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乃天地孕育,應劫而生,天數也不可盡算。”


    “他天賦異稟,若得了神通,修必大成。”


    “但性情急躁,天真爛漫,今時若不多磨礪他的性子……”


    須菩提祖師說到這裏,突然打住,看著蕭辰,笑道:


    “且不說那隻猴子了,說說你吧。”


    “我?”


    蕭辰一愣,豎起耳朵,看向須菩提祖師,不知這須菩提祖師要對自己說些什麽,怎麽安排自己。


    須菩提祖師揮了揮手,自有兩個蒲團浮現在二人身前。


    陽光透過窗欞,斜射入室內,灑下斑駁的光影。


    一陣檀香自爐鼎中嫋嫋升起,如同仙氣般緩緩擴散開來,彌漫在空氣中,為這靜謐的空間增添了一抹神秘的氣息。


    房間內,須菩提祖師和蕭辰對立而坐,靜默許久,愣是沒說一句話。


    須菩提祖師就這樣一直盯著蕭辰看,那目光仿佛能看穿蕭辰的內心一樣,直看得蕭辰戰戰兢兢、頭皮發麻。


    良久。


    直至夜幕降臨,明月高懸,東方破曉,紅日東出。


    蕭辰坐都坐麻了,但仍是一動不敢動。


    “我已知曉你的來意,不過,我卻是當不得你的師父。”


    須菩提祖師終於是開口,緩緩說道:“便,代為傳道吧。”


    “代為傳道?代誰傳道?”


    蕭辰聞言一愣,心中暗自疑惑。


    這些大能,怎麽都喜歡打些啞謎,一知半解的,說話也說不清楚。


    “你且下去,日後,我自會傳你道法。”


    須菩提掃了蕭辰一眼,淡淡的說道。


    退出了房門,蕭辰摸了摸後背,早已經是大汗淋漓,和這須菩提祖師在一起,真是壓力山大,那目光仿佛能看到人的心裏去。


    這須菩提祖師,莫不是會讀心之術?


    門外,自有那胖圓臉的女仙童的迎了上來,恭聲道:“蕭師叔,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住所,且隨我來吧。”


    “蕭,蕭師叔?”


    聞言,蕭辰心中狂驚,不禁呆立在原地,問道。


    “是師尊讓我這樣稱唿伱的咧。”


    胖圓臉的女仙童也是有些不解,笑道:“師叔倒是和我一個姓呢。”


    此時,蕭辰早已心中驚出一身冷汗


    “難道須菩提祖師真的會讀心之術,他盯著我一夜,已經讀出了一些東西。”


    “隻是不知道這須菩提祖師,知道了多少自己的秘密。”


    蕭辰搖了搖頭,不禁在心中苦笑一聲:


    “也是,自己短短幾十年的心思,又怎比得過這不計歲月的神佛。”


    事已至此,蕭辰索性把心一橫。


    “管他知道多少,便由他去吧。”


    “前世不過悠悠百年,便化作一堆黃土,再過一兩年,墳頭草長滿地。”


    “今生能有望覓得長生之法,能享百年富貴,便已是不虧。能活兩百年,便已是血賺,又何必管他人鬥天鬥地鬥空氣的心思。”


    想到此處,蕭辰不禁豁然開朗,對著這胖圓臉的女仙童笑道:“沒想到,你我竟是本家,可知仙童姓名?”


    這女仙童憨笑道:“我叫蕭雲兒,師叔便喚我雲兒就好。”


    ……


    九層樓上,須菩提祖師看著蕭辰離去的身影,麵上露出一絲緬懷之意。


    須菩提祖師抬頭望天,想到那人曾經的風采,縱使他已太上忘情,此刻,也不禁心生波瀾,輕歎一聲:


    “天道,何其無情也……”


    ……


    “這裏,便是師叔您的房間了。”


