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匆匆而逝,我心口的傷早就養好了,除了留下一條猙獰扭曲的疤痕和偶爾心口疼除外,別的一切都挺好。

    日子平淡卻不失溫馨,我逐漸將魔宮視為了自己的家。在這裏九卿每晚都會陪我看星星,時不時的帶著我去凡界轉轉玩玩,經常送我迴神界看望小壇,再偶爾的和我耍耍無賴,每一次都氣得我直跳腳。

    這三年裏我也跟著未艾學會了一手好廚藝,每天都會親自下廚為九卿做飯吃,每天的一日三餐隻有我與他,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家庭一般簡單輕鬆。雖然我與他也會吵架拌嘴,可那個家庭會沒有一些小矛盾小摩擦?

    這種小日子,我很喜歡,因為在這種日子裏,九卿不是魔君,而是丈夫,我不是魔後,而是妻子。

    一個家庭的幸福與和諧需要夫妻二人共同去營造,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情。

    比如,從我初學下廚到出師這個過程中九卿功不可沒,因為無論我做的菜是黑糊焦爛甜鹹辣他都照單全收,從沒打擊過我的積極性;而我是神不需要吃飯,不過為了陪他我也會和他一樣正常吃飯。

    這種溫馨平靜的小日子過了三年,突然有一天就變得不平靜了,因為,我懷孕了。

    我與九卿的孩子就這麽突然的來了,我都沒有準備好,或者說,我大意了,這幾個月自己身子的變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

    那天我正在未艾屋裏和他一起雕玉石,因為九卿快生辰了,我就想自己雕個小玩意送給他,這主意還是從未艾那裏得到啟發的。

    未艾想要給離殃雕塊玉佩,於是乎我陪他出宮買玉石的時候順帶著自己也買了一塊白玉,那時我突然想給九卿雕一個束發用的白玉冠,因為他的發冠都是黑色,太單調了,而且也不好看。

    在魔宮裏學雕刻的時候看人家老師傅雕玉器十分輕鬆,簡單動幾下刻刀原本渾圓一體的玉石就被勾勒出了曼妙流暢的形狀,可是輪到自己握住刻刀的時候,它卻怎麽也不聽話。

    我和未艾整整練習了三個月,在手上多了無數道疤和浪費掉無數塊玉石之後,終於被那被我倆折磨的身心疲憊的老師傅宣布出師了。

    於是我倆樂嗬嗬的抱著兩塊剛買來的價值連城的玉石開始動手雕刻,又花了倆月時間,我終於趕在九卿生辰前將玉冠給雕了出來,模樣看起來還不錯,或者說我這塊玉石選得好,潔白無瑕,晶瑩如雪,倒是為我那笨拙的雕工添了不少光。

    我將成型的玉石捧到手心給未艾顯擺,未艾盯著玉冠看了一會,隨後說道:“你感不感覺這玉冠,少了點什麽?”

    我愣了一下,再仔細看看玉冠,好像是少了點東西,看起來十分單調。

    “人家的玉冠上麵都刻有神獸。”未艾邊說邊將他雕的那塊玉佩遞到我眼前顯擺,上麵刻著這一條威武霸氣的祥龍,就連眼珠子都雕的那麽栩栩如生。

    我撓撓頭:“那我該雕個什麽?也雕一條龍?要不老虎?鳳凰?狐狸?麒麟?”

    未艾斜睥我,揶揄:“說那麽多好像你都會一樣。”

    這個、這個、這個、我好像,真的都不會……我的手沒那麽巧,除了會封印小怪獸別的都不太熟悉。

    “選個簡單的吧。”未艾道。

    我點點頭,思考一番後我決定雕一隻---可愛的小烏龜,一個腦袋四條腿,外加一坨圓圓的龜殼,簡直是再簡單不過!

    我簡直是機智!

    正當我準備下刀雕的時候,腰腹部突然傳來了一陣疼,這幾天經常這樣,我也沒怎麽在意,於是乎放下刀和玉冠開始捶腰。

    未艾看看我,問道:“腰怎麽了?”

    “不知道,可能是天天坐著雕東西累著腰了。”

    未艾又問:“這幾天經常疼麽?”

    我點頭。

    “來癸水了麽?”

    我一怔,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好像,好長時間沒來了,我上一次用月事布是什麽時候來著?

