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元皇要來蒼茫了?”


    逍遙城主府中,高金陽微微一愣,自然也是看到了孟奇上傳的狀態,不過也並不多麽詫異。


    萬界諸天的存在,對於此時蒼茫大陸的修行者來說不是秘密。


    而隨著萬界通識符的出現,其他大千世界對於蒼茫大陸必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元皇來蒼茫,似乎也沒有多麽讓人驚訝。


    “同為神聖,元皇何其之灑脫,遊走無垠混沌,橫跨萬界諸天,而我.......”


    想著,高金陽麵色有些苦澀。


    一成神聖,自有王位,巔峰,侯位自得。


    早在八萬年前人皇收迴權柄之前,他已然是半步先天的修為,也曾有機會踏足諸天。


    可惜,他不敢。


    他有預感,隻要自己走出蒼茫,便會有大恐怖之事發生。


    唿~


    便在這時,高金陽心中一動,輕抬手掌,捏住了一道自虛無之中顯現,不知來自何處的光華。


    “這是......大都督?”


    感受著那熟悉的氣息,高金陽麵皮抖了抖,太陽穴‘突突’直跳。


    自誕生,直到如今,他這一生,都好似蒙在一道無可形容的陰影之中,這位大都督,他想要幹什麽?


    “你的心似乎亂了?”


    熟悉的聲音讓高金陽迴過神來。


    “大都督,你......”


    高金陽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斬殺了心中一切雜念,全神注視著掌間那一道流光。


    “你很好奇,你很疑惑,你在猜測我想要幹什麽?你覺得我想要自你身上得到什麽?”


    流光之中,陳昂平靜中帶著一絲感慨的聲音傳出:


    “捏碎這一道流光,你將會知曉這一切。”


    “一切嗎......”


    高金陽喃喃自語,看著這一道流光的眼神,漸漸的炙熱起來。


    沒有人願意被永遠蒙在鼓裏,沒有人願意一輩子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即便這個人是大都督。


    啪!


    沒有絲毫的猶豫,遲疑,高金陽手掌一握,發出一聲低沉如雷般的炸響。


    他捏的是如此的用力,好似將虛空都一同捏碎了。


    嗡~


    下一瞬,高金陽隻覺一道無可形容的璀璨神光在他的眼前亮起!


    “這是......”


    高金陽心神一震。


    隻覺歲月在他麵前分開一條道路,一條似是而非的可能,在他麵前鋪開。


    然後,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同樣的大燕,沒有了演武堂,沒有了大都督,自己降生在,大燕帝都之中。


    機緣巧合加入了神刀門拜師學藝。


    他天資不錯,很快便成為了立命,又很快的成為了凝神,繼而成為了神刀門的掌門。


    並擊敗了懸空寺坤相,太白劍宗慕清流,成為了大燕第一強者.......


    高金陽靜靜的看著這一段比他想象的還要漫長的道路,他自然不會太過驚訝,先天神聖對於平行時空,本就不陌生。


    他看著‘自己’從大燕,到大周,穿行無盡山川大地,登臨神荒大地。


    看著自己從築基修煉到立命,成為顯聖,成為。


    直至,成為神聖,成為神荒王侯。


    千年,萬年,億萬年,五十六億年......那一段漫長的超乎想象的歲月之中,他一步步行走,最終,成為三皇之下,第一神聖。


    與萬族鬥,與妖族鬥,與無數強者交戰,最終黯然消失在一方無窮陰影之中。


    “你是蒼茫應運而生的天驕,太初演變的重要人物,開啟蒼茫大世,太初盛世的鑰匙,也是,為太初吹響挽歌之人。”


    “我天生厭惡一切陳舊故步自封,厭惡一切沒有新鮮感的東西。曾經太易走過一遍的路,再走一遍又有什麽意思呢?”


    “誕生,演變,終結,周而複始,一遍又一遍的走過五紀?”


    陳昂的聲音再度響起,平靜的沒有一絲聲音波動:


    “那太無趣,也太慢了,不如變上一變!”


    “變上一變?”


    隨著那一道人生的展開,高金陽麵色變化幾次,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高金陽閉上眼,似乎能夠看到大都督麵上的神情,平靜,漠然,讓人心涼。


    “顧少傷何在?!”


    高金陽突然睜開眼:“為什麽,另一條時空之中,沒有顧少傷?!”


