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外麵竟然下起了大雨,整個世界都黑壓壓的,大雨粗暴地衝刷著一切,好像要把所有的樹木房屋都衝進大海裏一樣。雨滴打落在玻璃上的聲響,猶如勝利的號角一般向世人宣告從今往後雨水將要主宰這個世界。

    出了電梯,樓上遮雨棚流下來的雨水如同水簾洞的瀑布一般將裏外隔絕,排水溝裏的水都滿了,滾滾的雨水如同一條湍急的小河朝著小區裏的人工湖流去,水泥地上足有好幾厘米的積水,照這樣下去,再過兩個小時小區裏不僅可以養魚,我估計所有人都得準備一條船或者一個遊泳圈了。幸好,在我們出門之前我姐叫我們穿拖鞋下來,否則這皮鞋一下去沒走兩步裏麵也得濕個透。車停得不遠,我們仨挽起褲腿,人手一把傘衝進雨裏,姐夫怕姐摔著,小心地跟在她身後,我拿著車鑰匙進了車裏,過了會兒他們倆才上來。

    “這小區每個月收這麽多物業費怎麽都沒個地下停車場啊?”我問。

    我姐說:“有是有,不過沒我們的份兒!當初買房的時候每家每戶都劃分好了停車位的,我們買的是現房,地下停車位早沒有了,所以才劃在這邊。而且我們這棟電梯都下不去負一樓,停下麵還麻煩些!”

    “那這下雨下雪的多不方便啊!”我埋怨道,“這還好是熱天兒,我們還能穿個拖鞋,要是大冷天兒下這麽大雨,那不得弄感冒去啊!”

    我姐“哼哼”了兩聲,諷刺道:“我和你姐夫呢都是普通老百姓,花多少錢享多少福,你將來要是嫁了個富二代就不用遭這罪了!”

    我“呿”了聲,拿起毛巾擦腳上的雨水。

    到了公司樓下,姐夫花了十塊錢把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從車裏出來恰好看到程宸也開著他心愛的座駕進來了,他伸出頭來衝我喊:“等下我!”

    姐夫先去摁了電梯,等我們過去的時候電梯還沒來,我和程宸寒暄了幾句,都在抱怨這見鬼的天氣。崔俊是在一樓進的電梯,他看到我們在電梯裏,略微詫異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進來了。他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手上的雨傘還在滴著水,劉海濕漉漉的,肩膀上也濕了一小塊兒。

    程宸撞了下他,問:“昨晚兒上幹嘛啦?一臉慘白的,你照照,一臉縱欲過度的樣兒!”崔俊看著電梯上映出來的臉,然後說:“還好吧,有點感冒!”說著,他清了清渾濁的喉嚨,看樣子感冒有點嚴重。

    一行人出了電梯便輪流打了卡,我先去茶水間接了熱水然後才迴到辦公隔間裏

    ,透過劉科辦公室的玻璃,我看到他坐在裏麵正用手揉著左邊臉頰,我笑了下,心裏想這家夥肯定是牙疼。

    我走進他辦公室,他看了我一眼,我走近一看才發現他的左臉上麵有點淤青,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我問:“臉怎麽啦?被人打啦?”

    他一張嘴巴便吃痛地“嘶”了一聲,他用左手輕輕揉了揉,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撞車門上了,牙齒都快撞掉了。”

    我捂著肚子笑了起來,“這也太誇張了吧,哎你說說你當時想什麽去了?這麽個大活人竟然撞車門上還撞成這樣,太搞笑了!”

    他瞪著眼睛看著我:“你還笑!有沒有良心啊你!”

    我笑著出了他的辦公室,迴到位子上看到崔俊的臉上就像結了一層冰似的,程宸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反應,眼睛一直盯著辦公室的方向。我正納悶兒他怎麽了,他突然站起來用周圍幾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對我說:“你跟我來!”然後自顧自地去了茶水間。

    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莫名其妙,當然,莫名其妙的不止我一個,程宸和我們周圍的幾個同事都看著我,好像我跟他崔俊背著他們有一腿似的。我想,八卦的同事們肯定是又想從我身上撈點茶餘飯後的談資來充實他們無聊的生活,上次就因為我和劉科在一起把我罵成了□□,這會子肯定是又想著看我笑話。

    程宸對我使了個眼色,張著嘴型問:“他怎麽啦?”

