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次郎的生氣是有理由的。


    井上公館是軍部暗中扶持的''''民間特務組織,不過,卻並未直接受軍部領導,實際上更多的是受到特高課的管轄的,尤其是在影佐禎昭執掌上海特高課時期,上海特高課對井上公館的影響力達到了一個。


    在三本次郎出任上海特高課課長之後,特高課對井上公館的影響力有一定削弱,但是,總體而言井上公館還是受到上海特高課轄製的。


    程千帆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副總巡長,是法租界赫赫有名的小程總'''',井上公館暗中跟蹤和監視這麽一個法租界有影響力的''''大人物'''',卻程千帆是法租界出了名的親日派-一監視這麽一個人,井上公館卻並未向他三本次郎匯報,實在是沒有將他放在眼裏,實在是太不禮貌了。


    “桃花甲''''做得不錯。


    "三本次郎說道,“你告訴她,繼續隱蔽監視,程府有任何異常都要及時匯報。”


    “哈依。


    "九賀佑一說道,"桃花甲''''的潛伏非常成功,程千帆從未懷疑過他,這次程千帆與今村小五郎通話的時候,為了保密,甚至還特意用日語交談,卻是完全沒想到桃花甲''''是帝國特h"“很好。


    "三本次郎微微頷首。


    安排''''桃花甲''''潛伏在程府,這是他的得意之作。


    倒也並非是他懷疑宮崎健太郎,這是三本次郎的下意識防備:宮崎健太郎向他輸送了太多的利益,三本次郎在享受這些誠意的同時,也始終保持警惕,他不允許這個知道他太多陰私事的手下有背叛的可能。


    ..·.九賀佑一剛剛離開,三本次郎就聽到了敲門聲。


    “進來。


    "進來的是荒木播磨和平井信次。


    三本次郎看到這兩人聯袂進來,也是驚訝的看了兩人一眼。


    平井信次是他方才命令出去的,三本次郎不允許平井信次知道他派人潛伏在宮崎健太郎身邊,這會給這個手下放出錯的信號,使得平井信次誤以為他已經對宮崎健太郎產生懷疑和不滿。


    “什麽事?”


    三本次郎問道。


    “課長,野原室長匯報說那個熟悉的信號在昨天晚上又出現了。


    "平井信次說道。


    荒木播磨微微皺眉,他看了平井信次一眼。


    課長竟然將與電訊特別研究室室長野原拳兒聯絡的工作,也交給平井信次負責了。


    這令荒木播磨的心中更加不滿。


    “這是野原室長的監聽報告。


    "平井信次將監聽文件雙手遞給三本次郎。


    三本次郎接過報告,隻是掃了一眼就皺起眉頭。


    這個野原拳兒,明明知道他看不懂這些,卻每次都還拿這些技術性的文件給他看。


    “直接說監聽結果。”


    三本次郎冷冷說道。


    根據電報定位儀的檢測結果,電報信號依然是在法租界出現的。


    "平井信次說道,“發報時間在昨天深夜,發報人的指法是此前所掌握的熟悉指法。”


    “吆西。


    "三本次郎點點頭,“你看得懂這些?”


    “是的。


    "平井信次一臉驕傲,“不過是很簡單的技術報告,隻要不是笨蛋,用心去學習,很快就能搞明白的。”


    他本以為自己會獲得三本次郎的誇獎,卻是看到課長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這令平井信次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時又有些懦喘不安“你告訴野原,我不需要知道這些常例性的結果,什麽時候他能鎖定這個神秘的電台,為我們的抓捕工作提供明確指向性的幫助,他再來向我匯報。


    "三本次郎沉聲說道。


    說著,他擺了擺手。


    “哈依。


    "平井信次趕緊立正敬禮,轉身離開了。


    “什麽事?”


    三本次郎又問荒木播磨。


    “課長。


    "荒木播磨匯報說道,"羽石春樹匯報說,昨天深夜李萃群召集部分特工總部高層,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


    “會議的內容可曾掌握到?”


    三本次郎立刻問道。


    “並未掌握。


    "荒木播磨搖搖頭,“我已經下令羽石春樹去打探情報了。”


    “李萃群深夜開會,並且是避開了羽石春樹,這背後一定是有問題的。


    "三本次郎皺眉,說道,"我們對特工總部的滲透和掌握是有漏洞的。


    "“哈依。


    "“你秘密去見趙樞理,從他那裏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三本次郎說道。


    “哈依。


    "荒木播磨說道,"不過,根據羽石春樹所說,趙樞理並未出現在昨日的秘密會議上。”


    “巴格鴨落!"三本次郎氣的罵道,"趙樞理的身份不同於其他人,李萃群對他一直都是很注意拉攏的,趙樞理是有能力和機會了解更多的情況的。”


    “哈依。


    "荒木播磨趕緊畢恭畢敬的答應道。


    揮了揮手,示意荒木播磨出去後,三本次郎的臉色陰沉不定。


    井上公館暗中跟蹤和監視程千帆,這件事他是越想越生氣。


    不僅僅是因為井上公館對他的怠慢,還因為三本次郎擔心井上公館通過監視程千帆,發現了程千帆的生意和特高課之間的秘密關聯。


    “巴格鴨落!"三本次郎冷哼一聲。


    井上公館最近太跳脫了需要好生敲打敲打了。


    二月七日。


    除夕。


    “很好。


    "三本次郎上上下下打量著宮崎健太郎,他的麵上帶著笑,“很好,看來是完全康複了。


    "“屬下勞煩課長掛念了。


    "程千帆一副感動的樣子,說道,"終於擺脫了拐杖,可以正常活動了。


    "說著,他將用花帶包紮的非常漂亮的紅酒禮盒放在辦公桌上,“今天是支那的除夕夜,屬下特別挑選了上等的法蘭西波爾多紅酒,以為課長過節助興。


    "“有心了。


    "三本次郎微微額首,目光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紅酒禮盒,他的目光也愈發溫和,示意程千帆坐下說話。


    程千帆隻坐了半個屁股,腰杆挺直,準備聽令課長的訓示“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汪填海方麵在春節後將會加快他們所謂的還都進度。


    "三本次郎說道,“楚銘宇對你還是很親近和重視的,對於你他有什麽安排?”


