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對陸飛、李文彪動手?


    程千帆下達此二製裁令,既是巧合,巧合中也有著一名指揮官的果決和必然。


    他急調盧興戈帶領別動隊迴滬,是為了應對華炳仁被捕可能引發的一連串未知之惡劣情況的。


    卻是恰逢三本次郎通知他去參加汪偽的六大,程千帆就此確認自己暫時是安全的,然後心中一動在極短時間內就決定別動隊的鋤奸計劃:


    動手的時候,他人在參加汪偽六大,避嫌。


    盛叔玉險些被捕,其人重傷,肖勉不得不親自帶隊營救,無論是特工總部還是日特機關,都應該不會想到軍統會在這種時候有行動——無論是因為王鉄沐、陳明初叛變引發一係列連鎖反應的軍統上海站,還是肖勉的特情組,現在都應該是亂糟糟的,無暇他顧,尤其是前者。


    特別是肖勉向來行事謹慎,這會給敵人以一種慣性錯覺。


    如此可以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特別是對於陸飛,程千帆判斷這是陸飛警惕性最低,最便於除掉的好時機。


    隻是,出現了蘇晨德這個意外情況,他確實是沒想到蘇晨德竟然如此陰險、警覺,雖然他利用給李浩的電話暗號及時示警,但是,別動隊一部依然損失慘重。


    這是意外情況,程千帆雖然心痛,卻也隻能默默承受——對於他們來說,馬革裹屍,為國而死,如此而已!


    現在,程千帆是真的震驚了。


    他是萬萬沒想到,荒木播磨竟然抓住陸飛、李文彪被殺案的行事風格與肖勉大異,就此判斷上海特情組內部出了問題。


    甚至荒木播磨還推測肖勉受傷,乃至於有可能已經死了!


    “肖勉?他受傷?死了?”程千帆震驚無比的看著荒木播磨,然後直搖頭,“荒木君,我雖然也非常痛恨肖勉,非常希望肖勉死但是,你的這個推測……”


    說著,程千帆的眉頭皺起,他陷入思考中,神情從懷疑到沉思,再到凝重,然後他的眼中有了‘咦’的神情,他抬頭看向荒木播磨的時候眼中的神色已經變了,有了亮光,亮光中帶著一絲謹慎的希冀之色,還有幾分興奮。


    荒木播磨一直在注視宮崎健太郎,他不是懷疑什麽,他是在關注,不,確切的說,他的內心為自己的聰明腦子驕傲,他相信自己的好友會被自己的睿智分析所折服的,而宮崎健太郎的這種神情變化,對於荒木播磨來說是莫大的享受和成就感。


    宮崎健太郎的神情反應沒有令他失望。


    荒木播磨心中頗為滿足。


    迎著宮崎健太郎的目光,荒木播磨微微頷首,示意好友有話就說,大膽的說,不怕:


    有睿智的荒木作為燈塔在為你指引正確的方向!


    “荒木君,你的這種推測,初覺十分荒誕,但是,但是,但是——”程千帆受到荒木播磨鼓勵的目光感染,表情激動起來,聲音也有些急促,乃至於連續說了三個‘但是’,他繼續說道,“越是琢磨,越是覺得荒木君這種判斷,似乎,似乎真的……”


    程千帆停頓了,他似在挖空心思尋找合適的言語來表達。


    荒木播磨沒說話,他麵帶微笑的看著好友,這是滿足感的餘韻時刻,也很重要,很享受。


    “就好像是——”程千帆停頓了一下,說道,“我想起了良野的一篇文章中的一句話……”


    他露出讚歎、歎服的表情,用佩服的語氣說道,“看似非常不可能的那種可能性,反而是最有可能的,之所以此前覺得不可能,是因為缺少一雙睿智的眼睛去發現盲點……”


    睿智的眼睛去發現盲點?!


    這不就是說的自己嗎?


    這句話真好聽!