    我一頭霧水地迴他:“我哪知道?”我甩了個白眼,大步朝著茶水間走去。

    他麵朝窗戶,看著外麵被雨淋亂的世界。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他非常孤獨。我在茶水間的門口停了下來,背靠著門框雙手交在胸前朝他喊:“幹嘛?”他轉過身來,背靠著牆壁,鄭重其事地跟我說:“你跟他分手!”

    我嗤笑了一聲,說:“你是我誰啊?我跟誰在一起輪得到你來摻和嗎?你有什麽資格要我和他分手?”

    他明顯是忍著心裏的一股氣,他走上前來站在我麵前,又說了一遍:“你跟他分手!我這是為你好!”

    前一陣子看奇葩說,有一期話題就是“‘我這是為你好’這句話到底是不是扯”,我一直都覺得非常扯,現在更是如此。我露出笑容非常認真地跟他說:“你憑什麽認為我跟他分手就是為了我好?我告訴你,現在和他在一起的我過得非常好,他比你有錢比你優秀比你矮會體貼人,所以我不會跟他分手!有時間你好好上班,我的事輪不到你來

    管!”說完我一個漂亮的轉身身姿優雅地迴到了我的工位裏,嘟囔道:“莫名其妙!”

    程宸這個大三八還準備問我怎麽一迴事兒,他嘴巴剛一張開我就知道他要放什麽屁,所以我漂亮瀟灑地轉過身讓他閉嘴,然後在他呆若木雞的表情注視下霸氣地轉了迴來做我的報表。敲了幾個數字之後我仔細想了想,崔俊怎麽就突然要我和劉科分手呢?我越想越不對,於是掏出手機給劉科發了條微信:剛崔俊要我和你分手來著,你知道怎麽一迴事兒嗎?

    我歪著頭看到辦公室裏的劉科看了眼桌上的手機,一抬眼便與我目光撞在了一起,我看見他拿起手機點了幾下,我手機震了震:中午再跟你說。

    我朝辦公室看了眼,他也正看著我,隻見他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埋頭工作。我收迴目光,轉臉卻看到崔俊雙眼目光灼灼,仿佛要把整個辦公區都燒了一樣。程宸也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吃錯了什麽藥還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我甩了個白眼,繼續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心裏藏著的好奇小貓終於忍不住了,我丟下手中的活兒,直衝衝地進了劉科的辦公室,劉科右手點了兩下鼠標,起身說:“我們出去談!”

    我們一出來就看到崔俊那一臉不爽的表情,我還真沒弄明白他到底在不爽什麽,當初背叛我的人是他,發條短信跟我分手的人也是他,可現在搞得好像我才是那個出軌的人。我故意一把挽著劉科的手,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我們倆在下麵餐廳弄了個雅座,窗簾一拉就是一個幹壞事的好地方,但我此刻可沒有心思幹壞事,心裏就覺得莫名其妙。我迫不及待地問道:“到底怎麽迴事兒?你臉上的傷根本不是撞的,對吧!”

    他無奈地看著我,做了次深唿吸,說:“他應該是知道我的事兒啦!昨天我和清清去看電影撞到他們倆了,當時清清正挽著我手,然後……”我搶了他的話,說:“他打你啦?”劉科看著我的眼睛,點了點頭,“他還說要我和你分手,如果我再欺騙你感情他就弄死我!”

    我琢磨著,“這話不像他的風格啊?”

    劉科指了指他的左臉,一臉委屈地說:“你自己瞧,下手這麽重,要不是有人撞見我估計他會把我打得站不起來。”我連忙伸手,哄孩子似的哄他:“來來來我摸摸我摸摸。”他打掉我的手,問我:“那現在怎麽辦啊?”

    我轉了轉眼珠子,說:“什麽怎麽辦?裝作什麽事兒都沒發生繼續秀我們的

    恩愛呀,他這樣就說明我們六年的感情還是有的,說不定這還能成為我絕地反擊反敗為勝的契機呢!”我一邊說著腦子裏一邊幻想我挽著崔俊在高蔚麵前秀恩愛的樣子。

    劉科嘴巴張得老大,塞下兩個茶葉蛋應該不成問題。他說:“你難道願意原諒他?那可是出軌!”