    他發現了那一條時空之中唯一的不對。


    那一條時空之中,有大燕,有三大宗門,有大周,有神荒,帝荒,莽荒,有三皇,有妖帝,也有當今人皇。


    但是唯獨,沒有顧少傷!


    大燕沒有,大周沒有,神荒,乃至於蒼茫大陸,都沒有顧少傷!


    陳昂淡淡迴應:


    “應該有嗎?”


    “嗯?!”


    高金陽瞳孔一縮,這樣的情況,對於先天神聖來說,有太多太多可能了。


    編篡跟腳,倒果為因,時空成環......以及傳說之中的超脫!


    顧少傷,是哪一種?


    “太易之初,鴻鈞道人成道,講道紫霄,無人知其跟腳來曆,他便真的沒有跟腳來曆嗎。”


    陳昂意有所指的提起鴻鈞道人,卻又並未多言,轉而道:


    “我有很多使你變強的手段,你知道為什麽,我選擇了種太陽嗎?”


    “種太陽......”


    高金陽眉心‘突突’跳著,麵色忍不住有些扭曲。


    將一顆顆體量無比巨大的天體硬生生塞入身體之中,那是一種怎麽樣的感受,隻有他自己才知曉了。


    那是足以令心靈扭曲,靈魂坍塌,意誌潰滅的巨大痛苦。


    “為什麽。”


    高金陽澀聲問道。


    “因陽生,自因陽滅。”


    一聲輕歎,陳昂的聲音漸漸的遠去,好似消散在虛無之中。


    “因陽生,自因陽滅。”


    高金陽嘴裏咀嚼了一遍,眼見陳昂似乎要漸漸遠去,豁然起身,大聲道: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一切,你就不怕我知曉了這一切,讓你的算計落空,失敗嗎!”


    “因為我要看的,是你自己的選擇,而不是我的選擇!我隻看變化,而不是在意成敗,你跟我這麽久,還是不懂我啊........”


    “勝也好,敗也好,與我又有什麽相幹呢?”


    平靜之音漸去漸遠,最終徹底的消散在虛空之中,時空之中,隻在高金陽的心海之中留下一道痕跡。


    轟隆!


    高金陽麵色平靜,隻覺身軀之中,那好似無窮無盡的‘太陽’全都在這一刻發生暴動。


    無可形容的恐怖能量,在他身軀之中最為細微的角落之中綻放,爆發。


    無比洶湧,無比澎湃!


    這是另一道時空的自己與他的交融,也是那位大都督最後遺留下來的‘饋贈’。


    “大都督......”


    高金陽垂下眸光,他知曉,自己真正的自由了。


    曾經的陰影,至此之後,便真正的消失了。


    以後決定他一切的,隻會是他自己的意願,自己的選擇。


    .......


    “也是時候走了。”


    廢墟般的大燕帝都,演武堂中,陳昂笑了笑,似無一絲留戀,消散於虛空之中。


    一如他來一般,隻有寥寥幾人知曉。


    人皇天,祖廟之中,顧少傷緩緩睜開眼。


    在他的眸光之中,隱隱可以看到無數道則鎖鏈緩緩消散於虛無之中,那無數道則鎖鏈的盡頭,大都督陳昂,對他淡淡一笑。


    那位大都督,是他所見到的第一尊超脫者,自己也曾從他手裏得到了許多好處,曾欠下他的因果。


    自己不阻止他最後的手段,便代表二人的因果兩消了。


    或者說,兩人所思所想,在這一刻,是重合的。


    顧少傷微微抬頭,看向無垠混沌之中的一處不可知之地,那是,隨著陳昂離去,無窮道則鎖鏈消失,而顯現出來的奇異之地。


    那是一道端坐在混沌亂流之中,至尊至強的偉岸存在。


    那存在於在與不在之間盤坐,橫跨不知幾多維度,似乎高於整個無盡無限多元宇宙半個身位,又好似超脫於外。


    眸光開合間,便似有無量量宇宙生滅。


    那道偉岸人影周圍,隱隱可見一尊羽衣星冠,飄忽若仙的少年仙人盤膝而坐,更遠處,還有一道道橫亙混沌的身影吞吐無盡混沌氣流的存在。


    他知曉,那皆是陳昂,也都不是陳昂。


    隨著陳昂的消失,那一道道身影,也全都緩緩消失於混沌海之中,不知去向。


    不知退去何地。


    顧少傷眸光一動,已然遁破蒼茫天地,一步踏出,跨越無垠虛空混沌,來到那之前連他都不曾察覺之地。


    嘩啦啦~~~


    無盡的混沌氣流翻飛飄蕩,洶湧肆孽。


    無盡混沌海之中無有方位高低,而這裏,卻似乎就是至高之地,不為其他,便因為那一尊至尊至強的偉岸存在。


    “羲......”


