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兄的意思是?”戚懷安看著曹宇,說道。


    “我需要一部電台。”曹宇表情凝重說道。


    “電台?”戚懷安愣住了,“我可以安排曹兄去頤和路秘密發報的。”


    “不行。”曹宇堅定的搖搖頭,“我信得過戚老弟,信不過其他人,一旦走漏風聲就麻煩了,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曹兄會發電報?”戚懷安問道。


    “懂一點。”曹宇點點頭,“以前在黨務調查處的時候,受過訓練。”


    他在黨務調查處的直屬上司是汪康年,現在汪康年已經死了,可以說是死無對證,這也是曹宇敢開口向戚懷安要電台的原因。


    想到傳聞汪康年是被程千帆秘密處決的,曹宇覺得這位程大漢奸總算是做了件人事。


    “好,電台我來搞。”戚懷安點點頭,特工總部此前搜繳了中統的幾部電台,他琢磨著可以偷偷弄出來一台借用。


    “一定要注意保密。”曹宇叮囑說道。


    “放心吧。”戚懷安點點頭,“我會注意的。”


    ……


    第二天上午,戚懷安拎著一個皮箱,悄悄來到揚江飯店。


    “這是頤和路繳獲的中統分子的電台,有兄弟偷偷藏匿的,打算在黑市賣掉,被我借來用的。”戚懷安說道。


    “可靠嗎?你怎麽和那邊說的?”曹宇立刻問道。


    “我說幫他賣掉電台,有買家要看貨。”戚懷安說道。


    “聰明。”曹宇朝著戚懷安豎起大拇指。


    “那個餘朗,我聽啞巴劉說,昨天連夜被用了大刑,是一個硬骨頭,什麽都沒有說。”戚懷安說道,“這家夥骨頭很硬,弄不好是紅黨。”


    “紅黨都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曹宇冷笑一聲說道,“不過也說不得是重慶方麵的,軍統也是有不少硬骨頭的。”


    說著,他拎起皮箱,對戚懷安說道,“戚老弟,你去外麵走廊幫我守著,我沒喊你,你不要進來。”


    戚懷安看了曹宇一眼,似乎有些猶豫。


    “發電報要用到密電碼,戚老弟要是不嫌惹來麻煩的話,我是不介意的。”曹宇微笑說道。


    “那算了。”戚懷安搖搖頭,“知道的越多,對我們這種人來說總歸不是好事。”


    說著,他拿起桌上的煙盒,識趣的退出房間。


    曹宇將房門反鎖,這才打開皮箱,取出電台,準備發報。


    他沒有第一時間向極司菲爾路發報,而是抓緊時間向‘農夫’同誌發報。


    滴滴滴。


    向‘農夫’同誌發報完畢,他這才斟酌措辭,向特工總部極司菲爾路總部秘密發報。


    ……


    桂林,八辦。


    吳介拿了兩個饅頭,一碗粥,一塊鹹菜疙瘩進了房間。


    “首長,您該吃飯了。”


    “放那兒吧。”‘農夫’同誌抬頭看了一眼,說道。


    “首長,您的眼光真準,那個黃包車夫果然是特務。”吳介說道。


    ‘農夫’同誌前兩天出門,叫了輛黃包車,迴來就說車夫有問題,可能是國黨特務。


    八辦安排同誌暗中跟蹤調查,果然發現此人和中統的人有聯係。


    “這件事告訴我們,常某人對我們是賊心不死,同誌們要加強戒備。”‘農夫’同誌拿了一個饅頭,咬了一口,說道。


    自從桂林八辦成立後,國黨方麵就一直陰謀不斷。


    八辦的八路軍士兵便遭到了軍統特務的攔截,找來了幾個美女,試圖對其使用“美人計”,隻不過未能成功。


    後來,又有軍統特務假扮成醉酒的司機,直接開著一輛大卡車,硬生生的朝著桂林八辦的大院裏駛來,人倒是也沒撞著,就是把辦事處的大門撞了個散架。


    再後來,居然還有特務混進了桂林當地的電信局,以市政的名義在八路軍辦事處大門口架上了幾個高音喇叭,每天播放十幾個小時的廣播,對八路軍辦事處進行幹擾。


    國黨方麵的一些行為,已經不能用陰謀來形容了,就是小動作不斷,搗亂,不讓八辦的工作正常開展。


    ……


    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


    魯文化同誌急匆匆進來。


    吳介見狀,立刻退出房間,隨手帶上了房門,在房門外警戒。


    “‘農夫’同誌。”魯文化說道,“‘二表哥’同誌急電。”


