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胤禛點了頭,夏常在便吩咐人去寫了抓鬮的紙條來,放在盒中供眾人抓取。


    年世蘭看著這一幕,隻覺眼熟極了。


    上一世,自己不就是在曹琴默的攛掇下,想出了這讓眾人表演的招數嗎。


    隻是上一世自己用這一招,是在溫宜公主的周歲宴上,這次又提前了。


    看樣子這一世是烏拉那拉氏先比自己要用這一招了,隻是不知道,這次指向的人會是誰。


    夏常在看了看烏拉那拉氏的麵色,轉頭笑著對眾人道。


    “各位姐姐在此,妹妹我不好造次。


    不如,就按各位姐姐的位份高低,依次抓鬮罷?”


    年世蘭笑著開口。


    “夏常在很是公允,隻是本宮既不會詩詞雅清,也不能歌舞助興,這可如何是好?”


    胤禛聞言饒有興致的看著年世蘭,道。


    “朕就喜歡你這坦然的樣子,會便是會,不會也直言。


    那你自己說,該如何是好?總得與眾人湊趣才是。”


    夏常在見皇上開口,也不再說話,目光灼灼盯了年世蘭。


    年世蘭不慌不忙道。


    “既然皇上都開口詢問臣妾了,那臣妾一介俗人,便也湊個俗法子罷。


    臣妾那裏有一條上好的白狐皮,乃臣妾未嫁與皇上時,


    臣妾的哥哥偶然射獵所得。臣妾一直不舍得用來做衣裳或者圍脖,


    但是今日恰逢初雪,皇上也高興,臣妾便將白狐皮做個彩頭。


    送給今日表演能讓皇上龍顏大悅的姐妹,也算是臣妾對皇上的一份心意。


    皇上覺得可好?”


    胤禛大手一揮,道。


    “不好。怎好為著朕高興,就讓你割愛。


    你的白狐皮,且留著自己用。


    朕那裏,也有一條上好的狐皮。


    雖不及白狐皮珍貴,但也是朕看得上眼之物。


    朕便拿出來做彩頭,賜予今日奪魁者。


    當然,朕也會賜予其他人一些好東西。


    隻是不及狐皮珍貴罷了。”


    甄常在看著年輕俊朗的帝王和華美貴氣的妃子相視一笑,心下隱隱生出一絲豔羨來。


    自己曾經在寺廟中對著佛祖許願。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可是一朝嫁與的男子,卻偏偏是天下間最不能一心之人。


    進宮之前,父親曾道,她能在這宮中保住命是首要的,若能掙得個前程,自然是極好的。


    可是進宮之後才知道,宮中佳麗如雲,帝王又年輕俊朗,自己連擠到他身邊都很難。


    何況身子也不爭氣,進宮已近半載,都未曾侍寢。


    縱使滿腹才情,亦沒有展示的機會。


    甄常在還在胡思亂想之際,夏常在已帶著自己的宮女桑兒上前請烏拉那拉氏先抓鬮。


    烏拉那拉氏笑著示意剪秋代自己抓鬮。


    剪秋便伸手在鬮盒中攪一攪,抓出一張紙條來。


    年世蘭在心中默念。


    “請皇後娘娘墨寶一副。”


    果然,夏常在雙手接了剪秋手中的紙條,驚喜十分的樣子道。


    “皇後娘娘果然乃吉人之姿,便是授意剪秋姑娘隨意抓的鬮,


    也是極為襯您的。”


    夏常在提高了聲音,道。


    “請皇後娘娘墨寶一副!”


    烏拉那拉氏溫和的含笑推辭道。


    “本宮日常就是寫著練練字的,可不敢在這麽多人麵前獻醜。”


    胤禛飲下麵前的酒,笑道。


    “皇後的字寫的極好,既是今日氣運上佳,倒不好叫你逃脫了。


    你隻自己撿了喜歡的字寫幾個來就是。”


    沈貴人因著今日幫著華妃布置家宴,自覺也有了幾分說話的底氣,便笑著道。


    “皇上說的極是。皇後娘娘乃國母,您隨意寫幾個字,亦是難能可貴的。


    皇後娘娘若一時想不起寫什麽,不如就撿了您喜歡的詩詞歌賦寫來。


    也讓嬪妾們有眼福一睹娘娘的墨寶。”


    烏拉那拉氏笑眯眯看向沈貴人,道。


    “好罷。既然如此,本宮便在此獻醜一番,還望各位姐妹不要笑話本宮。”


    早有宮人抬了一張桌子上來,桌子上放了文房四寶。


    烏拉那拉氏沉思一下,提筆寫下--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今日雪景甚美,但臣妾聽說倚梅園的梅花今冬還遲遲未開。


    想起姐姐在世的時候最喜梅花,臣妾一時所感。


    寫了這首《詠梅》,還請皇上鑒賞。”


    胤禛麵上的笑容驀然暗了下去,在座的妃嬪皆麵麵相覷。


    年世蘭心中冷笑,烏拉那拉氏這一世可沒有上一世沉著,難道是因為年齡的關係,積澱不夠?


    不過想想也是,上一世自己至死都沒有生下孩子。


    已是叫烏拉那拉氏如臨大敵,天天想著怎麽除去自己。


    這一世,年世蘭的四阿哥可是與三阿哥隻差了三歲。


    胤禛又正值壯年,年富力強,烏拉那拉氏更急於除去年世蘭。


    所以才又拉出“姐姐”來,企圖讓胤禛念起過往,分掉年世蘭的恩寵。


    胤禛又飲下一口酒,才道。


    “純元在時,最喜歡梅花。朕,愛屋及烏,也喜愛梅花。


    若是純元還在...”


    烏拉那拉氏接口道。


    “皇上恕罪。臣妾原也是思念姐姐,才寫了這首詩來。


    不想倒惹起皇上的傷心。”


    胤禛道。


    “純元的性子,亦如這首詩所寫。從不爭春,隻有香如故。


    皇後的字越發進益了,風骨也如梅花,淩霜不懼寒。


    朕原本打算宴後去倚梅園看看,如此,倒不用去了。


    下一位,該誰了?”


    夏常在從愣怔中迴過神來,忙堆起滿臉笑容,走到端妃近前。


    “請端妃娘娘抓鬮。”


    端妃親自將手伸進鬮盒,用手攪了攪,將自己袖中的紙條滑進掌心,這才把手拿出來。


    夏常在接過紙條,隻覺紙條上的字跡似有不同,但她也沒多想,高聲念道。


    “端妃娘娘抓到的紙條是,以雪為題,作詞一首。”


    端妃自去年落胎,一直與胤禛有著隔閡。


    隻是這幾個月,她看著年世蘭懷孕,生子,獨得寵愛,也不免眼熱。


    這樁姻緣本就是她自己求來的,一輩子還長,總不能一直這樣沒有恩寵的活著,那豈不是太悲哀。


    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懷。


    恩寵沒了,在宮中卻是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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