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可以做這個手術。”當蘇韻站在德國最頂級的醫院裏麵的走廊裏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以為自己瘋掉了,原本以為可以瀟灑的離開,卻不料,終究是受不了道德的譴責。

    蘇韻進手術室的時候心態出乎意料的平靜,大概是知道手術的重要性,或者明白整個手術一旦失敗的後果,她反倒沒有之前的那麽緊張,隻把這場手術當成一場簡單的手術,認真對待,才能確保不出任何問題。

    林安安的手術比蘇韻預料的要難很多,除了心態的影響以外,更重要的是,這是蘇韻的第一場手術。

    給林安安做手術的第一個難題是,她的麻醉劑時效已經過去一大半,因為林安安的身體原因,麻醉劑時間一旦到達,便不能再進行二次麻醉,林安安的身體承受不了那麽大的傷害.所以,蘇韻必須將原本的時間縮短一半,才能保證林安安不在手術過程中突然醒來。如果稍有意外,,林安安的蘇醒便導致整個手術的成敗與否。

    其二,林安安實際上在去年做過一次手術,但是失敗了。因為上次手術的失敗,傷口和這次的重疊,蘇韻主刀的時候很容易被誤導,而蘇韻演練時是按照標準患者來考慮的,若是在手術過程中無法精確的判斷病人的狀況,手術一旦錯誤,或者一個小小的誤差,都會功虧一簣。

    其三,便是主刀者的心理壓力問題,因為手術的複雜性,蘇韻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一絲一毫的疏忽都得要了林安安的性命。

    “別緊張,相信自己,也相信安安。”溫子言作為技術支持也在手術團隊中,見蘇韻唇色有些蒼白,用手碰了碰蘇韻,點頭示意她放鬆。

    “我知道。”蘇韻帶著口罩說話甕聲甕氣的,但聲音卻很平穩,可見其並不緊張。

    因為是開腦手術,其精細度要求十分嚴格,當蘇韻拿著手術刀終於在林安安的腦部打開一個小口的時候,她這才意識到了手術的嚴謹性。雖然演練過上千遍,雖然閉著眼睛都能把這種手術做完,但是當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很多事情,並非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更何況,她發現,林安安的狀況,比她想象的還糟糕。

    “莫林醫生,你向蘇醫生簡述一下去年手術的狀況。”溫子言開口,已經是一口標準的德語。

    “噢,好的。”莫林醫生因為上次手術失敗,所以這次並沒有直接參加這次手術,隻作為後續人員分析概括病情。

    “患者的

    神經中樞和大腦....”

    “莫林醫生,不用說了,這些我都知道,準備手術鉗,護士注意觀察患者的生命體征....”

    一滴一滴的汗液布滿了額頭然後又被擦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裏麵除了儀器的聲音,餘下的隻有在場人員微弱的唿吸聲。

    當整場手術進行到最後一步,蘇韻感覺自己的手連握手術刀的力氣都沒有了,要不是身邊還有一個時刻鼓勵她的溫子言,她覺得她堅持不了這麽久。

    “可以縫合傷口了,護士準備針線。”蘇韻抬頭看了一眼溫子言,微點了下頭,藏在口罩下麵的嘴角溢出了一絲絲笑容。

    成功近在咫尺,而林安安的生命一定會拯救過來。

    “是。”

    ....

    “不好,掃描儀檢測到患者胸腔突然大量內出血,心跳頻率急劇降低,需馬上進行二次手術。”一邊觀察儀器的人員突然開口,讓蘇韻剛落下的心髒又跳動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胸腔會內出血?”莫林上前一步,盯著掃描儀仔細觀察,眉眼處全是震驚。

    “薩拉醫生,輔助蘇醫生做腦部縫合,艾倫,馬上聯係莫麗卡醫生,湯姆醫生,準備第二次手術,我來給患者做胸腔手術。”莫林醫生是在場對於林安安的手術最為熟悉的人,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臨危不亂,一邊吩咐,一邊檢查自己的手術工具。

    “不行,莫林醫生,你不能做手術,你不能...”蘇韻摁住就要行動的莫林,猶豫了一下,將自己手中的縫合針線遞給了莫林。“莫林醫生,你幫助我做最後的腦部縫合手術,患者的胸腔手術我來做。”

    “不行,患者身體出血情況尚未知,你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貿然開膛,會出事的。”

    “莫林醫生,相信我,我能夠撐到莫麗卡醫生到來的。”

    “患者生命體征越來越弱,請馬上進行手術。”護士的聲音打斷兩人的猶豫,莫林盯著蘇韻那雙清澈的眸子,想起此前陳子格的叮囑,猶豫了良久,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這一次,以信念之名,冠以相信。