    “出事了?”‘農夫’同誌看到魯文化表情無比嚴肅,問道。


    “是的。”魯文化同誌點點頭,“雷之鳴同誌被捕了。”


    ‘農夫’同誌臉色一變,拿起電報仔細看。


    放下電報,‘農夫’同誌沉默著,他思索片刻,拿起鋼筆快速書寫,“即刻去電延州‘翔舞’同誌處。”


    “明白。”


    “還有,這份電文發報上海易軍同誌處,向上海示警。”‘農夫’同誌說道,“請易軍同誌做好應變準備,同時對此事絕對保密,叮囑他,雷之鳴同誌的營救事宜,組織上另有安排,上海方麵切勿插手。”


    “是!”


    半小時後,魯文化同誌再度急匆匆而來,“已經向上海方向示警了,還有這是‘翔舞’同誌迴電。”


    ……


    ‘農夫’同誌接過電報,仔細看,然後他點點頭,拿起鋼筆,刷刷刷的擬定兩份電文。


    “這一份,迴電‘二表哥’同誌。”


    “明白。”


    “這一份,去電‘火苗’黨支部。”‘農夫’同誌說道。


    魯文化接過電報稿,表情愣了下,他看著‘農夫’同誌,欲言又止。


    “事態緊急,隻得如此了,‘翔舞’同誌業已同意。”‘農夫’同誌表情凝重說道,“發電吧。”


    “明白。”


    ……


    揚江飯店。


    “曹兄,極司菲爾路迴電沒有?”戚懷安焦急問道。


    “應該快了。”曹宇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說道。


    “戚老弟,還請先迴避,我這就開啟電台,準備接收迴電。”曹宇說道。


    “好。”這一次戚懷安沒有再廢話,乖乖出門迴避。


    曹宇將房門反鎖,再度打開電台。


    他首先收到的是極司菲爾路的迴電,將電報收好,曹宇焦急的繼續等待。


    約莫一刻鍾後,來自‘農夫’同誌的迴電終於到了。


    迅速將電報譯出,看到電報內容,曹宇的臉上露出振奮之色。


    ‘農夫’同誌令他設法搭救‘丹頂鶴’同誌。


    最重要的是,電報中告知他,組織上安排在南京的‘火苗’同誌與他秘密接頭,共同營救‘丹頂鶴’同誌。


    曹宇大喜過望,他的身份特殊,和南京地方黨組織並沒有任何聯係,可以說,即便他想要營救‘丹頂鶴’同誌,他這邊也是孤掌難鳴。


    現在,‘農夫’同誌安排這位在南京的‘火苗’同誌幫助他,這給了他營救‘丹頂鶴’同誌的信心和希望。


    他絲毫不懷疑‘農夫’同誌的安排,能夠在如此關鍵緊急情況下,被‘農夫’同誌果斷安排來幫忙的同誌,必然能耐不凡!


    隻是,電報上的安排是,他在一天後的下午與‘火苗’同誌見麵,這多多少少令他感到不解,畢竟救人如救火,早一分見麵,早一分行動,‘丹頂鶴’同誌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不過,這是‘農夫’同誌的親自指示,曹宇盡管不甚明白,也隻能遵令行事。


    將‘農夫’同誌的電報再仔仔細細看了幾遍,確認將每個字都記清楚了,曹宇先是將電報撕碎,然後再將電報紙細嚼慢咽吞下了肚子裏。


    隨後,他才打開門,將戚懷安放進來。


    ……


    “戚老弟,極司菲爾路迴電。”


    “李主任怎麽說。”戚懷安急切問道。


    “李主任肯定了你的忠心,對老弟你是褒獎再三啊。”曹宇微笑說道。


    “真的?”戚懷安大喜。


    “這還有假。”曹宇將電報遞給戚懷安看。


    戚懷安接過電報,喜滋滋看了又看,這才咧嘴笑道,“我不識字。”


    “那你還看好一會。”曹宇笑道。


    “電報上還說了什麽?”戚懷安高興問道。


    “主任對於我們不吝誇獎,準許我們便宜行事,有情況及時向他匯報。”曹宇說道,說著,他拍了拍戚懷安的肩膀,“戚老弟,這步路老弟你算是走對了啊。”


    “都是曹兄提攜,曹兄提攜。”戚懷安高興說道。


    ……


    上海。


    法租界。


    白爾路。


    張萍小心謹慎的將電台收好,放迴暗室。


    然後她這才快速的將電報譯出,張萍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仔仔細細將電報看了幾遍,確認將每一個字都記清楚了,張萍這才來到洗手間,劃了一根洋火將電報點燃,看到電報燃燒成灰燼後,按壓衝水,隨後等水位再上來後,她再度衝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灰燼浮上來,這才放心。


