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呢?你有沒有想過,你若為國捐軀,弟妹該怎麽辦?”程千帆看著微笑的沈懷明,輕聲問。


    ‘一二八事變’之時,眼睜睜看到中國軍隊毫無製空權,沈懷明深受觸動,他決定航空救國,於民國二十二年一月考取了中央筧橋航空學校。


    沈懷明剛剛從航校五期畢業,正式入職國府現役空軍,成為一名驅逐機飛行員。


    航校分為偵察、轟炸、驅逐三個專業,其中驅逐機對飛行員的要求最高,因為在戰鬥中驅逐機要和敵機直接格鬥空戰。


    中央航校決定選出20多人學習驅逐機,沈懷明在200多個學生中脫穎而出。


    程千帆一直同沈懷明保持有聯係,他為懷明的出色表現和不斷進步趕到驕傲。


    沈懷明性格開朗,愛好廣泛,喜歡唱歌,不僅能吹口琴,二胡也拉得很好。


    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弟弟,和他同樣優秀。


    懷明做什麽事都能勝人一籌。


    中央航校的老師大多是從外國聘請的,他為了給中國人爭一口氣,在文化、技術、飛行等科目的學習中均能超額完成任務,令教官豎起大拇指。


    在航校期間表現優異,沈懷明同時還收獲了愛情。


    弟妹名為汪潞芸,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大家閨秀。


    雙方已經訂婚,不過,沈懷明同汪潞芸約定,‘待到抗戰勝利日,二人再完婚’,以茲表達愛國抗戰之決心。


    “國難當頭,我愛潞芸,潞芸愛我,足矣。”沈懷明聲音低沉,“潞芸既然選擇了我,選擇了一名戰鬥機飛行員,她自當有心理準備。”


    程千帆看著和自己一般年輕英俊的弟弟。


    他擁抱了沈懷明,“一定要保重,家中一切有我。”


    國難當頭,生在這個時代,為了這個苦難的偉大民族,為了子子孫孫不受奴役,無論是他還是沈懷明,都有隨時犧牲之覺悟和準備。


    沈懷明要離開了,他要歸隊。


    “你等一下。”程千帆上了二樓,取出他此前帶迴家中、還剩下的三盒磺胺。


    “這是最新西藥磺胺,對治療包括槍傷在內的感染有奇效。”他將三盒磺胺遞給沈懷明,“記住,在清創後塗抹,可以消炎殺菌、防感染。”


    “這就是磺胺?”沈懷明驚喜不已。


    “你知道?”程千帆訝然問。


    “航校的德國教官提及過這種藥物,這是第一次見到。”沈懷明高興的說,“有此物,多了一條命,可以多幹掉幾架日機。”


    沈懷明坐在黃包車上,即將立刻,程千帆本來是揮手作別的,他突然上前兩步,同他握手,握得很緊,他看著弟弟的眼睛,咬著牙說,“懷明,答應我,活著!”


    沈懷明微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齒,“那就看閻羅王收不收我了。”


    “帆哥,家裏交給你了。”黃包車遠去,沈懷明扭頭迴看,朗聲說。


    沈懷明離開了。


    程千帆離開家門,迴到巡捕房。


    他站在二樓走廊,探出頭,看那碧藍碧藍的天空,他的弟弟要去守衛這蔚藍的天空!


    天空中有白鴿飛過。


    鴿哨聲劃過天空。


    程千帆覺得那是戰機轟鳴的聲音。


    ……


    南京,老虎橋監獄。


    五名雙手雙腳戴著腳鐐腳銬的日特重犯被押送上一輛軍卡。


    兩人可以正常走路。


    三人是被擔架抬上車子的。


    在距離監獄數十米的一個民宅的窗口,兩名日特正用望遠鏡監視這輛軍卡。


    “看清楚,是遠藤小組的人嗎?”長野問。


    “是的,沒錯。”鬼塚一邊看一邊說,“遠藤組長在其中,他還能行走,這是好消息。”


    “另外一名還能行走的是誰?”


    “江口英也。”鬼塚說,“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遠藤小組有七人被捕,木下兵三郎以及前田翔一在杭城既被支那人殺害,剩餘五人被押解到了南京,現在來看,情報是準確的。”


    長野點點頭,其他人不重要,遠藤博還活著,且能行走,這便於營救,這是最好的消息。


    “我去打電話。”長野離開房子,來到距離此地不遠處的一個旅館,花錢借用了旅館的電話。


    “表少爺出發了,準備買菜,好好招待。”


    “好的。”


    約莫半小時後。


    郊外,亂葬崗。


    江口英也的腿都是軟的,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已經什麽都交代了,很好的配合了中國特工,依然還要被處決。


    還有,前田翔一那個家夥呢。


    這家夥為什麽沒有一起被拉到刑場,莫非是前田翔一也叛變了,並且交代了更多有價值的情報,由此便頂了自己的生路?


    這不公平。


    騙子!


    江口英也的腳步是踉蹌的,他的雙腿是軟的,他的內心是憤懣的。


    他最痛恨的便是在杭城審訊他的那個支那軍官,此人說話不算數,說了會保住他的性命的,卻食言了。


    此時此刻,江口英也滿腦子都是自己被那個支那軍官欺騙了的惡毒怨念。


    ……


    五名日特。


    遠藤博和江口英也兩人能夠勉強行走。


    其他三名日特重傷,需要用擔架抬著,這就直接占用了六名防守力量。


    早就埋伏多時的井上公館的特工們大喜。


    “拿掉。”執法官揮揮手,示意士兵取下五人口中的布團,“老子最喜歡聽小日本死之前的慘叫了。”


    遠藤博沉默著,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圍的中國士兵和中國特工。


    擔架上的三人也處於昏迷狀態,沒有聲息。


    隻有江口英也,立刻聲嘶力竭的怒罵,“卑鄙無恥的支那人,你們會受到懲罰的!”


    就在此時,劈裏啪啦的槍聲乍響。


    特務處特工以及國軍士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有多人中彈倒地。


    帶隊的執法官也中彈倒下,不過,他倒地後,並沒有逃跑,而是直接掏出配槍,衝著遠藤博近距離連續開槍,槍槍命中此人要害部位:


    他牢牢記住,這個人是這幫日特中的頭目,絕對不能讓此人被救走。


    剛剛準備趁亂逃跑的遠藤博身中數槍,當即倒地斃命。


    看到此情況,井上公館的特工們幾欲瘋狂。


    他們此行目的就是救出遠藤博,遠藤博被殺,任務已經失敗了。


    連續扔出數枚手雷。


    “快撤!”領隊的上村大良聲嘶力竭的吼道。


    一陣爆炸聲,煙塵四濺。


    “不要追了。”副執行官製止了手下們的追擊行為。


    “補槍!”看著死傷的袍澤,副執行官恨聲下令。


    砰!砰!砰!


    補槍的聲音響起。


    “羅班長,跑了一個!”一個士兵驚唿出聲。


    ……


    程千帆在琢磨日本國駐上海總領事館副總領事岩井英一所策劃的,即將於數日後召開的所謂‘日中友好研討交流會’。


    他在宮崎健太郎的行李箱中發現了邀請函。


    在宮崎健太郎的日記中也有記錄:


    作為交流會的日方重要成員的宮崎健太郎的老師穀口寬之,不幸發生意外,他從樓梯上滑倒腿摔折了,無法前來參加研討會的穀口寬之安排了自己的學生宮崎健太郎代替他來參加研討會。


    程千帆在猶豫和考慮的是:


    自己是否要以宮崎健太郎的身份參加這個研討會。


    他需要仔細橫梁利弊以及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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