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心中的疑慮,張百忍背著黃牛跟隨清風明月兩個道童進了道觀。


    道觀不大,隻有前後兩進,角落還立著一棵歪脖子柳樹,枝葉到還算茂盛,更有大半枝幹探出院落,尋覓外界的世界去了。


    “兩位師兄,不知觀主可在?在下張百忍,乃是西護洲太一道子弟。”


    “原來是位道友,難怪明月一見,就打心中覺得這位善信十分親近。”


    道童明月溫和一笑,朝後一指。


    “後院有客房、牛棚,先把傷者安置,家師自會前來拜訪。”


    “不敢有勞觀主。”


    張百忍急忙迴禮。


    “隻是,可否多安排一間客房,我這牛兄,其實天生靈智,並不喜歡牛棚。”


    “哈哈……,道友著像了!況且,我們這裏的住處,也未必有牛棚來的舒適。”


    道童清風看上去要比明月成熟一些,此時一笑,在前引著幾人來到了後院。


    客房簡陋,隻有一張不知多久未曾用過的木床,也沒有被褥,幸好屋內還算幹淨整潔,沒有蛛網密布。


    如此看來,確實與剛才路過的牛棚相差無幾,至少,牛棚裏還有一些稻草鋪地,躺下不至於硌得慌。


    “道觀簡陋,幾位莫要介意。”


    清風單手豎起,微微低頭。


    “不敢,不敢!”


    張百忍連忙搖頭,雖然麵前的兩個道童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他身為一位金丹宗師,雖然身受重傷,也不應該對著兩人的思緒毫無感應才是。


    這種情況,要不是對方身懷異寶,能夠隱匿自己的情緒外溢,要不然就是修為高深,對自己的神魂念頭掌控無礙。


    再聯想到此處的種種詭異,他自然也就不敢大意。


    而那蛇妖,似乎源自本能的警惕,來到這裏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窺視四方,倒也沒出什麽亂子。


    “這兩位善信看樣子傷的不輕。”


    明月伸出手,朝著張百忍身後的黃牛身上摸了摸,眼神中似乎有某種光芒閃了一閃。


    “不過張道友也不必太過擔憂,家師精通醫道,天下病痛苦疾,都是藥到病除,定然能夠診治兩位的。”


    “如此,百忍先在此謝過了!”


    張百忍大喜,此地就算再是詭異,到了現在他也是顧不得了。就連蛇妖,雖然心中不怎麽相信這小道觀能有什麽高人,但還是生出一股希冀來。


    萬一,這裏真的有高人哪?


    “既然要診治病人,就先把這兩位都放在這間房間內吧!道友還請跟我來,一同前去見過師尊。”


    清風長袖一拂,上官無命和黃牛已經各自躺在床上和地麵之上,一切如同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


    “唰……”


    蛇妖的臉色陡然一白,對於危機的敏銳,她卻是比張百忍強得多。她是絕不可能讓上官無命離開自己身邊的,但剛才竟然沒有想到施法抵擋。


    “還請師兄帶路。”


    張百忍卻像是沒有覺察到什麽不對,朝著道童一禮,就跟著兩位小道童踏步除了客房,朝著前殿行去。


    前殿大門閉合,透過門縫能夠看到裏麵似有一個清瘦的身影盤膝端坐。


    “咯吱……”


    清風沒有請示,直接就推開了房門,朝著裏麵的人影躬身一禮。


    “師尊,張師弟來了。”


    張百忍跟在身後,兩眼眨了眨,自己叫你師兄,那是禮節,你自己小小年紀,難道還真的要做我師兄不成?


    “嗯!”


    屋內的人影轉過身子,是位胡須發白的清雋老者。


    束發盤髻,頭頂月冠,身著青蘭道袍,腳踏白雲靴,雙眸明亮,道骨仙風,倒是一位道士的好相貌。


    “張百忍?”


    老道士聲音舒緩,臉帶笑意,如同一位和氣的鄰家老爺爺。


    “晚輩在。”


    張百忍施了一個稽首。


    “過來坐。”


    老道士擺了擺手,一指身前的蒲團。


    “清風明月,去熱茶。”


    “是!”


    張百忍上前一步,也把這小小的道觀盡掃入目。


    房屋空曠,左右也沒有分設其他隔間,正中的牆壁之上也沒有放置道祖雕塑,隻是被人在牆壁之上描繪了一個大大的道字。


    這般擺設有些不倫不類,但細細品來,卻似乎理當如此。


    “晚輩西護州太一道張百忍,敢問前輩道號?”


    “我叫太一。”


    老道士嗬嗬一笑,一臉皺紋層層顯露。


    “原來是太一道長,晚輩這廂有禮了!”


    張百忍臉色不變,仍舊是恭恭敬敬的迴了一個晚輩禮。


    “起來,起來,坐吧!”


    太一擺了擺手,示意張百忍不必客氣。


    “師弟,請用茶!”


