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進大學那年我姐剛參加工作,那會兒她也經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戀,那時候她把自個兒蒙進被子裏,在被子裏哭得稀裏嘩啦的,我媽坐在床邊不敢吱聲。那天晚上,我睡在她旁邊,陪她聽了一晚上的《分手快樂》。

    我姐大我四歲,這樣的間隔差距使得我們很多喜好和觀念都不一樣。她學生時代聽的大多是梁靜茹孫燕姿蔡依林,而我的學生時代一直是伴隨著快男超女走過來的;她覺得失戀一定是自己不夠優秀,所以百般努力最後工作順心還找了一個對她死心塌地的男人;而我覺得在愛情中被動接受分手事實的一方才是受害者,這跟優不優秀無關。

    在樓下坐了十幾分鍾之後,我被涼風吹進了屋子,我姐看到我穿著睡衣從外麵進來,尖叫著說:“你個女孩子家怎麽穿著睡衣就出去了?”我瞥了她一眼沒理她,哆嗦著迴到臥室躲進了被子裏。我想聽一聽那首久違的《分手快樂》,可是,這首歌因為版權問題沒法在□□音樂裏搜索出來,我無奈地笑了笑,當年那麽紅的歌壇天後她的歌竟然連一個普通的聽歌軟件都搜索不到,多麽物是人非啊。

    我百度了一下這首歌的歌詞,我覺得有幾句寫得特別好:你說你不怕分手隻有點遺憾難過,情人節就要來了剩自己一個,其實愛對了人情人節每天都過。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看透徹了心就會是晴朗的。沒人能把誰的幸福沒收。

    對於分手這件事,寫歌詞的人表現得格外灑脫,然而對我而言,分手意味著失去了一段最美好的年華,往後的歲月裏我沒有辦法再懷著幸福的心情去迴憶,隻能一個人的時候偷偷懷念那再也無法迴首的時光。不過歌詞裏寫的很對,人隻有揮別了錯的人才能和對的那一個相逢,也隻有看透了戀愛本身無非隻是彼此需要而並非非他不可心才會釋懷,最重要的是,幸福是靠自己爭取、創造的,它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離去而從此不再光臨,世界那麽大,總有一個能夠讓自己停靠休息的港灣,總有一個人會成為自己的獨一無二。

    我從瀏覽器裏下載了這首歌,戴上耳機單曲循環,擁抱著枕頭安靜入眠。這是自從失戀那天以來我睡得最安穩的一夜,沒有做夢也沒有被尿憋醒,一覺睡到大天亮,睜開眼睛之後神清氣爽。原來,失戀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看透徹了心就晴朗了。

    因為走出了失戀的迷障,所以一整天的心情都特別好,上午的線性代數考試比平常做題要輕鬆很多倍——雖然我這個數學白癡在考完數學類的科目之後一度都以為自己考得還不錯

    ,但成績一出來就懵逼了。下午考了國際金融,也還馬馬虎虎過得去。大學考試就這樣,六十分萬歲多一分浪費,隻有那些絞盡腦汁想要考研的同學才會在意自己的成績是不是第一,像我這種混了四年隻求平安畢業的大多數,考完之後心態一般都格外地好。

    白天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崔俊和高蔚,當時程宸也和他們在一起,見我大搖大擺的走過去,程宸眼睛都看傻了以為我要過去手撕高蔚一報奪愛之仇,可是卻沒想到我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唿並且誠意邀請他們參加晚上的聚會。程宸伸出手來摸了一下我的額頭,我用力打掉他的手,笑得一臉傾國傾城,如果當時我麵前有一麵鏡子的話我一定會被自己美哭。

    對於我如此之大的轉變,其實我自己都有點不可思議。或許,聽了一晚上的《分手快樂》真的將我洗腦了,就算分手也要祝他快樂。我不禁想到那個90後作家張浩宸,我開始理解他寫的那段話的意思了——放過對方,也放過自己。

