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祖之血.......”


    顧少傷收斂心神,微微感應了刹那。


    隻覺這一輪浩日之中蘊含的力量無盡浩瀚,在他的感應之中,就好似永無盡頭一般。


    甚至,在他心神展開到極限之後,可以感覺到,這組成這一輪浩日的,赫然是數之不盡的無量量世界。


    隨著這一輪大日的轉動,其內無量量大界生滅。


    蘊含的力量之強橫,等級之高遠讓他都微微有些咂舌,怎麽也察覺不出有一絲衰落的跡象。


    更何況,人祖的境界無盡高遠,其留下的血液,早就萬古不可磨滅了。


    怎麽會衰落?


    顧少傷心中閃過這麽一個念頭。


    “遠古之時,老夫乃至於八皇都曾在人祖之血下悟道,可惜,自上古,中古的幾次大變之後,這一滴祖血,已然不足全盛的萬億分之一了。”


    大祭司似是知曉顧少傷的想法,微微歎息一聲,道:“尤其是中古,老夫道傷難愈,以其催動人祖至寶,傷了這滴血的底蘊。”


    人祖的境界何其之高遠,乃是蒼茫開辟之後的第一位人族,混沌時代,莽荒時代,神話時代,遠古時代無數紀元綿延至今,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其留下的至寶,也隻有靠著他這一滴血才能催動。


    否則,便是他,八皇在世,不靠這一滴血,想要催動人祖至寶刹那,都要掉半條命。


    而中古之時,他幾乎隕落,自然沒有一絲力量催動人族至寶。


    這一滴血,自然剩下的隻有寥寥了。


    “人祖至寶.......”


    顧少傷看向老人,知曉自己,就要接觸到蒼茫人族最為隱秘的底蘊了。


    對於這尊鎮壓了人族氣運的至寶,他自然是極為感興趣的。


    “修為不足,便是至寶在身又能如何?”


    大祭司笑了笑,道:“便是此時之人皇,在至寶麵前,便如星辰之中的一粒沙比之浩瀚宇宙。”


    對於顧少傷的好奇,他很理解,當年的他,也是如此。


    顧少傷點點頭,倒是不怎麽驚訝。


    在他看來,人祖“羲”的境界或許便是“太”,大羅與其相比,自然渺小無比。


    “那人祖至寶,比之蒼茫大陸如何?”


    心中一動之後,顧少傷問出這麽一個問題。


    “哈哈!我當年,也是如此問第一任大祭司的。”


    老人大笑一聲,似是十分之開懷,連胡須都翹了起來。


    良久之後,才沉吟一聲道:“便如你我此時之差距。”


    “你我此時之差距?”


    顧少傷心中微微一動。


    大祭司所說,是此時之差距,而非是自己與他全盛之時的差距。


    這說明,此時之蒼茫大陸,也是出於一個類似於“道傷”的狀態之下。


    “唉,老啦,進去休息休息,再繼續說。”


    大祭司拍拍額頭,唏噓了一聲。


    顧少傷這才攙扶著老人,沿著金陽之上唯一的一處通道,走向其內。


    這處金陽十分之巨大,自體表向同為內核之路都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數字,便是以光年輪,也有萬億之數了。


    不過,其內的一切大道虛空與外界不同。


    兩人不過盞茶時間,便來到了內核之處。


    此處的溫度,可說達到了一種萬物皆可燃程度,顧少傷都好似迴到了凡俗之時,麵臨酷暑一般的滋味。


    若是一般的大羅,恐怕都要汗流浹背了。


    那是一處充滿斑駁,如同廟宇一般的小小石屋,前後三進,在這浩日之中,渺小的幾乎忽略不計。


    若非有大祭司領路,便是讓他尋找,怕是還要廢一番手腳。


    這,便是人族的祖廟。


    祖廟高不過九丈九,前後三進,如同世俗人家的四合小院,其材質,也好似是最為普通的石料,其上坑坑窪窪的,委實沒有什麽神聖之處。


    大門之處,兩尊石像跌坐在地,麵向祖廟,背對兩人,垂著頭,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麵壁。


    “這是遠古之前,人祖居所,因沾染了人祖的氣息,萬古不磨......”


    大祭司舉起竹杖,敲了敲門口的兩尊石像的腦袋,道:“這兩個小東西,便是挑戰人皇失敗,在此麵壁,老夫閑來調教一二。”


    顧少傷了然。


    蒼茫晉升之道,雖然是力勝者為王,但也不是隨意便可犯上。


    人皇若敗,要禪讓,挑戰者若敗,自然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僅僅祖廟麵壁沉思,已然是極為幸運了。