    我想了想,如果他真的願意迴頭找我,我心裏真的會對那件事完全釋懷嗎?我想我應該做不到,可是,我的心還是愛他在乎他的,哎呀好糾結啊!我腦子完全亂掉了,於是我搖了搖頭想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來。

    “肉體出軌和靈魂出軌,你覺得哪個可以接受?”劉科問。

    我在兩者之間來迴想了想,然後又把腦袋當成撥浪鼓不停地搖,“都不能接受!”

    “那麽也就沒有迴頭的必要了,即便舍不得,但你總會遇到更好的,如果去吃迴頭草將來心裏肯定還是會有疙瘩的,總會覺得自己的另一半曾經對自己不忠貞,感情也勢必會出現裂縫。”劉科說得很誠懇。

    我仔細琢磨了他剛剛說的話,認同地點了點頭,然後我問他:“你呢?你會接受哪一個?”

    劉科說:“如果一定要在二者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靈魂出軌吧。我沒有辦法忍受我的另一半和別的人上床,我覺得那……太肮髒了。但我可以接受他的心裏有別人,每個人的心裏都有秘密,有的秘密很美好,有的卻很殘忍。我想,如果那個秘密是一個喜歡的人,那一定是美好的。如果清清有一天告訴我,他心裏有別人了,他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了,我一定會放手並且祝福他們;但如果他說他愛我的同時卻和別人在床上,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意思是:放心,清清不會這麽對你。

    雖然我隻見過清清一麵,也很少在微信裏麵聊天,但我卻非常相信清清。他給我的感覺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雖然我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從他的語言舉止我可以感覺得到他應該從小就過著比普通人要優越的生活,而往往這樣的孩子心智沒有同齡孩子那般成熟,我們也知道,越不成熟的人他們的心靈就越單純,對感情的依賴也越深。

    吃完飯迴到公司,我和劉科演了一出戲。最重要的觀眾在茶水間裏麵,於是我們把舞台也搬到了茶水間裏。其實這出戲並沒有任何劇本,是我突發奇想信手拈來的。原本我和劉科都是想去茶水間裏麵接水,剛好看到崔俊在裏麵吃感冒藥,於是我對劉科說:“什麽時候叫

    你弟弟一起吃個飯,這麽久沒見我怪想他的!”

    劉科看了我一眼,我連忙眨了眨眼睛,他立馬反應過來說:“你想他幹嘛?小屁孩兒一個就會撒嬌!昨天和他去看電影他一直挽著我的手,都差點讓人家誤會。你不知道,當時那些看多了奇怪小說的小女生心髒都快跳出來。”

    我故作嬌嗔,“誰叫你弟弟長得那麽可愛,而且誰跟他取的名字啊?乍一聽我還以為是個女孩子呢!”

    “我媽唄,他一直想生個女孩子,結果沒如她的願。小時候她還經常逼我穿女孩子的衣服呢,清清也沒逃過她的魔掌!”

    我立馬雙眼冒桃心,花癡道:“我還真想看看你穿女孩子的衣服是什麽樣兒!”

    “別鬧!”

    我們倆說說笑笑地離開茶水間,這出戲也算是演完了。不過看這出戲的觀眾似乎入戲了還沒有罷休,待我迴到電腦前,我的手機在桌子上震了兩下,我斜眼一看,是崔俊發過來的:好自為之!

    我快速地打了兩個字發了過去:有病!

    窗外的雨一直下個不停,好不容易停下來卻已經是七月初了。然而,在放晴了兩天之後,新一輪的強降雨席卷了大半個中國,我所在的城市也沒能逃過肆虐的大雨,每天出門都像是在河裏麵摸魚一樣。不過所幸的是,城市地下的排水係統還算良好,雖然地上積了能漫過腳背的雨水,但和那些能把半個人都淹掉的城市相比,我們已經非常幸福了。

    於是,每天晚飯時段的電視新聞裏麵,全國各地的水災成了報道的主要內容,有的地方山體滑坡衝斷了新建的路橋,有的河流變成了大江湖泊,還有的幹脆片區遷移到外麵去避避,最搞笑也最悲哀的莫過於養殖戶的魚跑了,貪便宜的人動用了十八般武器去撈魚,結果影響了清汙機器對排水閥的清理作業。

    看著電視裏那些下水撈魚的人,我姐一邊吃飯一邊無奈地說:“人呐,為了點小便宜竟然可以連命都不要了!這叫什麽來著?”她看著姐夫,眼睛裏充滿了疑惑。姐夫咽下飯,說:“因小失大!”我姐恍然大悟一般,“對對對!”

