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組長。”周茹祝賀說道。


    名義上這份嘉獎令是給上海特勤組的肖勉少校的,實際上亦是給程千帆少校的。


    在國防部的秘密檔案中,此銓敘中校的名字便是程千帆本人。


    少(校)晉中(校)。


    未滿二十三周歲的銓敘中校,放眼整個國軍係統也是非常罕見的。


    要知道,便是處座戴春風,現在也隻是銓敘上校軍銜。


    銓敘中校銜,是特務處各地諸侯的軍銜,譬如說特務處上海站站長鄭衛龍,此人現在正是銓敘中校軍銜。


    僅以軍銜而論,程千帆這個上海特情組組長已經堪堪同鄭衛龍‘並駕齊驅’了。


    “校長垂愛,處座抬愛。”程千帆矜持一笑。


    無論是銓敘中校銜,還是三千法幣,‘校長’此番酬功,都堪稱大氣。


    當然,這也和他是陸軍軍官學校出身、浙江江山人的背景有直接關係,如果以派係來論,程千帆算得上是‘委員長’的嫡係出身了。


    這位委座對待自己人素來都是蠻大方的。


    這要是換做是別的雜牌軍立下‘如此大功’,一份幹巴巴的嘉獎令足矣。


    程千帆拿起另外一份電文,此係戴春風專司發給他的電文。


    這份電文不像是特務處戴老板發給屬下的電文,更像是戴春風以江山幫大佬發給同鄉晚輩、學弟的電文。


    戴春風在電文中對他不吝讚譽,言說他為江山人,為浙江人掙了麵子,銓敘中校銜的獎勵是戴春風為其爭取的,也是校長對對他這位好學生這一年多的出色表現的褒獎。


    叮囑他戒驕戒躁,再立新功。


    引起他的濃厚興趣的是戴春風對於修肱燊之事的迴複。


    “可以合作,但需謹記,防人之心不可無。”


    程千帆細細思量這句話,覺得大有深意。


    由此也證實了他的猜測,修肱燊不是特務處係統之人。


    不過,很顯然,修肱燊應該是某一方的特工。


    不是黨務調查處,也並非特務處。


    程千帆皺眉思索,國府內部除了薛應甑的黨務調查處和戴春風的力行社特務處之外,還有什麽特務組織?


    想了好一會,程千帆也摸不得頭緒,隻能暫且按下此事。


    他現在腦子裏想的是覃德泰去哪裏了?


    ……


    麥蘭碼頭。


    “不要擠,不要擠,有船票的登船!”


    “嚀隻小赤佬,沒有船票滾開。”


    嘴巴上粘了胡須,一身長袍馬褂,脖頸上纏著圍巾,蒙住了大半張臉,戴了一頂毛線帽子的覃德泰站在甲板上,最後看了一眼上海灘。


    “老爺,進船艙吧。”穿著臃腫的棉襖,打扮成女傭樣子的覃太太擔心的看了看四周,說道。


    “走吧。”覃德泰點點頭。


    一個帶著小圓框墨鏡的青年男子拎起皮箱跟隨著兩人進了船艙,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輕聲說,“老爺,一切安全。”


    “患難見真情,此次覃某人能夠逃脫此難,四平兄之恩,覃某感銘肺腑。”覃德泰抱拳說道。


    四平是修肱燊的字,修肱燊遣人深夜秘密報信,告知他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全麵淪陷以及日本人準備對他下手之事,並且安排其秘密撤離,還安排了這個年輕人沿途護送。


    “我家先生說了,老爺是黨國幹才,不忍陷入敵手,此乃應有之義。”年輕人說道。


    “大恩不言謝,覃某人記在心裏了。”覃德泰鄭重說道。


    約莫半小時後,船開了。


    覃太太一直懸著的心才算安穩下來。


    覃德泰看著窗外的江麵卻是陷入了沉思,修肱燊此人,他一直看不透,此人是何方人馬?


    特務處?不可能。


    張小六的人?


    胡縱楠的人?


    那位小委員長的人?


    國府內部,除了黨務調查處和力行社特務處之外,隻有張小六、胡縱楠以及那位小委座手中握有特務機關。


    張小六的東北軍本就屬於地方軍事集團,有著割據軍閥的性質,因此他設有獨立的特務係統。


    胡縱楠苦心經營西北數年,獨霸一方,加之和戴春風又有同盟關係,所以他的特務係統實質上和特務處是一種合作關係。


    那位小委員長,他在軍中建立特務係統其本意就是防範戴春風的特務處勢力染指他的地盤。


    當然,其他的諸如三晉閻老西、雲南龍、兩廣柏崇信等等也都有各自的特務係統,不過,此些人的觸角主要在各自的地盤。


    看不透啊,覃德泰搖搖頭。


    ……


    亞爾培路。


    “誰幹的?”特務處上海站站長鄭衛龍煩躁的來迴踱步,沉聲問道。


    鄭利君不斷的抽著煙,皺眉思索。


    阮誌遠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垂著頭,眼神閃爍。


    漢奸鄒鳳奇在逸園跑狗場被槍殺。


    華德路日軍跑馬場遭受襲擊,據說傷亡頗大。


    這兩件事迅速成為震驚上海灘之大事件。


    報端很是熱鬧,普遍揣測是國府力行社特務處上海站的的手筆。


    如果真的是上海站所為,鄭衛龍現在當仰天大笑,得意洋洋。


    但是,問題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這兩件事都不是上海站所為。


    因為這兩件事,引起日本方麵的震怒和警惕,他們的製裁目標楊福元猶如受驚的兔子,並未如同情報所打探的那般去海格路為其小兒子慶生,盧興戈帶領一隊行動人員守了一晚上一無所獲,安全起見隻能急忙撤出。


    錯失了製裁楊福元的機會,這令鄭衛龍極為窩火。


    此外,他還有一個擔心。


    所有人都認為鄒鳳奇之死以及華德路日軍軍馬場遇襲之事是特務處上海站行動大隊動的手,很顯然,日本人也極可能如此認為。


    如此,以日本人睚眥必報的心性,勢必強勢報複、反撲。


    事情明明不是自己這邊做的,後果卻要自己這邊承擔,鄭衛龍內心無比火大。


    就在此時,有手下推門而入。


    “什麽事?”鄭衛龍沒好氣說道。


    “站長。”手下遞過來一份電文,“處座來電。”


    鄭衛龍一把奪過電文,仔細看,臉色連連變化。


    “肖勉,肖勉!囊求的。”鄭衛龍將電文揉成一團,恨恨的丟在一旁。


    阮誌遠撿起電文,展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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