    和之前那個得心應手的手術相比,蘇韻這次麵對的不僅是一個全新的陌生的考驗,更是另一場的生死決鬥。

    當手術刀緩緩打開林安安身體的時候,胸腔裏麵的血幾乎是呈直線一樣迸射出來,灑在蘇韻的臉上,讓她一下子對這鮮紅的液體感

    覺到了恐懼。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關於曾今那條染紅裙子的記憶過於深刻,還是因為什麽其他別的原因,蘇韻在接觸到那一抹紅的時候,隱藏在心底的惡魔因子突然爆發出來,讓她想上前割斷那個奄奄一息的人的喉管。

    她即便是要死了,還搶她的男人,她有那麽多關心她的人,愛護她的人守候在她的身邊,可是她有什麽,她除了陳子格什麽都沒有,可為什麽即便是這樣,她還要奪走。

    “蘇醫生,您還好嗎?”護士一邊擦掉蘇韻臉上的血,一邊輕聲詢問。

    “額,哦,我沒事。”蘇韻搖了搖頭,將心底的混亂排除掉,專心的尋找林安安胸腔的出血原因。

    可是,不知是怎麽的,她越來越心神不靈,甚至連握著手術刀的手都在顫抖。

    “鐺...”

    蘇韻手中的手術刀掉在了地上。

    “蘇韻?”溫子言眸色猛的一變,看著蘇韻的神色格外的古怪。

    “不要理我,隻是有點低血糖。護士,準備銀針,我先暫時將患者的出血給壓住。”

    “是。”護士將一旁早就準備好卻一直未使用過的銀針遞給蘇韻。

    “莫麗卡醫生和湯姆醫生什麽時候到?”她一邊詢問,一邊拿起銀針,毫不猶豫的紮在了林安安的身上。

    “在做術前消毒準備,一分鍾後就位。”

    “好。”蘇韻點點頭,接二連三的將銀針不斷推進林安安的身體裏。

    “患者出血量有所控製,生命體征漸漸恢複正常...”

    蘇韻鬆了口氣,將最後一根針緩緩推進林安安的身體以後,終於聽到了她夢寐以求的聲音。

    “蘇醫生辛苦了,下麵的事情,交給我吧。”

    “好。”蘇韻退了一步,視線落在林安安纖細的手指上,眼底突然有了熱意。

    “子言...”

    “我知道,辛苦你了。”溫子言拍了拍蘇韻的肩,轉過身去看向一旁的護士,漂亮的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使用催眠術,簡直是不想活了。

    淩晨,蘇韻,溫子言,莫林,莫麗卡,以及數十位醫護人員從手術室裏麵走了出來,而迎接他們的,會是另一個全新的一天。

    “我們成功了對嗎?”

    “是的,林安安一定一切安好。”

    “是啊!”

    眾人相視一笑,雖然身體早已精疲力盡,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累意,隻因為,心中有希望,一切都會平安。

    而趁著眾人都在高興歡唿慶幸手術成功之極,有兩個人悄悄的脫離了人群,各自往著無人的地方走去。

    蘇韻看了眼手術室外麵相擁落淚的林安安的朋友,輕笑了一聲,向更衣室走去,她記得,她將機票改簽到了十一號早晨七點。

    現在手術成功了,她再也不欠誰了,林安安對她的大度,陳子格曾今對她的愛戀,包括曾今那些人給予她的溫暖,她都可以理直氣壯的還迴去了,這場手術,除了對不起作為女人的她自己,她不愧對任何人。

    溫子言蹲在醫院的樓梯道上,抱著電腦,微笑著和電腦對麵的那個人分享成功的喜悅。

    “子格,手術成功了。”他開口,眼角卻猩紅了。

    電腦對麵,陳子格臉色蒼白,背景更是一望無際的白色。他聽聞溫子言的答案,輕笑了一下,眼中的平靜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我知道,她可以,可以拯救很多人的,咳...”

    “是啊。”溫子言輕哼了一聲,語氣中帶有對陳子格無聲的埋怨:“是呀,為了救贖,你不惜用你自己做籌碼,子格,你這樣做,她不知道。”

    “那又如何。”陳子格低著頭似乎在看什麽,臉上的神情無比的落寞:“這本是我愧對她的,隻要她對我還有那麽半絲愛意,傾其所有,又有何懼呢?”

    “可是...”

    “子言。”陳子格猛的抬頭,眼中是無比的堅定。

    “求你幫我再幫我辦兩件事情好嗎?”

    “說。”

    “第一件,這件事情的起因現在都搞清楚了,我也無需再為我自己找借口,你轉告景離,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無需顧及我的感受。

    第二件,你知道的,我最近不適合出現,麻煩你,帶我幫我照看一下小韻。”

    “子格。”溫子言眉頭一皺,直覺想要拒絕。

    “拜托。”

    “好,子格,早日歸來,因為我不能保證,你不在的時光裏,你的女孩,不會愛上別的男人。”

    “她不會的。”陳子格輕輕一笑,伸手關了視頻通話。

    他知道的,她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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