    五點結束考試之後我在學校旁邊的小餐館隨便吃了點,一邊吃一邊打電話給林木梓要他晚上過來,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我失戀的這段時間他幾乎對我有求必應,我覺得,現在的我雖然失去了愛情,但是有了一個哆啦a夢也是非常不錯的,最起碼以前他絕對不會遷就我的地方最近他都讓著我,甚至還親自幫我吹過頭發,想想都有些難為情。要知道,處女座的林木梓先生完全繼承了該星座的所有特點:毒舌、潔癖、強迫症以及各種挑刺兒。我作為倔脾氣的金牛小姐,和他在一起簡直就是大桶花炮和火,分開時你是你我是我,待在一起就劈裏啪啦炸滿天,震耳欲聾,硝煙彌漫。

    吃完飯我便去了旁邊的ktv,開了包廂之後便發消息給程宸和林木梓告訴他們包廂號,然後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把崔俊的手機號從黑名單裏麵拉出來,發了消息給他。做完這些我一個人窩在沙發角落裏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茶幾上的零食也不想動,一個人也不想唱歌,每隔幾秒鍾就發消息給林木梓問他什麽時候到,直到他過來,時間已經是六點十三了。

    林木梓在我旁邊坐下,喝了一口酸梅湯氣喘籲籲地問我:“你怎麽突然想唱歌啦?又是哪根神經不正常啦?”我衝他甩了個白眼,說:“說話不留點口德小心死了之後被閻王爺鉤舌頭!”他冷笑了一聲,目光落在了門口,笑容死在了臉上。

    程宸那個卷毛兒貓彈鬼跳地往沙發上一蹦,身子在沙發上彈了兩下像一隻猴子似的躺在了沙發上,崔俊和高蔚站在門口

    ,顯得有些尷尬。我小聲地對林木梓說:“我叫他們來的!”林木梓瞥著眼睛瞧了我一眼,一臉不高興地往旁邊挪了挪,好像我做了什麽背叛他的事情似的。我小心翼翼地看著林木梓,他吸了一口氣,咬著牙對我說:“戴曉靜,你真是好樣兒的!”我故意衝他露出了牙花子笑得一臉諂媚,他卻板著一張小臉沒再與我說半句話。

    過了很久——真的是很久之後,林木梓才告訴我,當時他的心裏還為我抱不平還為我恨著那兩個人,然而沒想到我這個當事人卻已經提前原諒了他們。他說,他覺得自己特別賤,沒事兒竟然為我瞎操心。聽他這麽一說,我連忙給他捏了捏肩膀,一臉奴仆樣兒。

    程宸這個麥霸小王子一連唱了好幾首歌,整個包廂裏充斥著他鬼哭狼嚎的歌聲。林木梓雙手抱胸一臉高傲地坐在角落裏,眼睛看都不看我們就盯著大屏幕。高蔚很乖巧地縮在崔俊的身邊,小聲地和崔俊說著話。至於崔俊,他的眼睛時不時掃我一下,心不在焉地聽著高蔚在他耳邊呢喃,時而點點頭以表迴應。而我,盡量保持著理智和平靜,勢必要把這次聚會給撐下去,因為,這是我反擊的開始。

    有一個詞語叫坐以待斃,表麵意思就是坐著等別人拿槍子兒崩你,然而,我不是一個喜歡坐著等死的人。在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裏,因為我學會了主動出擊才把那些圖謀不軌圍著崔俊轉的妖蛾子給一隻隻趕走,然而最後一次因為我的輕敵沒把高蔚那丫頭放在眼裏導致我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之下被她上位了。我已經體驗過一次坐以待斃了,所以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我拿起話筒,《分手快樂》的前奏恰好響了起來,林木梓也終於轉過頭一臉詫異地看著我,我衝他眨了下眼睛,然後瞥見崔俊一臉尷尬,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裏。程宸饒有興致地翹著二郎腿,他坐在林木梓身邊,眼睛看著那對情侶。此刻,我們各懷鬼胎。

    我無法幫你預言委曲求全有沒有用

    可是我多麽不舍朋友愛得那麽苦痛

    愛可以不問對錯至少要喜悅感動

    如果他總為別人撐傘你何苦非為他等在雨中

    泡咖啡讓你暖手想擋擋你心口裏的風

    你卻想上街走走吹吹冷風會清醒得多

    你說你不怕分手隻有點遺憾難過

    情人節就要來了剩自己一個

    其實愛對了人情人節每天都過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想過冬厭倦沉重就飛去熱帶的島嶼遊泳

