“你倒是負責!”

    這明擺了不相信我啊!而後我再次抱緊了九卿,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每當小九大犯錯惹得我發火要批評教育他甚至打小屁股的時候他都要死死地抱住九卿不撒手的原因。

    九卿輕笑,伸手撫了撫我的後背,表情依舊是那麽的,得意……!

    然後,黑心神仙好像是懶得理我了,把臉轉向了樂融,隨後笑了,不過是皮笑肉不笑,那笑要多冷就有多冷,看向樂融的目光中寒意森然,語氣冰冷的開口:“樂融,你明知是她,為何還要這麽做?當真是不把我九天眾神放在眼裏。”

    樂融死到臨頭還在嘴硬,麵色陰沉的望著黑心神仙,冷笑:“神君隻聽信她的一麵之詞,豈不是有失公允?更何況還是九卿帶來的不三不四的女人,隻不過和神殿長得一樣,神君就為她神魂顛倒了?”言及至此,樂融還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無論幾生幾世,無論是她與否,她這顆心,永遠不在神君身上。”

    樂融話音剛落,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說這話什麽意思,一旁的仙帝抬手摑了他一巴掌,滿麵通紅的怒斥道:“孽子!還不和神君賠罪!”

    樂融渾不在乎的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跡,輕笑道:“孽子?帝父,真正的孽子不是我吧?”

    樂融這話,不是打他爹臉麽?在場有誰不知道仙帝和九桑的那一段孽緣?樂融腦子裏麵有坑吧?

    仙帝顯然沒想到樂融會這麽說,氣的渾身都在抖。

    樂融的孽子明顯是罵九卿,我立即仰頭看看九卿,擔心他心裏不高興,沒想到九卿根本就沒走心,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興致勃勃的看著樂融與仙帝與黑心神仙對峙。

    而黑心神仙根本不吃樂融那一套,置若罔聞似的說道:“九天神殿,司天下之封印,乃我九重天神,生死皆歸九重,你藐視九重神界,一而再再而三觸碰本君底線,這次更是私動天神遺體,樂融,當真是越來越不把我九重天放在眼裏了。”

    黑心神仙的語氣雖然平淡,可是明眼人一聽都能聽出他話語中隱含的怒意,奈何樂融這廝就是不上道,依舊滿是不屑地開口:“私動天神遺體?天生遺體早就粉身碎骨在魔塔之下了!”之後樂融將頭轉向了九卿,滿是玩味的說道:“我想這點魔君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

    九卿渾身一僵,樂融的話像是觸動到了九卿十分不美好的迴憶,神色也不在玩味了,立即拿出了魔君那種邪性又邪惡的危險架勢,高高在上的俯視樂融,不慌不忙的說道:“本君記得,殺人,抽魂,化骨,煉人丹和用龍脈化陰迴生,都是要遭天譴的,這種罪行,是要罰八十一道天雷的,不知今日神君準備好了沒有?

    此言一出,樂融還沒反應過來,仙帝先著急了,當即指著九卿大罵:“孽障!你休得在這裏顛倒是非黑白!我兒從來沒有下過凡界,又怎麽會殺十二帝化十二脈?這種荒唐之法一聽就是邪魔妖術,我兒身為仙界太子,怎會用邪魔妖術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邪魔妖術?這不赤.裸裸的栽贓陷害九卿麽?!到底是誰在顛倒黑白啊?!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我瞬間就被激怒了,你兒子當我的麵把我的屍體盜走了,還未經我同意把我複活了,複活後還每天虐待侮辱,還利用複活的我害我男人,這麽大的動靜你能不知道?

    你們父子倆真當我是死的?

    於是我抱著九卿對著天帝怒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是睜眼瞎麽?你兒子下沒下過凡界你能不知道?神殿怎麽複活的你能不清楚?”

    仙帝氣的臉都綠了,憋了半天最終憋出來了四個字:“狐媚妖女!”

    哎呦喂,我活了一百多年了,還真是第一次聽人罵我‘狐媚妖女’,多稀罕啊!

    這時樂融終於從天譴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了,他方才能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的頂撞神君,一定是忘了九天神君有向神、仙、人三正界行天譴的

    權利。

    而餘下的魔、妖、鬼三邪界,則不歸神君管束,向來是強者稱大。

    原本六界是正邪分明,互不相擾,兩廂生厭,不過近萬年來這六界越發的混亂了,鬼界依附仙界,妖界與仙界聯姻,隱隱有仙界一家獨大的趨勢。

    想到這裏,我怵然而驚,突然明白了當年公孫理被國師篡位後為何依舊被追殺,因為我那寶貝大孫子本就是真龍,是命定的真龍之主,所以樂融依舊要用他化人丹。

    而國師、也就是篡奪皇位的那條鳴蛇,是受樂融之命逆天奪皇位,樂融是想通過鳴蛇控製凡界!

