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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司堂可不是什麽好待的地方,誰要進去一圈,在語燈的手上轉一遍出來的話,那不瘦上好幾圈才是怪事了呢。


    “你要是擔心,就也一同過去看看吧。”


    “我?我就不用了,弄琴去了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梁媗趕忙搖了搖頭的拒絕著說道。


    從梁嫿堅持要與薑朝在一起後,梁媗就已經沒有去過裁素院了,平日裏和梁嫿不經意的碰見了,那兩人也都是互相輕輕點點頭就又各自分開,或者不說話的沉默以對。


    梁嫿的堅持,梁媗雖然明白,但她卻不能接受,梁嫿明明就知道薑家與他們鎮東大將軍府已經不是一路人了,可她卻還如此一意孤行。


    這讓梁媗該怎麽想呢?梁嫿她這是打算為了薑朝置鎮東大將軍府於不顧嗎?


    那麽梁茂呢,就算她從沒有考慮過祖父、父親和娘親的立場,難不成她也從來都沒有想一下梁茂的立場。


    如果她真一意孤行得與薑朝在一起的話,那梁茂該如何在鎮東大將軍府裏自處和立足?


    梁嫿一點都沒有考慮過嗎?


    梁媗不是沒有把一切都寄托在其他人身上過,隻是那個時候,她自己又還剩下什麽呢?隻是那樣的自己,都是不能原諒的,更何況還是梁嫿這樣的選擇了,梁媗就更是不能接受了,但她又有什麽說不的權利,所以梁媗最後也隻能是看著梁嫿執迷不悟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她們再不來往。


    既然弄琴已經去了裁素院,那梁媗就也不再像剛才那麽膽心了,她服侍著沈氏重新睡下後,便離開了南蘭溪畔,迴到了小雲曛。


    至於裁素院那邊的情況,梁媗也不再關心了,她把自己拋到了床榻之上,縮進暖和的被子裏後,就強迫自己什麽都不要再去想,直接入夢會周公去。


    反正有些事情本來就是不管他們怎麽想,都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


    “小姐呢?”


    “已經睡了,一會兒還得去鶴壽齋接四爺呢,先小憩一會兒也是好的。”念湘轉身對著迴來的青茼說道。


    “睡了呀,我還有事想要和小姐說呢。”青茼有些可惜的說道:“剛剛我又去了裁素院的附近一遭,但卻發現榮木他們已經走了呢,此時除了還有幾個婆子守在大門處外,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


    “嗯,這也好,不然小姐一直記掛著裁素院也不安穩。”


    念湘倒了一杯熱茶,遞給青茼,說道:“但你也別老往那兒去了,小姐都已經不大提起大小姐了,就連三爺,要不是四爺說起,小姐也都很少再提及了,以後我們還是都避著些吧。”


    “你放心,我知道的,這次也是小姐讓我去打聽了,不然就算我再心癢癢,那也不會主動靠近裁素院的。”青茼笑著對念湘說道。


    梁媗和梁嫿之間的爭執,青茼和念湘都知道,所以她們自然也都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情,在她麵前也盡量很少提及了。


    屋外大雪飄飛,暗香浮動,臘月裏的冬風在放肆的唿嘯著,這一個冬季好像比起上一個還要更冷了呢。


    也不知道今年瀟雨寺裏的玲瓏花開得怎麽樣了呢,會不會在這場大雪之中凋敝下去。


    但不管天氣再怎麽寒冷吧,那也是絲毫阻擋不了信男信女們誠摯得禮佛之心的,冒著寒風大雪,一輛輛玄蓋華車依然就如車水馬龍一般的駛到了瀟雨寺之外。


    其中,印有鎮東大將軍府梁家族徽的馬車,毫不意外自然也是在的。


    先是梁雍蹦蹦跳跳地就登下了馬車,然後再是扶著青茼的手的梁媗,等到他們兩人都站定之後,又趕忙一起去攙沈氏下車,一行人這也才準備好了,開始往瀟雨寺內走去。


    “娘親,這麽冷的天,真難為娘親和王妃還能夠想著來瀟雨寺禮佛了,漠珂真是甘拜下風。”梁媗攙著沈氏的手,很是佩服的說道。


    “這還冷?這都是近幾天裏,天氣最好的一日了,要不是這樣,誰敢讓你出府啊。”沈氏眼裏有瀲灩明媚的淺淺笑意,輕輕掃過梁媗,就是一片最絕豔的風景。


    雖然神情還是那樣的冷淡,可梁媗就是怎麽看都覺得美的驚心動魄,她娘親的容顏自不用多說了,隻是就連歲月都如此優待於她,真是讓人想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呢。


