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極靜,體內功法有條不紊的運轉,腦海裏宋恆平廝殺半生而積蓄的殺氣猶如波濤洶湧的長河,由刀身之上蔓延開來,牢牢的鎖定對麵的吉山。


    靈覺的身軀把外界的一切映入腦海,細微氣流的循環轉動,四周燭火散發的微熱的火光,對麵吉山深沉的唿吸,他都在同一時刻聽到和感覺得到,也讓陳子昂心中油然升起一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鋪天蓋地的殺氣湧來,吉山心神再次一沉,麵前這人的殺氣使他幾乎心神一亂。


    這般殺氣!竟是他生平未見的濃鬱、雄厚!


    這怎麽可能?


    就算是征戰半輩子的將軍,那殺氣也遠遠不能和此人相比!他到底殺了多少人?


    或者此人難道暗地裏是個殺人狂魔不成?


    心中默念佛號,把心神沉入大歡喜之境,恐懼、煩惱消失不見,一股愉悅浮上心頭,這種愉悅不帶有絲毫情欲,而是對生命本身而感到的愉悅。


    下一刻,吉山雙掌屈伸,身周方圓丈餘全部被一朵蓮花氣勁包裹,周身更是罩在一柄金剛杵之內,兇猛的殺氣也被逼開身周。


    臉帶祥和,肌膚晶瑩如玉,宛如水晶雕成的佛像,立於原地的吉山渾身充滿了盎然生機、眾生美態。


    大歡喜禪法已然被他催發到了極致!


    “好和尚!接我一刀!”


    陳子昂眼露讚賞、口中輕歎,身軀卻恍若雷霆般轟然撞來,籠罩整個洞窟的濃鬱殺氣猛然一斂,盡數收於刀身之上,一股陰冷能夠讓人垂入深淵的刀意突然噴發。


    吉山隻覺得自己滿是寧靜喜悅的心神像是被人拽住一般,從祥和的高空拽向傳聞中的十八層地獄,恐懼感無可遏製的浮上心頭。


    “喝!”


    佛門禪音猛然在心頭炸響,宛若雷霆般掃清一切陰霾,吉山雙眸一睜,手掐印訣,身前氣勁奔湧,此起彼伏,一股股旋窩、一朵朵蓮花在身周來迴浮現。


    “錚……”


    刀光乍現,刀身輕鳴,劃過一道優美自然的弧線,猛然斬在吉山身前的氣場之上。


    浩然大力加持,風雷震讓刀身帶著股奇異的震蕩之力,由殺氣激發的告死刀意凝於刀身,讓陳子昂自信可以斬開眼前的一切!


    前方激蕩的先天真氣被手中的長刀輕易撕開,速度絲毫未減的直斬對方肉身。


    “不好!”


    吉山臉色微動,身軀已經如夢幻泡影一般消散,瞬間出現在身後數丈之處。


    身軀如乳燕翔空,陳子昂緊追不舍,手中長刀上撩,速度不減反增,更帶有千鈞之勢,欲一刀刨開對方的胸腹。


    “啊……”


    吉山剛剛全力爆發,雖然先天真氣運轉不休,幾乎沒有匱乏之患。但此時的他的氣息卻正值虛弱,麵對陳子昂的這一刀卻已經來不及躲閃。


    奮力提氣,借助大吼之聲,雙掌在身前一合,陰陽二氣與掌心相對之處糾結成一圓盤,正中陳子昂襲來的刀身,死死夾在他的雙掌之中。


    拚命催發的先天真氣讓他怒目圓瞪,臉色猙獰。


    “翁……”


    刀身輕顫,卻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進步維艱。


    青光一閃,空中像是響起一聲頃雷炸響,一柄長劍倏忽一閃,已經沒入了吉山的咽喉,在後頸出透出三寸染血的劍尖。


    “呃……”


    體內真氣一散,吉山雙目一片茫然,他剛才隻是覺的眼前一花,喉嚨一涼,竟然已經被對方一劍貫穿了喉嚨。


    眼神再次重歸清明,不甘心的看了看陳子昂一眼,最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眼前一黑,心神寂滅,一代先天真人,就此斃命!