    若非九卿滅了鳴蛇全族,現在凡界也是仙界的了,仙界這真是要逆天啊!九重天位於六界之上,又正位於仙界之上,仙界真是不怕神君一怒陷了九重顛覆仙界?

    不過因為九卿把鳴蛇滅族了,現在一點證據也沒有了,樂融怎樣都有恃無恐。

    果不其然,下一瞬樂融就開口了:“無憑無據,神君隻聽信她一麵之詞就定我之罪,豈非草率武斷?有失神君公正!”

    呦呦呦,現在知道怕了?現在知道用‘我’而不用‘本殿下’了?早點幹嘛了?

    樂融這話直接把黑心神仙氣笑了:“樂融,本君說要因凡界十二脈的事罰你了麽?”

    樂融猛然仰頭,麵色蒼白滿目驚恐的望著黑心神仙,薄唇微顫說不出一句話。

    隻聽黑心神仙語調冰冷,一字一頓的說道:“仙界樂融,藐視九重神界,辱我九重天神遺體,罰九道天雷,即刻行刑。”

    黑心神仙話音剛落,刹那間狂風驟起,天昏地暗,原本祥雲重重的潔白天色瞬間變得如濃墨般厚重,悶雷聲不斷地從滾滾烏雲中傳來,其中像是奔騰著千軍萬馬一般。

    一道巨型刺目銀光閃過,漆黑的天際像是被撕開了一條裂縫,而後一道巨大迅猛的天雷頃刻間便從裂縫中衝了下來,直擊樂融。

    振聾發聵的雷鳴聲隨之而來,恰到好處的掩蓋掉了樂融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被雷劈的畫麵簡直太慘烈,我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抓著九卿就跑,趁著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我們倆身上,正是逃跑的好時機。

    我著急忙慌的要逃跑,而九卿似乎根本就沒有要跑的覺悟,他好像還看上癮了,直直的立在雲端目不轉睛的盯著樂融受罰,怎麽拽也拽不走了!

    還有,我怎麽感覺,此時九卿看雷柱下樂融的眼

    神格外的冰冷殘酷,滿含恨意與殺意,而他是在極力的克製下才沒付諸行動去殺他。

    我感覺有些不對,用力去拉他的胳膊:“快跑快跑!”

    巨大的雷聲完全掩蓋掉了我的聲音,看著九卿那依舊依依不舍得表情,我急的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你這個大魔頭真是橫啊?真是不怕罰完樂融就來找你的事是吧?

    於是,我真的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後這個魔頭才迴神。

    我指著黑心神仙對九卿大聲喊道:“走!快走!”

    九卿的冰冷神色瞬間一掃而空,隨後朝著我溫和輕笑,啟唇,看唇型說的是:“有我在,怕什麽?”

    就因為你我才怕啊!你是魔頭啊!剛才他們還要誅殺你那!

    不過這次九卿沒有那麽倔強,順從的跟著我走了。

    走了還沒多遠,我的後腦勺突然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頃刻兩眼冒金星,頭疼欲裂,整個人都懵了,當即閉著眼睛捂著腦袋緊貼著九卿不能動了。

    可能是我的臉色太過難看了,九卿猛然一驚,立即抱著我焦急的喊道:“殿兒!殿兒!”

    那一下撞得真不輕,我整個腦殼都要被撞開了,我還感覺有什麽東西從我的後腦勺被打進了我的腦子裏,攪和的我的腦子又疼又混沌。

    不過這種暈眩的感覺隻持續了不久,很快我便又恢複了正常,跟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我捂著後腦勺迷茫的看著擔憂過度的九卿,怔忪了片刻後才徹底迴神,而後說道:“不知道怎麽迴事頭突然暈了一下,現在好了。”

    九卿見我沒事長長的輸了一口氣,而後一把將我橫抱了起來,沉著臉說道:“你倒是膽子大,什麽地方都敢來!”

    呀,這是要找我秋後算賬啊!

    我立即狡辯:“我要是不來你早被砍死了!”

    九卿像是已經懶得理我了,薄唇抿的緊緊地,下巴也在緊繃,也不知道是因為氣的還是什麽別的原因,他的臉色和唇色白的有些不正常,額頭也在微微冒虛汗。

    我扯扯他的衣領,問道:“魔頭你沒事吧?”

    九卿還是沒理我,抱著我加速朝魔界的方向趕去。

    這時我往後看了一眼,正對上了黑心神仙的目光,那目光似是急切似是意外似是失落,還有些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看著我被魔頭抱走的悲戚與懊惱……

    總是,不像是要來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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