    “對啊對啊,娘親說的對,今天的天氣最好了,我們就應該常出來走一走的。”


    而隻要一出門就高興得不行的某隻小老虎,現下自然是與梁媗持完全反對得意見了。


    此時屋外正是太陽最後一點餘溫的陽光,灑落下來最是暖。風,輕輕的吹,吹響了一株株雲柳的葉子的沙沙聲,輕輕地就迴蕩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裏的那一株株桃樹,現下桃花早就凋零盡了,此時隻剩下滿枝的枯意,在橘紅色的陽光和風裏微微搖曳,而也是在這滿街道都是枯意的幾株桃樹裏,一顆已經很老,生命也快走向盡頭的桃樹下滿地霧照落花,彷如桃花落盡時的繽紛。


    ……


    ……


    在文帝的少年執政時期,西殷和後蜀爆發了一場大戰,而也就是這場大戰,讓西殷的鎮東大將軍梁祜,開始嶄露鋒芒,驚豔天下——梁祜率領著西殷當時僅剩的十萬大軍,擊退了後蜀的猛狼之師,侵入蜀地近千裏之遠,迫得當時的後蜀不得不主動議和。


    當年的西殷,在那時雖氣勢如虹,但其實國力極弱,想要趁此吞並後蜀,實是天方夜譚。文帝深知此理,於是這場由後蜀先挑起的兩國大戰,最後以後蜀的主動議和結束。在後蜀簽訂了許多不平等條約,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為質子後,這場大戰,就這樣徹底平息了。


    至於東玉郡主,也就是在那時,和著質子一起到來。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後,一生隻有一位,那是元後楨皇後。在楨皇後紅顏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沒有再立新後,掌理六宮的大權,最後卻是旁落成帝的寵妃,李貴妃手上。


    李貴妃此人,專權跋扈,野心頗大,一直都想插手國政,在先帝病危之時,更是與太醫串謀,假宣詔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騙進了廣明殿,全部毒殺。


    最後,李貴妃還與其父兄發起了承德門兵變,欲立其隻有三歲的幼子為帝,要不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後楨皇後的遺子——當時還隻有十一歲的文帝和六歲的酈王,讓三公借此有了反擊的理由的話,那估計當年李貴妃的毒計早就成功了。


    隻是,在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後,人們才猛然發現,孟太妃的長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廣明殿的那場陰謀裏。


    而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時,父親和娘親被斬前夕才那樣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駕崩,懷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懷帝的殘暴和昏庸就更顯醜陋,在登基之初,懷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謙謙君子之範。


    凡是曾經得罪過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罷職免官、獲罪下獄,無一幸免。


    這其中,最慘的雖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獄,沈氏也因辱罵懷帝及沈雲崇的暗中搗鬼而獲同罪後,梁思玄把梁家最後的力量卻是用來保存了她們的性命時,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說到這兒,就不能不說起英王了,梁媗此時的神色也不怎麽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僅有的三位異姓王之一,雖說權勢並不能和酈王相提並論,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萬海師,雄踞西殷海境防線的霸主,替西殷擋住了一年到頭無數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內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這樣的英雄,不管是誰都不會忽視也不能忽視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隻是她看著眼前的鍾晴,卻開始有些擔心她了,畢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現下正被簇擁在了場中央的那個少女,可是差點就成為了祁瑒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頗豐,但他最疼的卻是自己的小女兒唐夢瀾,而唐夢瀾身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驕女,更何況又得到了英王的喜愛,其個性從小自也就養得有些刁蠻了。