    此時明月也不知從哪裏端來了茶水,來到跟前給兩人沏好。


    “多謝師兄!”


    張百忍接過茶水,看了看麵前的太一,就見對方也端起茶盅,慢慢品了起來。


    當下他也隻好壓下心中的疑惑和焦躁,把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茶水入喉,一股溫熱感當即從咽喉滑入腸胃,隨後通達周身,原本暗淡的金丹似乎也受到了某種滋潤,竟是開始緩慢的升起圓滿無暇的光彩起來。


    與此同時,一種如同進階金丹之時的那種奇妙感悟也悄悄浮現,一門門法術神通、人情世故,似乎都給他帶來了不一般的感悟。


    “這……”


    “這茶名叫道源,乃是采摘三桑世界的仙植問道茶樹而來。品一口,可醒靈慧二魄,飲一盅,可得百年明悟道機,對於感悟大道,修行術法,乃是極為難得之物。”


    太一放下手中的茶盅,笑著開口。


    “三桑世界?問道茶樹?”


    張百忍一臉呆愣。


    “以前的地方,你怕是沒有聽說過,現在估計也已經沒了。”


    太一笑著迴道。


    “原來如此,難怪我沒有聽說過。”


    壓下心頭的疑惑,張百忍終於找到機會說起正事。


    “聽聞前輩精通醫術,我兩位好友恰是身受重傷,可否請前輩出手相助?”


    “此方天地,有仙禽瑞獸三百八十一種。”


    太一卻並未迴答,而是突然變了一個話題。


    “其中可證得元神大道的,共有九九八十一種,而妖禽天鵬可在前十位!”


    張百忍臉色一正,這些東西他從未聽聞過,就算是牛大哥也未必知曉。麵前此人說的若是真的,那他……


    “據聞,天鵬鎧甲乃是以北冥之精、南明之火、西海精髓、東域神樹之心,混合天外異寶煉製而成,曆時十萬八千載!”


    “此物初成,既有天降雷劫,足足轟擊七七十九年,才算正成形。”


    太一眼神悠悠,似乎在迴望往事。


    “這件鎧甲雖然未曾誕生元靈,但品質極佳,與天鵬血脈相連,曆代天鵬就是鎧甲元靈,足可擋一位三劫元神全力一擊。”


    “那前輩……,上官無命?”


    張百忍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似乎有些幹澀,心髒也開始急劇跳動。此時話中的前輩二字,也是滿帶敬意。


    “那位小友身軀無礙,隻是元神受了重創,被一股輪迴之力壓製的不得動彈。不過有鎧甲護身,即使不加外力,過上千年,他也會自動蘇醒。”


    太一捋了捋胡須。


    “一千年?”


    張百忍一滯。


    “那前輩,我那牛大哥……”


    “那頭黃牛……”


    太一頭顱昂起,眼神之中終於浮現複雜之色。


    “宇宙浩瀚無邊,有靈眾生更是數之不盡,但能夠真正走上超脫之路的,億萬萬之中也未必能有一個!”


    “但有些生命,卻在一出生的時候,就立於巔峰!”


    “這種生命,遠遠超越了人們口中所說的神獸仙禽,它們天然貼合大道,生於創世之前,無死無生,與道尊佛主同列,被稱之為大道聖靈。”


    “這種生靈,曆數無量世界,不足三十六種!”


    “而大道青牛,則是其一。”


    “青牛?可是牛大哥,是黃的。”


    張百忍如同聽著遠古的傳奇神話故事,一副鬼怪陸離的畫麵撲麵而來。而偏偏,他自己赫然參與在其中。


    “血脈有純與不純,聖靈也不例外!”


    太一朝著張百忍微微一笑。


    “所以,那頭黃牛雖然受的傷更重,但是它恢複的也會更快,怕是用不了百十年,就會清醒。”


    “前輩,不知可有辦法,讓他們的傷勢快速愈合?”


    張百忍籌措了一下,再次開口。


    他現在活了也沒幾十年,這下動輒百十年上千年的,對他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有!”


    太一點了點頭。


    “離此朝南千裏之處,有座無名山穀,山穀內有株仙植,名曰羅漢樹,樹上可結羅漢果,可治百病。”


    “此樹十萬年開花,十萬年結果,十萬年成熟,但每次成熟隻有三日功夫,三日之後就會煙消雲散,而距今再過三日,就是羅漢果成熟之日。”


    “你去取來,給他們服下即可!”


    “真的!”


    張百忍一喜,又想到不該質疑對方,隨後臉色又升起些許的憂慮。


    “前輩,不知那仙植旁邊,可有惡獸守護?”


    “好像是沒有。”


    太一的語氣在張百忍聽來卻是有些奇怪,但他卻已經不敢開口質疑。


    “那晚輩就先去準備準備,這就出發。”


    “嗯,對了,告訴與你同來的女子,房門壞了就壞了,不要把清風的話放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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