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亂槍聲響起。


    程千帆陪同餘平安進入裏間的宴廳。


    保護川田永吉的日特身中十餘槍,當場斃命。


    川田永吉也身中兩槍,倒在地上,一灘血。


    “還有救。”萬德隆上去翻了翻川田永吉的眼皮,摸了摸脈搏。


    特工開槍的時候也是比較注意的,川田永吉的護衛是被亂槍打死,朝著川田永吉的開槍的時候就比較講究了,盡量不直接打要害部位。


    一個活著的川田永吉更有價值。


    “立刻送醫院搶救。”餘平安揮了揮手。


    “是!”


    “啊啊啊——”有人在慘叫呻吟。


    程千帆瞥了一眼,小圓眼鏡先生的眼睛碎掉了,左小腿被流彈擊中,疼得嗷嗷叫。


    餘平安指了指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女人,“抬走。”


    一身尿騷-氣的姨太太被抬走了。


    程千帆直接走上前,一腳踩在了小圓眼鏡先生那受了槍傷的小腿上。


    “啊——啊——”


    餘平安訝然且欣慰的看了程千帆一眼,此時的他對於這名年輕的特訓班新學員是愈發的滿意了。


    他什麽都沒有說,程千帆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


    “姓名,身份!”程千帆冷聲問。


    餘平安示意將昏死的女人抬出去,反而沒有安排人救治這位小圓眼鏡先生,程千帆就猜到了這位餘副主任的想法。


    隻是被流彈擊中小腿,就慘叫不已的小圓眼鏡先生,顯然是可以迅速撬開嘴巴的選擇。


    小圓眼鏡先生疼的嗷嗷慘叫,直搖頭。


    “不說?”程千帆冷哼一聲,他提起腳,再跨出一步,將小圓眼鏡先生那碎掉的眼鏡鏡片踩的稀碎,然後彎下腰,一把揪住小圓眼鏡先生的臉,使勁的按在了碎片上,來迴的摩擦。


    “啊啊啊啊——我說,我說。”


    “哪裏人,從哪來,姓名,身份。”


    “溫長健,紹興人,從滿洲來。”小圓眼鏡先生疼的嘴唇直哆嗦,說道,“滿洲國東邊道討伐大隊連長。”


    程千帆露出驚愕的神情,他和餘平安都預判這位小圓眼鏡先生應該是日特組織中的漢奸人員,沒想到,這家夥確實是漢奸,不過不是日特編製,竟然是偽滿洲國軍的軍職人員。


    偽滿洲國軍是日本扶持偽滿傀儡政權成立的偽滿國防軍,名義上屬於偽滿洲國政權,實際上這支軍隊極大程度上受到日本關東軍支配。


    偽滿洲國軍於創設時便開始便雇用日本人做為顧問教官,此外部隊長官等也多為由日軍轉籍的日係軍官。


    ……


    程千帆再次一腳踩在溫長健的受傷小腿上,對方疼得嗷呲一聲。


    “你不老實。”


    程千帆嘶啞的嗓音聽在溫長健的耳中猶如惡魔之音。


    “長官,我沒說謊。”


    “一個紹興人,跑到東北當漢奸,又跑迴杭州來當特務。”程千帆一把揪住溫長健的頭發,拍了拍對方的臉蛋,“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溫長健張了張嘴巴,想要開口,又似乎有些猶豫。


    程千帆二話沒說,直接揪住頭發,將溫長健的臉再次按在了玻璃渣上麵,站起來,用腳用力的踩著。


    “啊啊啊啊,整官,窩說。”


    “說吧,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再有隱瞞——”說著,程千帆直接將毛瑟手槍頂在了溫長健的腦門上。


    此時,裏間宴廳隻有特訓班特派員辦公室副主任餘平安,以及特訓班行動組組長萬德隆還有剛剛趕來的餘平安副官趙燕生,其他人都已經退出去。


    看到‘程武方’如此心狠手辣,即便是萬德隆這樣的老牌特務也是震驚不已。


    他看了一眼餘平安,不明白餘副主任為什麽會如此信任這個年輕學員,竟然縱容對方‘自作主張’審訊犯人。


    他當然知道這應該是餘平安默許的,他不明白的是餘平安默許的原因。


    此外,萬德隆有些好奇的是:


    這小子審訊犯人,不僅僅心狠手辣,最重要的是為何竟似如此熟練的樣子?


    ……


    “我,我本來是紅黨杭州市委交通員。”溫長健大口喘粗氣,說話語速卻並不慢,他怕說慢了會繼續受到折磨,“紅黨浙江省委派我去東北支援抗聯,我被日本人抓住了,抓住了,就,就……”


    程千帆心中大驚。


    他萬萬沒想到,這位小圓眼鏡先生竟然是紅黨叛徒。


    餘平安、萬德隆兩人也是大為驚訝,他們也沒想到這個家夥竟然曾經是紅黨。


    趙燕生沒有反應,他站在餘平安身側護衛,手中端著槍,嚴陣以待。


    “你隨同川田永吉來杭州的目的是什麽?”


    “抓住‘蝴蝶花’,拿到抗聯的密碼本。”


    聽到‘密碼本’這個詞,程千帆臉色一變,立刻起身,他朝著餘平安敬了個禮,“餘副主任,事關機密,還是帶迴去審問吧。”


    餘平安看了程千帆一眼,對於他的謹慎表示滿意,“那就帶迴去吧。”


    說著,餘平安轉過身朝著門外走去,迴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楊百萬的屍身,他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楊百萬,死有餘辜,我餘平安從來不會讓手下人寒心。”。


    程千帆沒有說話,敬了個軍禮。


    萬德隆看著這一幕,他後背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他明白自己今天做錯什麽了。


    當川田永吉拿楊百萬做人質的時候,作為前方指揮員的他,做出了最愚蠢的舉動。


    無論是不理會楊百萬的死活,繼續進攻。


    還是忌憚楊百萬的身份,下令暫緩進攻。


    這兩個選擇都可以。


    但是,必須是他自己來做出決定。


    而不是跑過去請示餘平安。


    ‘人質楊百萬’事件,對於他萬德隆來說是一個困擾,難道對於餘平安來說就不是了嗎?


    哪怕餘平安對楊百萬的後台、杭州警備司令部盧參謀長並無忌憚,但是,作為下屬的,在這種情況下,讓上峰做選擇題,這本身就是錯誤的。


    萬德隆深深地看了‘程武方’一眼。


    這個年輕人今天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了。


    身手敏捷、槍法精準。


    審問溫長健時候的狠辣。


    特別是此前竟然直接問餘平安,他的功勞是否足夠,隨後二話沒說,直接擊斃楊百萬。


    此事發生之時,萬德隆對程武方的感官是‘有種’,並且是頗為感激的。


    同時,他認為程千帆太年輕,太意氣用事了,這種做法太膽大妄為,你一個特訓班學員,哪能如此對餘平安說話,這甚至可以說是極度目無長官。


    現在想來,萬德隆竟然有一種‘小醜竟是我自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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