    荒木播磨微微頷首,麵上是矜持的笑容,他覺得宮崎君這句話講的太好了。


    進而,他對於好友口中的阪本良野的印象也很好了。


    此前,荒木播磨隻是因為宮崎健太郎的原因對阪本良野隻是普通點頭之交,他實際上是不太看得上這個有些‘愚蠢’的文人思維的家夥的,現在看來:


    不愧是文化人,說話就是有水平。


    程千帆頗為振奮,他思忖說道,“是了,無論是李文彪被殺案件,還是陸飛被殺案件,都頗有幾分奇怪,這種奇怪在肖勉可能暫時無法指揮上海特情組,乃至是已經死亡這個極為可能的事實下,一切似乎都——”


    他看著荒木播磨。


    後者微微一笑,接話說道,“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是的。”程千帆讚歎不已,他看著好友,嘖嘖出聲,“荒木君,我是真的很好奇伱的腦子的結構,為何你總能另辟蹊徑,從如此特殊的角度發現事件之可能真相?”


    “因為我比你聰明。”荒木播磨得意洋洋說道。


    “巴格鴨落!”程千帆假作憤怒,叫嚷著,“你這個家夥,你這得意洋洋的樣子,真的很讓人生氣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荒木播磨哈哈大笑。


    兩人然後碰杯,空氣中都充滿了無比快活、歡欣的氣息。


    ……


    “荒木君,你認為肖勉隻是受傷了,還是傷重不治了?”程千帆問荒木播磨。


    “很難確定。”荒木播磨接過宮崎健太郎遞過來的香煙,“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肖勉即便是沒有死,他的傷勢也一定非常嚴重。”


    他點燃了煙卷,吸了一口說道,“要嚴重到暫時無法指揮上海特情組的工作。”


    “重傷昏迷?”程千帆眉毛一挑,帶著詢問的語氣說道。


    “非常有可能。”荒木播磨讚賞的看了好友一眼,他發現了,在經過自己的啟發後,宮崎君的頭腦還是很機敏的,最起碼已經能夠跟上他的節奏了。


    他繼續說道,“應該是頭腦不清醒或者是已經昏迷了,如若不然,肖勉是不會同意手下接二連三的開展行動的。”


    程千帆點了點頭,他認真思索,“得益於荒木君的啟發,我還想到了一點。”


    “說說看。”


    “能夠在肖勉重傷無法視事的情況下下達行動命令的,此人應該是上海特情組內部肖勉之下第二人。”程千帆說道,“從這兩起行動來看,這個人能力一般,最起碼比之肖勉差遠了。”


    說著,他麵帶喜色看著荒木播磨,“荒木君,這是我們鏟除上海特情組的良機。”


    “走。”荒木播磨霍然起身。


    “去哪裏?”


    “迴特高課,向課長匯報這個情況。”


    “荒木君喊我來這裏是做什麽的?”程千帆跟著荒木播磨往外走,口中忍不住問了句。


    “課長對特工總部屢屢擅自行動不滿意,而且難得肖勉露麵了,課長決定我們獨立調查,爭取搶在丁目屯之前破獲上海特情組。”荒木播磨說道“這需要你在法租界的人手提供幫助。”


    兩人從後門出,上了小汽車。


    荒木播磨對司機說了句迴本部,又扭頭看向宮崎健太郎,“現在有了這個重大發現,原來的慢慢、隱秘調查的方案已經不太適合了,必須采取果斷措施。”


    事情出現變化,計劃要緊急更改。


    程千帆點點頭,明白荒木播磨的意思了。


    ……


    虹口區,特高課。


    程千帆注意到特高課內部的氣氛有些凝重,就連平常見麵總會過來笑談兩句,拿兩張玖玖商貿的商券的小池神也也是麵無表情。


    “小池君,出什麽事情了?”程千帆問。


    小池搖了搖頭,走了兩步,看四周無其他人,才對宮崎健太郎和荒木播磨說道,“蝗軍在諾門坎戰事不利。”


    程千帆聞言臉色一變,就要繼續問,卻是被荒木播磨拉了拉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問。


    看了好友一眼,程千帆沉默的點點頭,臉色卻是已經灰暗,再無剛才的振奮之色,簡直可以用如喪考妣來形容了。


    來到三本次郎的辦公室外,小池上前敲了敲門。


    “課長,荒木君迴來了。”小池說道,“荒木君和宮崎君有重要情況向你匯報。”


    “進來吧。”裏麵傳來三本次郎略嘶啞的聲音。


    ……


    程千帆與荒木播磨進入辦公室,兩人立正,向三本次郎敬禮。


    三本次郎神情有些疲倦,手中拿著電話話筒,還維持在剛才與人通話的樣子,似是有些神情不屬。


    他看了兩人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什麽重要情況?”


    說著,目光死死地盯著兩人,“好消息?”


    “壞消息?”三本次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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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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