    “胸口疼麽?”未艾盯著我問,“不是單純的疼,是脹疼。”

    這個,我臉一紅,因為我忽然想到昨晚九卿還誇我胸變大了……

    未艾微微眯眼,問了我最後一個問題:“早上起床的時候是不是沒胃口惡心想吐?”

    我猛地點頭:“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好神奇!”

    未艾嫌棄的瞥了我一眼,道:“你都該當娘了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我一驚,膛目結舌的看著未艾。

    “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未艾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立即把手伸了出來,經未艾把脈後得出結論,我真的是懷孕了,而且已經四個月了。

    身為醫者,未艾最看不的我這種不把自己身子當迴事的糊塗蛋,當場就炸了毛了:“都四個月了自己竟然不知道?有你這麽當女人

    的麽?你那顆糊塗腦袋裏整天也不知道想點什麽?這麽大的事怎麽就沒發現?!這孩子要是出點什麽事你還不後悔一輩子!你心怎麽就這麽大?”

    未艾越說越惱,一張小美臉氣的通紅,我當機立斷認錯,也好爭取寬大處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未艾立即起身去桌案邊寫藥單子了,邊寫還不忘了邊批評:“你跟我認錯有什麽用?跟你孩子認錯去吧!這也就是現在發現了,要是再不發現,這孩子就保不住了。”

    我心口一緊,立即捂著肚子低頭認錯:“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未艾寫完藥單子就跑出去抓藥了,看著他手上那滿滿一遝的藥單子,我不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感覺未來兩年多的日子可能不太好過,說不定我這麽個高冷的神就變嬌弱藥罐子了。

    孰知未艾剛出去少頃便又迴來了,嚴肅叮囑道:“你胎相不穩,孕期最好不要行.房,著件事我會找機會告訴君上,你也上點心。”

    我臉一紅,隨即點點頭。

    其實吧,他這麽一說我心裏倒是大舒了一口氣,像是免去了一項刑法一般,因為每次和九卿行夫妻之事的時候我都會很疼,從未有過任何快.感。

    他對我哪裏都好,就是這點不好。每晚九卿的動作都很急躁,毫無耐心與柔情,我還未準備好,他便已經迫不及待的長驅直入了。

    ……

    可能是這個孩子的存在感比較強烈,自從這個小東西被發現躺在我肚子裏之後,他就開始折騰我,從而導致我什麽都吃不下去,吃了就吐,不吃還吐,反正就是各種吐,就連喝水都會吐。

    未艾說,這是正常的反應,有的女人甚至連膽汁和血都吐出來過。

    我正對著個大盆爬床邊猛吐,九卿出現了。我十分意外,這時候九卿不是該和他手下的一群老魔頭兒在墨華殿商議政事麽?

    九卿走到床邊之後我剛想問問他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可是一陣強烈的惡心湧上了心口,我忍不住又吐了,感覺自己簡直要把心肝脾肺腎全部吐出來了。

    九卿快速的折迴桌邊為我倒了一本溫水,再迴到床邊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略帶心疼的說道:“喝點水。”

    我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不喝了,喝水也吐。”

    不過我還是把杯子接了過來,漱了漱口,最起碼嘴裏清爽了一些,之後我便無力地趴在床邊一動不動,感覺自己渾

    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

    九卿將我抱了起來,摟在了懷裏,十分愧疚的說道:“都怪本君,讓你受苦了。”

    我輕輕笑了笑:“怎麽能怪你?”

    九卿沒有說話,而是俯身在我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而後將他的手放在了我的小腹上,笑著問他:“感覺到了麽?”

    九卿怔了一下,而後他放在我小腹上的那隻手微微的挪動了一下,像是在撫摸他的孩子。

    我笑著說:“九卿,他是你的親人,與你血脈相連的親人,你以後不會再孤單了。”

    九卿他渾身一僵,眉頭緊緊蹙了起來,眼神中翻滾的情緒很複雜,有感動,有意外,有心疼,似乎還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驚訝。

    他這個反應,著實出乎我的預料。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大魔頭,你怎麽了?該當爹所以高興傻了?”