    但凡是唐夢瀾喜歡、想要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那幾乎就沒有得不到過的。


    而就是這樣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個性又還有些刁蠻的天之驕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麵前卻也竟是頗得喜愛的,其中文帝先撇開不談,畢竟帝王心中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對於西殷海境的重要性來說,那文帝對唐夢瀾的喜愛,說不得也隻是因了英王罷了。


    可孟太妃卻就不一樣了啊。


    在除了楚孤和梁媗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小輩們,現在梁媗就隻知道一個長平公主和一個祁瑒,而剩下的,也就隻有這位英王的幺女唐夢瀾了。


    這其中所代表了的問題,可是讓得如今的梁媗不敢小看唐夢瀾絲毫,畢竟若唐夢瀾真如外界所言的那般,就隻是個身份尊貴又個性刁蠻得天之驕女的話,那怎麽可能會得到孟太妃她老人家的青睞?又怎麽能讓得太妃她老人家起了要賜婚於祁瑒和唐夢瀾的念頭呢?


    盡管最後,唐夢瀾因了三皇子妃楊氏的一句話,就把建安鬧得幾乎滿城風雨,而她與祁瑒的親事也因此最終沒能成形,可就隻是能使得孟太妃有了那樣的念頭,那就可以說明唐夢瀾根本不是外人所傳言的那般了。


    隻是梁媗很忌憚她,但更忌憚她的人,卻是鍾晴。


    “當年,三皇子妃一句‘此女有些刁蠻了’,就讓得本都已經點頭同意了與祁瑒殿下得親事的唐夢瀾,一夜之間就把建安鬧得是滿城風雨,不止跑到了陛下麵前去哭訴,而且還在瀟雨寺‘巧遇’了與英王妃向來就交好的酈王妃,當場就委屈得是痛哭流涕,隨即又與其母英王妃進宮去給馮貴妃請安,並且在馮貴妃宮裏也是啼哭不止………不過就是短短一天的時間,整個建安就都在傳三皇子妃不喜唐夢瀾,甚至以婆婆的身份欺辱與她,最後使得馮貴妃找到了理由發作,連累得蕙妃都被文帝冷落了許久,而三皇子妃更是在好長一段時間內,連宮門都沒再出過一步。”


    梁媗看著沉默不語的鍾晴,繼續說道:“之後,要不是西邊海寇忽然又蜂擁而來,使得海境戰事忽起,英王妃和唐夢瀾也不會急忙趕迴到英王身邊,那當年的事情也說不定不會就那樣簡單得平息了的。”


    這件事情,是就連當時在梁家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梁媗都曾聽聞過的,那就更不用說是鍾晴了。


    相比起梁媗,她當初甚至是有幸目睹過唐夢瀾就算是在三皇子妃楊氏麵前的肆無忌憚,在那個以鍾晴看來是那樣讓她覺得壓力巨大的三皇子妃麵前,唐夢瀾居然也能那樣肆無忌憚的有恃無恐。


    當時的情景,就算到了如今,鍾晴也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或許唐夢瀾是自梁媗和長平公主之後,唯一還能讓得三皇子妃楊氏那樣讓步的人了,但不管梁媗還是長平公主,她們卻都是不可能會像唐夢瀾那般,與三皇子妃楊氏那樣直接徹底得撕破臉的。


    先不說長平公主背後還有文帝,她不可能罔顧了文帝的麵子,就連梁媗身後也還有整個梁家呢,她就算再不喜楊氏三皇子妃,也同樣不可能會與唐夢瀾一般行事的。


    那這樣說來,其實唐夢瀾在建安,就是一個異數。


    在如今的建安之中,也不會再有誰能與唐夢瀾一般,身份尊貴,而且父親還是鎮守一方的大將,也完全就沒有陷進建安這盤根錯雜的權勢網中。


    無人能與英王有什麽牽扯幹係,而且因了英王既是異姓親王,又是鎮守一方的大將的關係,朝中眾人甚至還要刻意的與英王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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