    “唿……”


    陳子昂胸腔急促起伏,臉色也是有些發白,他畢竟進階先天時間不久,與這些老輩先天在功力上相差甚遠。剛才一刀一劍雖然時間短暫,但卻是除了鬥戰之法外已經發揮了全力,幸好自己也算底蘊深厚,刀劍齊施之下對方也是沒能逃過這一劫。


    深吸兩口氣,陳子昂腳下一點,已經朝著身後的洞**衝去,孔伯仁那裏刀槍交擊之聲還在,但卓客這裏卻絲毫動靜都沒有傳過來。


    “孔將軍,堅持一下,我馬上過去。”


    同時陳子昂也對著孔伯仁的方向喊了一聲,既是為了讓對方安心,也是打擊一下羅紮布的鬥誌。


    幾個閃動,卓客虛弱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


    “你怎麽樣?”


    單手扣向手腕,陳子昂的臉色也是稍緩。


    “沒什麽大礙,隻是沒想到姓楚的倒是夠狠,一上來就是拚命的打法,今次卻是沒能留下他!”


    卓客胸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創口,幾乎差上半寸就要一命歸西,可見當時情況的危急。


    “子昂果然不凡,竟然連吉山那個花和尚也能拿下!”


    卓客臉色發白,但一臉的笑意,陳子昂出現在這裏,自然說明吉山敗了!


    “對了,孔將軍怎麽樣了?”


    話音未落,陳子昂已經托起他的身子朝裏飄去,一股柔和的力道把卓客安放好,陳子昂也衝向了孔伯仁兩人激鬥的洞穴。


    “啊……”


    遠處傳來羅紮布驚怒的狂吼,和孔伯仁的低哼,等陳子昂趕到之時,羅紮布已經被一柄長刀貫穿了軀體,身軀無力的掙紮了。


    “陳大俠,多謝了!”


    孔伯仁臉色慘白,周身上下鮮血橫流,但眼中卻是精光四射,滿是喜悅。


    他與羅紮布功力、經驗都難分仲伯,但對方剛才心神一散,妄想拚命之時招法卻有了破綻,沒等陳子昂相助,對方已經被他一舉襲殺。


    “羅紮布,你放心,等下我一定好好給你敬上一杯!”


    刀身上的羅紮布臉色淒慘的一笑,咽喉處‘咯咯’一響,頭顱一垂,生機消散。


    “孔將軍身體怎麽樣?”


    孔伯仁一身鮮血,看上去駭人的很。


    “沒什麽大礙,皮外傷罷了!”


    他隨意的揮揮手,單手提起羅紮布的屍首,歎道:“此人也是一條漢子,我與他在戰場上交戰不下十餘次,有好幾次都差點命喪他手,等下陳大俠還要容我給他一個安頓之所。”


    “理所當然。”


    陳子昂點了點頭。


    等兩人迴到了洞窟之時,卻見卓客正掙紮著給鄭涯推宮活血,鄭涯也隨之悠悠醒來。


    “芍妹……”


    睜開朦朧的雙眼,鄭涯先是踉蹌的跑到高碧芍身邊,繼而又蹲下身子,在高碧芍身旁抱頭痛哭。


    “鄭兄弟,先把人救醒吧!醒來後有什麽問題在說。”


    孔伯仁也見到了吉山對著高碧芍不堪的動作,當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畢竟他們這些名門大族好像都很注重名譽。


    搖頭歎了口氣,三人不再理會他們兩人,對著洞窟清掃了一遍,又發現了十來個魏兵,輕鬆剿滅。


    “陳大俠,這裏有個人!”


    孔伯仁一手提著一壇酒,一手提著一個陷入昏迷的老者,重新返了迴來。


    “他們竟然留活口?”


    卓客一愣。


    陳子昂上前,一股真氣渡入對方體內,此人一身老農服飾,頭發發白,一臉皺紋,身體虛弱,經脈內絲毫沒有真氣存在,竟是一位不習武功的普通老人。


    “嗯……”


    老者嘴裏緩緩吐出一口悶氣,睜開雙眸後就是長時間的茫然。


    “老人家,你是哪裏人?怎麽會被魏兵擒住了?”


    卓客就躺在老者身旁不遠,見他醒來,緩聲開口問道。


    其實他想問的是,魏兵為何沒有取了他的性命?隻是這般問太過不尊敬老人。


    “呃,魏兵?”


    老者轉了轉頭顱,半響才清醒了過來,站起身子,整了整衣衫,舉止有度的對著幾人團團一禮,氣質儒雅。


    看情形,此人竟不是位普通人。


    “老朽程哀,多謝諸位壯士的救命之恩!”


    “程哀?”


    卓客眉頭一皺,暗自嘀咕。


    “這名字好生熟悉?”


    突然,他雙眸一睜,高聲驚訝道:“程哀,明鏡先生程哀?你是那位精通先天術數的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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