    九卿迴神,看著我的眼睛十分疑惑的說道:“本君剛才,竟然心口疼。”

    我伸出手印在他的心口,出乎意料的灼熱,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他心口處肌膚的滾燙,而後我立即將手印在了他的腦門,也不燙啊,沒發燒。

    “你心口怎麽這麽燙?”我略擔憂。

    九卿二話不說的將我扔在了床上,沒錯,就是扔這個詞,簡單粗暴!摔得我屁股生疼,扔完我之後他起身就走了,連頭也不迴一下。

    我怒,抱著肚子在他身後罵他混蛋。

    誰知他走到門口竟然又拐迴來了,一臉不甘心的把我摁在枕頭上再為我蓋上被子掖好被角,隨後又一言不發的走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魔頭你瘋了吧?”

    九卿猛地甩開了我的手,好像我手上有蛇一樣,我十分不甘心,再次扯住了他的手,九卿怒,甩開我的手之後對著我吼道:“本君去幹什麽不用你這個女人來管!”

    我愣住了,感覺九卿可能是中邪了,因為他從來沒這麽兇的對我說過話,今天的九卿有些反常啊。

    此時九卿的唿吸十分急促,眼神中還帶著無與倫比的驚慌。

    我一本正經的說道:“魔頭,今天有誰接近過你?他給你下降頭了吧?別怕,你給我說,我去封印了他!”

    雖然三年沒動真格得了,但是誰要是敢對我的大魔頭下降頭我絕對饒不了他!

    九卿微微皺眉,隨後深吸一口氣,冷靜片刻後說道:“你好好休息,本君去找未艾。”

    而後他便走了,腳步十分倉促。

    ……

    九卿徑直來到了未艾的小院子,一臉凝重的推開未艾房間的大門便大步走了進去。

    正在抓藥的未艾一愣,因為他從魔君身上聞到了苦大仇深的味道。

    不等未艾開口,九卿便斬釘截鐵的說道:“本君要那個孩子。”

    未艾挑眉,感覺情況有些微妙。

    “君上,為何要那個孩子?”未艾問道。

    九卿趾高氣昂,理所當然的迴答:“因為那是本君的孩子!”

    “也是那個賤人的孩子!”慕容瀲晨不知何時來到了這裏,聽到九卿那樣說之後一股怒火與恨意猛然湧上了心頭。

    九卿心裏像是燃起了一團火一般惱怒,看向慕容瀲晨的神色十分不悅,具體因為什麽九卿自己也不清楚。

    慕容瀲晨麵不改色的望著九卿:“難道君上不想開魔塔了麽?難不成君上因為那個神殿那個女人忘記仇恨了麽?忘記了萬年前魔界是如何血流成河的?忘記了您的母親是怎麽死的麽?就為了那一個女人,君上要放棄到手的一切麽?”

    九卿沉默不語,慕容瀲晨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九卿心口的灼熱感似乎在逐漸冷卻,眼神也在逐漸冰冷。

    魔塔還有不到兩年就輪迴滿五百年了,正是用鳳凰心開啟的好時機,他等了近千年,不就是要等這一天麽?為魔界複仇,為母親複仇,為稱霸六界,做至高無上的君主。

    野心與情愛不可同時並存,有情有義的君主不是成就大業的君主,想要稱霸六界,就必須心狠手辣無情無愛。所以在九卿登基成為魔君的前夜他親手將自己的情絲斬斷了,他要為魔界報仇,要為自己與母親報仇,要讓曾經那些對不起他,對不起魔界的人後悔。

    慕容瀲晨繼續說道:“君上想要孩子,不單是神殿,任何女人都能給您生。”

    未艾冷笑:“我看你是嫉妒吧,自己想生卻沒機會生。”

    慕容瀲晨惱羞成怒,臉龐通紅:“我看你和那神殿不清不白,孩子是誰的都不一定。”

    未艾大怒:“你這個女人也太歹毒!小心你不得好死!”

    “夠了!別吵了!”九卿突然感覺自己是在自作自受。

    慕容瀲晨冷靜下來後

    忽然說道:“其實君上可以留下這個孩子,神殿有鳳凰心,這個孩子說不定也有。”

    九卿冷笑:“你是要讓本君去剜自己孩子的心?”

    “君上可以用這個孩子去威脅神殿換她的另一半鳳凰心。”慕容瀲晨不敢看九卿的臉色,“母子情深,神殿一定願意與君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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