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將允禮一把抱住在懷裏,允禮一下子像炸了毛的貓想一蹦三尺高。


    奈何自己本就低著頭,又被那人抱了個滿懷,允禮又惦記著此處乃是個人多眼雜的地方,硬生生咽下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唿。


    誰成想將允禮抱了滿懷的那人卻笑出聲來,允禮聽著聲音耳熟,忙抬頭去看。


    “好啊你個溫實初!真是嚇我一跳!”


    來人正是溫顯卿之子溫實初,與允禮年紀差不多。


    溫實初自小性子沉穩,原是沒有這般喜歡捉弄人的。


    但在允禮傷了的那些日子裏,溫實初幾乎是整日陪伴在他身邊,被彼時性子跳脫的允禮好好捉弄過幾迴。


    今日溫實初是奉命去給後宮幾位地位妃嬪請平安脈,路過禦花園的時候,瞧著有個身影眼熟。


    但偏那身影一身小太監打扮,溫實初仔細甄別了一下,便悄悄走到允禮麵前,將猝不及防的允禮抱了個滿懷。


    他知道允禮在此處不敢一聲唿叫,果不其然如此。


    此時的溫實初一臉促狹的瞧著滿臉驚魂未定的允禮,好笑的低聲道。


    “王爺怎的這般打扮,想來是悄悄潛入宮的?


    可是又發現了什麽好玩的物什?”


    溫實初的藥箱被擱在幾步遠的石頭旁,他與允禮所在的位置有一棵樹的樹蔭遮著,遠遠看來就是普通的小太監在給一位太醫行禮問安的樣子,倒不擔心被人發現異常,二人也可說說話兒。


    允禮此時那一身被嚇的冷汗已經下去了,鼻子裏哼出一聲來,沒好氣的道。


    “這些個日子沒見你,我使人去喚了你兩迴,你都說忙。


    今兒倒像個鑽地鼠兒似的忽然鑽出來,偏還要偷摸嚇我。


    等我求皇兄把你要到我府上你就老實了!”


    溫實初笑起來溫潤極了,說出來的話卻是紮心的。


    “好好好,您是王爺,自然是為所欲為的。


    隻是皇上若是問微臣,為何王爺要將微臣要走。


    微臣隻能實話實說,因著微臣撞破了王爺淘氣,


    王爺惱羞成怒要變個法子將微臣軟禁起來,


    微臣到時還得求皇上恕罪呢~”


    允禮眯著眼瞧著溫實初那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說出令人寒心的話,哼哼兩聲,便也作罷了。


    “這些時日不見,你這嘴皮子倒比之前在阿哥所的時候還厲害了。


    哼,我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你嘛。走了走了,今日別說見過我。


    哦對了,爺可不是悄摸潛入宮的,爺是正大光明進宮來的。


    隻不過本想去後宮悄悄看望蘭姐姐,沒去成,又被你這黑心的碰上了。


    你且去忙你的罷,你要還有良心,就抽空來王府瞧瞧我。”


    說罷便想抽身離去,卻被溫實初抓住衣角。


    “王爺怎麽說著話兒還急了呢,這既然被微臣碰上了,


    那就是緣分呐。您不是想去後宮又怕不方便嗎?


    這點子小事,微臣帶您去啊!”


    允禮被溫實初拽著衣角走不掉,他轉身狐疑的盯著溫實初。


    “我一向以為你性子也跟你的臉一樣,沒想到膽子這麽大。”


    溫實初嘿嘿一笑。


    “這不是王爺看得起微臣嘛,微臣也被王爺的才氣所折服。


    這是一心想向著王爺靠近呢,王爺,去還是不去?”


    允禮向來是個膽大不受拘束的,這下子見有人能助著自己大膽,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


    “去去去,走走走,小的便伺候溫大人提藥箱。”


    溫實初一點也不客氣,瞧著允禮顛顛兒的攜了藥箱跟在自己身後,仿佛自己真是帶了個小太監。


    溫實初邊走邊對允禮道,原本自己是夠不上格給華貴妃娘娘請平安脈的,但為了允禮,自己今日便厚著臉皮去一趟翊坤宮。


    允禮躬著腰低著頭提著個藥箱跟在他身後,先去了莞貴人的碎玉軒。


    因碎玉軒有點偏僻,允禮又是第一次來,便更小心了些。


    等進了碎玉軒,他要將頭蜷縮進胸口了。


    溫實初自碎玉軒院中接過藥箱,囑咐“小太監”在外候著,自己進去給莞貴人請平安脈。


    允禮此時也老實,真就低頭在外候著了。


    溫實初這不是第一次來給莞貴人請平安脈了,但他每次見到莞貴人,依舊是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隻聽著莞貴人聲音婉轉似黃鶯。


    “溫太醫,我這脈象可有不妥?”


    溫實初跪在地上,低著頭,手正搭了莞貴人右手的脈。


    “小主一切都好。”


    莞貴人聽著一切都好,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咬了咬唇,問道。


    “既是一切都好,那怎的還不見有孕?”


    莞貴人語氣急了些,溫實初有些詫異,但他依舊穩穩的迴道。


    “小主千萬不要心急,這懷孕之事乃天時地利人和都要,


    您好好調養著,進補著,也許哪天忽然就有孕了。”


    莞貴人聽著這千篇一律的安慰,隻覺心頭麻木。


    她歎口氣,有些泄氣。


    “我看怎的人家懷孕都那麽容易呢?我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就這般難。”


    溫實初不知該說什麽,但他心下明白,莞貴人這身體,毫不誇張的說,一輩子也難有孕。


    雖溫顯卿並未就莞貴人的身體與溫實初多說什麽,但溫實初出身醫家,他即便隻有十七歲,也是能診出一些不妥來的。


    但在這後宮之中,別的太醫都不說,那自己也就不能說什麽。


    他心底對莞貴人有些同情,卻也有一股莫名的慶幸。


    這樣美的女子,自第一次見過,就能叫人念念不忘。


    那對這樣的女子念念不忘的,想必除了他這樣的兒郎,就是後宮中女子了。


    能讓太醫們集體緘默的人,後宮之中也就隻有...


    溫實初想到此處,忽然汗流浹背,自己好像窺見了什麽秘密。


    他給莞貴人診了脈,又開了調理的方子,便退了出來。


    他站在碎玉軒院中,迴望那副蒼勁有力的對聯,心中不是滋味。


    聽說碎玉軒一切皆是按著皇上的意思布置的,可見皇上對這位莞貴人的寵愛。


    那副掛在門上的對聯也是皇上親筆書寫--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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