    我冷笑了聲:“看來還真有一孕傻三年這迴事兒!”

    “臭丫頭說什麽呢你!”我姐舉起筷子就準備往我腦袋上敲,跟我媽一個德行。

    姐夫也沒憋住笑得差點被飯菜嗆著了,我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立馬憋著不敢再笑了,我一臉嫌棄地對姐夫說:“妻管嚴!怎麽得了!”

    沒想到我姐夫竟然朝我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了三個字:我樂意!這下我姐又有了在我麵前嘚瑟的資本,我瞧她那一臉趾高氣昂母憑子貴的樣子我就恨不得她多傻幾年,什麽一孕傻三年根本就不夠!

    我快速吃完飯,搶在第一個洗完了澡,然後抱著一床空調被縮在沙發上看《解密》。我其實不怎麽喜歡看背景在中國上個世紀的電視劇,尤其是有關戰爭的,我一聽到槍響我就覺得耳朵疼,但是這部劇裏有好多小鮮肉,呆萌的、陽光的、高冷的、腹黑的一應俱全,故事的劇情我倒是沒看進去多少,但哈喇子卻流了一地。

    姐夫洗完澡也坐了過來,跟我說:“曉靜兒,姐夫拜托你個事兒唄!”

    我斜著身子瞧了他一眼,疑神疑鬼地問:“幹嘛?”

    “明兒你不是休息嗎?我得加班兒,你陪你姐去醫院做個檢查,我怕她一個人出什麽岔子。”

    我作為他孩子的小姨這事兒本來就義不容辭,不過一想他都拜托我了我總得從他那兒撈點兒好處不是?於是我露出了無害的笑容,笑得我姐夫心裏都發慌了,我說:“可以,不過明兒你下班迴來記得買點兒我愛吃的零食!”

    姐夫往我腿上一拍,“成交!”

    我“嘿嘿嘿”地笑了幾聲,有個妻管嚴姐夫還真是好,連帶我這個小姨子都能撈到不少好處。

    第二天起得不算太晚,就比平常上班兒晚了半個小時,姐夫已經上班去了,我姐正在廚房裏麵下麵條。吃完麵我們把自個兒捯飭了一下,穿上靴子就出門了。

    外麵的雨不算特別大,下了一晚上雨神也得歇會氣兒不是?我突然想到了關於蕭敬騰的梗,前兩年他走哪兒雨就下到那兒,我猜這陣子他肯定是全國各地亂飛,老天也不知道他到哪兒了,索性到處都下點兒。

    由於下雨路上交通也不怎麽順暢,等我們到醫院已經都快十點了,不過幸好孕檢的人不多,少了很多等待的時間。

    看著電腦上的超聲波影像,我愣是沒看出什麽東西,烏漆墨黑的半個人影兒都沒看到,醫生笑道:“這才幾周啊,哪這麽早就成形!”我姐也隨著附和了句:“你別理她,她傻!”

    我朝她用力翻了個白眼,翻得自己頭暈腦脹差點歇菜。

    拿了檢查結果之後,醫生囑咐了些懷孕的注意事項,聽完了醫生的囑咐我們便準備迴家。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沒走多遠,我看到崔俊和高蔚他們倆從電梯裏出來,崔俊手上拿著

    一堆醫院開的單子,兩個人若無其事地從我們身邊走過去,就像壓根兒沒看到我們兩姐妹一樣。

    我姐看著我,我佯裝疑惑地說:“看著我幹嘛?”

    我想我姐是怕她激怒了我會連帶她肚子裏的孩子都沒好果子吃,於是特別配合我,眯眼微笑點頭,“沒什麽!”

    從醫院裏出來,雨已經停了。頭頂上的天空就像是被馬良用鉛筆塗了一層一樣,沒有一點光,沉重而死寂的鉛灰色,仿佛這一刻的雨停隻是為了接下來能下一場能將所有人類都衝進海裏的傾盆大雨。

    這樣的雨季,何時才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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