    不過,他對於之前挑戰人皇的幾位神聖自然是沒有什麽興趣,隻是微微點頭,便不再關注了。


    與大祭司一同走入祖廟之中。


    居於大日之中,其內卻極為清涼,光線都稍顯暗淡,空間不大,約莫不過十丈方圓的小院子,種著幾顆高不過九丈九的老樹。


    三顆古樹之上停著一禿毛禽鳥,一口古井之畔,趴著一隻老龜。


    絲毫不像顧少傷想象中的祖廟,倒類似凡俗老農居住之所。


    但在顧少傷看來,無論是這幾顆老樹還是禽鳥老龜,都籠罩在深深的道蘊之中,恐怕比起一般的神聖還要強上些許。


    大祭司俯下身子,在老龜的背上敲了敲:“小王八蛋,都睡了幾十萬年了!看看老夫找的傳人。”


    老人用力不小,敲得那龜殼之上蕩起絲絲漣漪來。


    顧少傷看的清楚,那絲絲漣漪乃是無可量計的符文組成,刹那間轉動無數次,每每變換都有不同。


    似乎是一種頗為強橫的護道神通。


    “小王八蛋,小王八蛋!”


    樹上的禽鳥嘰嘰喳喳的叫著:“快起來,快起來!老爺找你,老爺子帶了一位小老爺迴來!”


    “昂?”


    龜殼微微一抖,老龜探出頭來,昏花的老眼看了一眼大祭司,慢悠悠的說著:“啊,你還沒死啊!我都快老死了。”


    “誰能活的過你?”


    大祭司笑罵一聲,竹杖輕敲老龜之頭。


    老**一點一點的,看了一眼顧少傷,昏花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來:”啊呀,老東西,你眼力很好啊,比你當年強多啦!”


    “都快比得上龜爺爺了。”


    老龜搖搖頭,唏噓不已。


    “嗬嗬。”


    大祭司又敲了一竹杖,搖頭道:“你這臉皮,怕是超過你的龜殼了。”


    老龜縮迴殼裏,甕聲甕氣的罵了句老不死。


    “你這小王八蛋。”


    大祭司吹胡子瞪眼,竹杖敲得龜殼嗡嗡響。


    顧少傷啞然一笑。


    “走吧。”


    好一會,老人才迴過身來,牽著顧少傷走向石室。


    “這憊懶的小王八蛋叫龜長生,那嘰嘰喳喳的禿毛鳥,叫鳥大大,算是二祭司,三祭司吧。”


    老人搖搖頭,對顧少傷介紹著。


    顧少傷才微微了然。


    這一鳥一龜實則也是人,龜鳥隻是其表象而已。


    那龜殼乃是一方大界,其內浩瀚無邊,諸多王侯之座駕,神荒三朝之城池,皆是出自那龜長生之手。


    他乃是神荒第一陣法家。


    而那鳥大大的鳥相實則是天機鳥,不過,蒼茫之上的神聖之上的存在太多,相互影響之下沒有人能洞察天機。


    故而,其更多還是洞察人族三朝億萬萬城池,無時無刻的不監察人族疆域,乃至於周邊的無數族群。


    一老人,一老龜,一禿毛鳥。


    這就是蒼茫人族的三位祭司。


    石室之中煙霧縹緲,其內倒是算不上小,正對石室大門的是一排案台。


    而諸多案台之上,燃著香火,供著長明不熄之燈。


    光影重重,頗有些奇異的氣氛。


    案台之前,是一蒲團。


    顧少傷微微一掃,便見那案台分為三層,第一層最多,約有一百餘個色呈淡金之長明燈,第二層則隻有八個,色呈紫韻。


    第三層,則隻有一盞,幽幽明滅,焰光小如豆。


    這些燈火有的明亮,有的黯淡,光芒不一。


    “唿~”


    大祭司微微一抖手,取出三株香,點燃之後,溫溫吞吞的說道:“一層是我人族過去隕落之神聖,二層是遠古八皇,三層則是人祖羲。”


    在老人的引導之下,顧少傷微微一拜,將三株香插在了案台前的香爐之中。


    “坐吧。”


    大祭司再取出一個蒲團,與顧少傷並排而坐,直麵那幽幽明滅的諸多燈火。


    “一百七十二位神聖,八位聖皇,以及人祖.......”


    顧少傷若有所思,道:“這便是我人族曾經的諸多大能?”


    “隻是還可能歸來的罷了,迴不來的,還有更多.......隻是,那便是我,也不記得了。”


    大祭司微微一歎,道。


    老人渾濁的眸光微微帶著一絲追憶。


    他活的太久了,久到這些長明燈的主人,他大多都認識,許許多多,還是他的晚輩。


    “神聖也非不可磨滅......”


    顧少傷也微微有些感歎。


    後天逆反先天神聖之後,便統攝了自身一切時間線,過去未來再不可見,隻有現在永存。


    這樣的存在,近乎萬劫不磨,生死對其毫無意義,便是隕落在同階之手,還有歸來之日。


    但到底不是真的萬劫不磨,自然有人有手段可以將其徹底磨滅。


    一旦被徹底磨滅,其一切存在的痕跡便會消失在天地之間,再也不會有人記得,也沒有了真正歸來的機會。


    祖廟之中的諸多長明之燈,或許便是大祭司所銘記於心,不曾徹底隕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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