    顧少傷踱步而來,道出那一尊偉岸存在的名字。


    在顧少傷的感應之中,那一尊偉岸存在,便是一切陽之始祖,真正的至陽至剛。


    對於這一尊傳說之中的太初人族之祖,萬界陽和之始,真正意義上的太初首位超脫者,顧少傷心中一直頗為好奇。


    “能察覺到我,你已經快到盡頭了。”


    看著顧少傷,羲微微點頭:


    “很好,很好。”


    “你一直在?”


    顧少傷袖袍一掃,坐於羲的對麵。


    “原本不在,為了這位陳道友,不得不在。”


    羲微微搖頭,道:


    “那位陳道友,太過危險。”


    麵對這尊真正意義上的太初第一人,顧少傷問出少有幾個令他疑惑的問題:


    “敢問人祖,太初,是何人所開?”


    “真正的人祖是媧皇,你喚我裴道友吧。”


    羲垂下眸光,看了一眼正在接近的兩方無窮大的大陸:


    “正如你所猜想,太初是媧皇所開,為我人族真正的氣運之地。而蒼族,是應大道而生的大道之族,是因我人族勢大,而應運而生的種族。”


    顧少傷微微點頭,這一點,他也知曉。


    他踏行諸天,分身萬界,一路走過曆經不知幾多大千宇宙,多元宇宙,無限多元宇宙都幾乎走遍。


    但從未見過一方比起蒼族底蘊更深的種族。


    生而神聖者唯有先天,混沌兇獸,一族族人皆是生而神聖的,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太易之末,洪荒破碎,媧皇以人道補大道,固然是功莫大焉,然而人道於大道之中所占之比重太大,這未必便是好事,大道本身或無靈覺,卻本能的會壓製人道。”


    羲淡淡說道:


    “媧皇看到這一點,故而開辟太初,將真正人與道的爭鋒戰場落於太初一紀,而非是諸天萬界,一切時空,一切紀元的所有人族之身。”


    “遠古之前,神話時代,鴻蒙時代,混沌時代,足足千劫的時間之中,我人族在太初之中,都無法修行,或者說,為道所排斥。”


    羲眸光開合間,顧少傷看到了遠古之前千劫之中的黑暗。


    那是人族不容於天,萬界諸天中人族越是盛,則太初人族越是慘淡的歲月。


    而太易之末直到太初紀的萬萬劫,萬界諸天之中的人族何其之盛?


    不計其數的人族天驕逆轉先天,成就大羅,更有不少更進一步登臨混元之位,如拳道主,便是在那個時間之中,成道於外界之中。


    可想而知,人族當時所麵臨的局麵,是何其之慘烈。


    相比起羲,他的確算是極幸運的了。


    “蒼在蒼茫天地之中的優勢無與倫比,當年之蒼祖,比之如今的你,都隻差一線,而我當年,不過初生,甚至未曾踏入修行之路。”


    羲麵色平靜,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那千劫之中的黑暗:


    “.......我不殺蒼祖,非是不願,而是不能!不談我超脫之前不過比你強出一線,便是隨手可殺蒼祖,也不能殺!”


    “物極必反,盛極而衰!太初人族跌落穀底方有我之應運而生,我一人超脫,已然奪了太初一紀萬萬劫所有氣數!


    是以,我一方麵逼蒼祖血祭蒼族諸多神聖,分裂蒼茫天地,我則出手,以人道氣運與蒼茫天道相合,鑄就了人族果位。


    另一方麵,則是留下了蒼之一族。”


    “萬類霜天競自由,躲總是躲不過去的。”


    顧少傷微微搖頭。


    這世上本就不存在什麽天命種族,一切的地位,尊崇都要靠自己爭!


    即便是大道所生的種族,都要打過再說!


    “我並不在意那位陳道友的其他謀算,隻是為了怕他毀了太初紀,若太初崩,則萬界諸天,人族都將有劫數降臨。”


    羲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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