    分手快樂請你快樂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

    離開舊愛像坐慢車看透徹了心就會是晴朗的

    沒人能把誰的幸福沒收

    你發誓你會活得有笑容

    ……

    唱完第一段,林木梓非常配合地拿起茶幾上的另一隻話筒,接著唱起了第二段。我很少聽他唱歌,小的時候上音樂課聽他唱過,長大之後偶爾聽他哼過幾句但也隻是含糊不清地哼著調調,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個唱歌會臉紅的小男生已經長成了一個大男孩,唱歌的時候聲音也不再顫抖,雖不說好聽到讓人欲生欲死,但也確實能讓人聽下去。最後那一句,他是看著我的眼睛唱給我聽的:你自信時候真的美多了。

    對了,我自信時候真的美多了。聽了這麽多遍《分手快樂》,我才知道這首歌一開始就不是唱給自己聽的,而是唱給失戀的朋友聽的。愛情永遠都不是生活的全部,然而友情在很大程度上要比愛情更加曆久彌堅。我唱這首歌就是在告訴林木梓,失戀的我依舊可以很快樂,他無須再為我暗自傷心難過;同時,我也在告訴崔俊,沒有他,我戴曉靜照樣可以活得自信!

    這是我失戀以來第一次正麵麵對崔俊以及我們已經過去的感情,我想,在成長的路上不能因為一場失戀就把曾經對自己好的人給放棄了,因為他是僅有幾個能忍受我壞脾氣的人中愛過我的那一個。在最後歌曲的尾聲中,我端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冰冷的啤酒從喉嚨裏滑過,一如曾經那些美好,現在不能再含在嘴裏細細品味,隻能被我吞進肚裏慢慢消化,最後變成廢物排出體外。

    崔俊仰頭喝下那杯酒的之後,我看到他臉上露出了難過的笑容,他終究還是沒能親口跟我說聲抱歉或者對我往後的感情給予祝福,不過我並不打算計較這些,因為我覺得現在的日子有林木梓陪在身邊就已經很好了。至於愛情,現在的我暫時可能不太需要。

    沒過多久,因為高蔚說身體不舒服,崔俊便提前道了別,程宸自然也就跟著他們倆一起迴去了,一下子包廂裏竟顯得空蕩了起來。點的歌沒人唱,林木梓摁了暫停,一下子便顯得安靜了起來,旁邊包廂裏的歌聲衝破牆壁在房間裏繞了兩圈,漸漸消散。我坐在沙發上,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我說:“林木梓,再唱一遍給我聽吧!”林木梓看著我,沒有做聲,默默地又點了梁靜茹的《分手快樂》,唱到一半我也拿起話筒跟著他一起

    唱,唱著唱著,我的胸口一酸淚水沒有由來地淌了出來,我的歌聲也變得模糊甚至都跑調了。在失戀這件事上,我最終還是沒能騙過自己和林木梓,心傷怎麽可能那麽容易結痂那麽容易痊愈?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我不服輸的性格在作祟,想要乘此機會告訴他們老娘我離了你崔俊照樣可以過得很好,然而等到人去樓空,麵對沒有生機沒有溫度的包廂,那天晚上在包廂裏被丟下的孤獨感還是會如同浪潮一般覆蓋心髒反複衝刷,最終所有的傷口都一覽無餘。

    這是失戀的第二十二天,日子要比我想象中過得快。

    以我平常的酒量,幾瓶酒不是可能醉的,然而那晚我卻吐了好幾迴。最後,林木梓陪著我在小區樓下吹了很久的風,我靠在他身上,覺得特別安穩。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就像在講睡前故事一樣。

    他說:“今天這個逼你裝得太失敗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再計較了,沒想到你又是在逞強。”他撫摸著我的頭,繼續說:“戴曉靜,其實你沒必要做給別人看,你隻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就像以前,你不屑別人和你做朋友,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揍人就揍人,這種張揚豪爽的性格會更讓人喜歡。一次失戀真的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是用了六年的時間換來一次感情閱曆,它不會讓你少塊肉也不會因此剝奪你繼續幸福開心的權利,人總有失有得,你會遇到更好的!”