    蕭雲兒帶著蕭辰在道觀內晃悠了半天,才到了給蕭辰安排的房間。


    這是一個樸素的小木屋,依山而建,獨立的一棟,與其他弟子隔開。木屋旁邊,廚房茅廁一應俱全,這似乎是須菩提對蕭辰的特殊照顧。


    起碼,蕭辰見其他弟子,好像都是大通鋪。


    房間內,放著一副床榻、一張木桌、三張木凳,幹淨而整潔。


    蕭雲兒取出一件整整齊齊的青色道袍,放於桌上,便告辭了。


    蕭辰洗漱了一番,換上道袍,看著銅鏡之中自己人模狗樣兒的樣子,不禁輕笑一聲,今後,自己也不算是一個野妖怪了。


    隔壁的廚房,已經是生起了火,三四個道徒正在忙碌著做午飯。一時間周圍炊煙了了,香氣撲鼻。


    蕭辰這才想起,猴子在外麵跪了一天,還滴水未進。


    於是,蕭辰趕忙去廚房,胡亂下了碗麵條,端著麵條,順著路,來到了斜月三星洞的門口。


    卻見猴子依舊是老老實實地跪在洞口。


    森林之中,霜寒露重,猴子凍得瑟瑟發抖,有些可憐。


    “吱呀”一聲。


    猴子見大門打開,帶著希望的眼神,眼巴巴地看了過來。


    待看到蕭辰身上的道袍之後,猴子眼中羨慕無比,望眼欲穿。


    “蛤蟆,那老神仙可有說收下我嗎?”


    “不曾。”


    蕭辰搖了搖頭,自是不好透露了須菩提祖師的心意。


    猴子聞言,眼中有些黯淡,但不久之後,猴子的目光又是明亮了起來。


    這是唯一一家沒有驅趕他的神仙洞府,他都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


    蕭辰幫這猴子摘了一下頭上的樹葉子,把麵條遞給猴子,說道:“快吃吧。”


    猴子有些猶豫。


    蕭辰輕笑道:“總不能叫你餓死了,那還如何尋仙問道?”


    猴子這才端起麵條,胡亂吃了起來。


    蕭辰見狀,一時間有些慚愧,若不是自己,這猴子不會早來三百年,也許,不會多受到這許多的苦楚。


    想了想,蕭辰問道:“猴子,若是你玩耍個幾十年,再來尋道,如何?”


    猴子正吃完了麵條,聞言,目光堅定:


    “既聞有道,俺必當去尋!為何要等上幾十年?”


    這跟著猴子走了一路的蕭辰聞言,自是明白這猴子的問道之心,心中暗道:


    “後人都說,是這猴子天資聰慧,乃靈明石猴,是以短短數年,便習得了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


    “可原著中,那隻寥寥數筆帶過的。”


    “卻是這猴子毅然放下山中大王的安逸生活,孤身一猴,渡過那茫茫大海,十年漂泊,十年磨難。”


    “這猴子的問道之心,始不曾改,是何等強大的心智?”


    “這股堅韌的性情,這般篤定的問道之心,才是這猴子強大的根本。”


    ……


    如此,又過了兩個春秋。


    數百日的刮風下雨。


    數百日的風吹日曬。


    數百日的霜寒露重。


    道觀門前,不時有人人來人往,隻有這猴子猶如一尊雕塑般跪在門前,一動不動。


    直到有一天,斜月三星洞的門突然打開。


    胖臉女仙童出了門,對著猴子笑嗬嗬地說道:


    “師尊說了,那猴子,你進來吧!”


    猴子驀然抬頭,怔怔地看著這道大門,不禁笑得喜笑顏開。


    這一牆之隔。


    他足足等了兩個春秋。


    猴子剛要起身,不料跪地久了,雙腿早已麻木,竟是要摔倒在地。


    這時,一雙手伸了出來,蕭辰攙住猴子,將這猴子一把背在背上,背著猴子走進了斜月三星洞。


    “猴子,哈哈哈哈哈……”


    “蛤蟆,哈哈哈哈哈……”


    斜月三星洞內,傳來二人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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