    半個小時後,張萍出現在了薛華立路的中央巡捕房院子裏。


    ……


    “張小姐。”老黃坐在醫療室門口的椅子上抽煙休憩,看到張萍手腕挎著小坤包進來了,連忙起身熱情招唿。


    “老黃,悠閑得嘞。”張萍走過來,微笑說道。


    “你怎麽來了?有情況?”老黃低聲問道。


    “‘農夫’同誌來電,我要即刻去南京一趟。”張萍低聲說道,隨之看了看捕廳的方向,提高聲音道,“浩子在嗎?我找他有事。”


    “在的,李警官在的,我去幫你喊他。”老黃殷勤說道,起身示意,“張小姐先坐,我去幫你喊他。”


    “有勞了。”張萍客客氣氣說道。


    ……


    李浩見到了張姨太,也是很驚訝。


    “姨太太找我有事?”李浩問道。


    “我今天去南京,勞煩浩哥兒幫我安排一下。”張萍說道。


    “去南京?”李浩驚訝的看著張萍,“姨太太怎麽想起去南京的,這麽突然。”


    “不突然,我和千帆說好了的,我去南京找他。”張萍說道。


    “這……”李浩有些遲疑,“姨太太,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先給南京那邊打個電話,請示一下帆哥。”


    “我說了我和千帆說好了的,你不信?”張萍皺起眉頭。


    “信,當然信。”李浩賠笑說道,“這不是太突然了麽,而且這兵荒馬亂的,路上不安全,我要請示一下帆哥。”


    “所以我來找你了啊,你安排兩個人護送我去南京。”張萍有些生氣說道,“要不是怕不安全,我就自己買車票去了。”


    “姨太太莫急,我這就去打電話,問問帆哥。”李浩說道。


    “我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他說話算不算話。”張萍氣唿唿說道。


    ……


    電話幾經轉接,終於要到了華林園外交部秘書處程秘書辦公室。


    “張萍來找你了?”程千帆有些驚訝,說道,他本來幾乎脫口而出‘張萍要來南京’,話到了嘴邊變成了‘張萍來找你了’。


    “是的,帆哥,姨太太來巡捕房找我了,她說要去南京,說今天就要出發,讓我安排一下。”李浩說道。


    “這個張萍,當時就要隨我一同過來,我隻能答應她後麵來南京的,沒想到她當真了。”程千帆苦笑一聲,說道。


    “帆哥,那你看這事……”李浩問道。


    “她在你身邊嗎?讓她接電話。”程千帆說道。


    “姨太太,帆哥讓你接電話。”李浩對張萍說道,將電話話筒遞了過去。


    “怎麽突然想起今天來南京了?”程千帆問道。


    “你還說呢,答應我隨後安排我去南京陪你的,我左等又等,也沒個動靜。”張萍撇撇嘴,說道,“你在南京一直不迴來,丟下我在上海,真夠狠心的。”


    “我過段時間就迴去了,乖。”程千帆說道。


    “你是不是忘記了明天是什麽日子了?”張萍氣唿唿說道。


    “明天?”程千帆看了一眼進門的劉霞,捂著話筒說道,“記得,記得,怎麽會不記得,行行行,你來吧。”


    說著,他清了清嗓子,“你把電話給浩子。”


    ……


    “浩子,千帆讓你接電話。”張萍得意洋洋將電話話筒遞給了李浩。


    “帆哥,是我。”李浩說道。


    “浩子,你安排一下,派人安全的把張萍送來南京。”程千帆說道。


    “是今天麽?”李浩問道。


    “嗯,今天。”程千帆說道,“記住了,注意保密,別讓你嫂子知道了。”


    “帆哥,這我可不敢保證。”李浩苦笑說道。


    “反正這件事隻有你知道,走漏風聲我拿你是問。”程千帆冷哼一聲,說道。


    “不止是我,老黃剛才也聽到了。”李浩說道。


    “那就拿你們兩個是問。”程千帆沒好氣說道,“現在就去安排吧,安安全全把人送來。”


    “知道了,帆哥。”李浩無奈說道,聽得那頭的電話掛上了,無奈的搖搖頭。


    “浩子,勞煩你了。”張萍喜滋滋對李浩說道。


    “應該的。”李浩苦笑一聲,說道,“我這就安排一下,姨太太這邊是不是迴去收拾一下行李。”


    “都收拾好了,一會派車跟我迴去取就是了。”張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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