    我睜開眼睛斜斜地看著他,醉醺醺地笑著說:“真沒想到,你竟然還學會安慰人了。”他一把將我推開,“惡語”相向:“我是見不得你這尋死覓活的樣兒,這幾瓶酒就把膽汁都嘔出來了,你還好意思。以後別說你是我朋友,真丟臉!”我抬起手,恍恍惚惚地在他臉上掐了一把,醉笑著說:“真可愛!”說完,我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五月一號,勞動節,然而頭痛欲裂的我沒有辦法勞動。我從床上爬起來,行屍走肉一般捯飭好了自己,然後打電話給林木梓想約他出來看電影,在這座城市裏,現在能陪我單獨出來的人,真的隻有林木梓了。我想我真的已經可惡到了極點,所以才沒有朋友,所以才失去愛情。不過所幸,一起長大的竹馬還留在身邊,無論我是高興還是傷心,他都是我想要分享或者傾訴那一個——這個世界上,第一時間就想到的那一個。然而,林木梓迴鄉下老家過五一去了,所以,這一次可能就真的隻有我一個了。

    正準備出門,我姐和姐夫提著菜迴來了。從小到大,我一直和我姐吵吵鬧鬧,拳腳相向互扯頭發是常有

    的事兒,但畢竟是從一個肚子裏鑽出來,血濃於水。得知我真的失戀之後,她看上去比我都要難受,所以也沒再譏諷我,她很清楚地知道失戀的滋味兒,那種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孤獨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消散。

    三個人一起做了頓飯,其實我啥也沒幹,就端了幾盤菜,因為五穀不分的我已經被他們拉入了廚房殺手的行列。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到大我對做菜就不感興趣,但對吃這件事卻誓死效忠,所以這也導致我的體格非常健碩,不過所幸爸媽給的基因格外優異,盡管我隻吃不做但也沒胖到想要減肥的地步。我姐對此非常羨慕,因為她就是傳說中喝水都胖的水精靈。小的時候特流行養水精靈,把幾顆比綠豆還小的水精靈放進水瓶裏,一晚上就會長大幾十上百倍,我姐一度把自己比喻成這種東西。

    五一小長假結束後,我們班終於把所有人都聚齊照了一張畢業照。四年前高三老師跟我們說,畢業了這個班就聚不齊了,然而更諷刺的是,進了大學之後除了第一堂課之外,班上的幾十號人從來都沒有到齊過,甚至在照畢業照的時候我一度懷疑那些站在後麵的男生到底是不是我們班的。

    然後,大學的最後一堂考試也緊接著結束了,我所讀的專業成為了學校最早畢業的專業。不過才五月中旬,學校的事宜我卻都已經完成了。自從大三我就沒有住校和我姐住在一起,所以也沒有了搬家的麻煩,不過找工作的事卻一直縈繞在心頭久久徘徊不去,在家呆了半個月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拜托了姐夫,姐夫雖然隻是一個公司小主管,不過手下也管著幾號科長,也算得上是公司的高層。他動用了點關係便把我弄進了他工作的公司,在他手下一個科長下麵做做文案,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的頂頭上司就是那個他想介紹給我的二十五歲連戀愛都沒談過的純情處男,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人家提過我,初次見麵的時候我總覺得人家有點羞澀,完全看不出來這個看上去像剛畢業的大學生模樣的男人竟然那個管著我工作的人。

    科長姓劉,像這種正規上市的公司老喜歡把別人的姓和他所在的職位連在一起,而且往往喜歡省掉一兩個字,譬如張董李總之類的,於是劉科長則被稱之為“劉科”,害我一度以為劉科是他的名字。不過最搞笑的是我姐夫,我姐夫姓陳,下麵的人都叫他“陳管”,聽上去頗有仗著手上有點權力就欺壓良民的意思。這年頭,城管都成了眾矢之的,不過都是因為那些害群之馬才落得如此,其實大部分都還是講理的,但要是遇到了那種不講理的小攤販,這講理的沒

    了轍,於是隻好交給那些個不講理的,或者自個兒進化成不講理的。不過所幸,此陳管非彼城管,這個陳管是非常通情達理的。

    進入公司之後,我以為隻要做做文案打打雜,仗著姐夫是主管就可以依著自己的性子來,一邊工作一邊等著自己的畢業證下來,過著自在悠閑的小日子。然而這樣的日子還沒過幾天,兩個人的出現便擾亂了我的節奏步調。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檢查了幾遍,但難免出現疏漏之處,如有錯別字,請各位讀者留言糾正!小木木謝謝就此謝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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