    “楚銘宇此前說過,會安排我在傷愈後去江灣報道。


    "程千帆說道。


    “汪填海的江灣軍官訓練團?"三本次郎問道。


    “是的。


    "“很好。


    "三本次郎高興的點頭,"這說明楚銘宇對你是有計劃和安排的。”


    他表情嚴肅說道,“汪填海的新政權雖然是帝國承認和扶持的,但是,你要牢記,支那人是不會和帝國完全一心的。


    "“屬下明白。


    "“盡可能的通過楚銘宇,進一步獲得汪填海的賞識。”


    三本次郎正色說道“對於汪填海這個人,帝國並不放心。


    "“哈依。


    "程千帆立刻起身,畢恭畢敬說道,"屬下一定牢記課長的教導,爭取獲得汪氏的信任。”


    “很好。


    "三本次郎點點頭,他又麵帶笑容,關切的詢問了宮崎信虎的情況,表示春節後的家宴,宮崎健太郎可以帶著兒子來參加。


    “哈依!"程千帆露出激動的模樣,趕緊答應。


    看著宮崎健太郎離開的背影,三本次郎的麵色迅速陰沉下來了。


    幾天過去了,宮崎健太郎卻並未向他匯報其曾被井上公館派人監視和跟蹤這件事,三本次郎一直在等待,他本以為今天宮崎健太郎會向他匯報,然而並沒有。


    這令三本次郎非常不滿。


    自己這個忠誠的手下,這是有異心了?“荒木君。


    "程千帆來到荒木播磨的辦公室,整個人的神態這才放鬆下來。


    “你向課長匯報了井上公館的事情沒有?"荒木播磨給宮崎健太郎倒了一杯清酒,問道。


    程千帆搖搖頭,他的眉頭皺起來,將杯中的清酒一飲而盡,說道,“我不知道該不該向課長匯報。”


    荒木播磨理解的點點頭,井上公館曆來受特高課節製。


    井上公館派人暗中監視宮崎君,很難說課長是否知情,或者說,課長大概率是知道這件事的,甚至不排除這是課長默許的。


    所以,也就難怪宮崎君現在會如此矛盾和憤了。


    “不過,如果課長知道你''''知情不報’,他會不高興的。


    "荒木播磨說道。


    “這件事我隻與你說過。


    "程千帆說道,"荒木君不說,課長怎麽會知道我發現了井上公館跟蹤我的事情,除非...荒木播磨知道宮崎健太郎沒有說出口的·除非''''是什麽意思:除非監視宮崎君的事情,確實是和課長有關,亦或是井公館就此事向課長進行了匯報,不然的話,課長是不可能知道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


    "程千帆表情一肅,他身體前傾,"荒木君,事情查的如何了?”


    “有眉目了。


    "荒木播磨點點頭,不過,他露出一絲猶豫之色,“宮崎君,你真的決定了?”


    “山崎修一兩次三番意欲對我不利,我這是自衛!"程千帆冷哼一聲,他的目光盯著荒木播磨,“而且,這件事你知我知,荒木君不說,誰人誰知道是我做的?”


    “倘若真的如你所擔心的那樣,課長定然會懷疑是你做的。


    "荒木播磨皺眉,說道。


    “那又如何?“程千帆的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笑意,“除非課長直接找我,承認了先前這事是他的授意,不然的話,課長也隻能吃這個啞巴虧。”


    荒木播磨深深的看了好友一眼,他意識到井上公館暗中跟蹤、監視之事,確實是激怒了宮崎健太郎,並且,因此所引發的是,自己的這個好友對課長的不滿也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不過,荒木播磨的內心中對此卻並無不滿,相反,他是樂見此事的。


    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宮崎健太郎對他足夠坦誠,連這等事情都找他幫忙,可見宮崎君確實視他為真心朋友。


    “山崎修一在西自來火行街有一個秘密居所。


    "荒木播磨說道“他與一個居酒屋的歌伎相好,那是他為那個歌使租賃的房屋。


    "“好極了。


    "程千帆大喜,“山崎修一屢屢對我不軌,這次我要收迴利息。”


    “注意分寸。


    "荒木播磨微微皺眉,叮囑說道,“山崎修一是井上公館的副館長,深受井上彥的器重,這個人即便是在軍部也是掛了名的。”


    荒木君且放心。


    "程千帆微笑說道,“我有分寸的,雖然山崎修一不義,我卻是不會做出屠戮帝國公民的事情的。”


    聽到宮崎健太郎這般說,荒木播磨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說完了正事,兩人推杯換盞,聊起了各自的孩子,以及那風花雪月之事,屋子裏不時地響起兩人的快活笑聲。


    荒木播磨站在窗台邊,看著宮崎健太郎微的上了小汽車離開。


    他拿起了電話話筒,"叫柿沼譽士夫過來一下。


    "很快,一個身材粗壯的矮個子男子過來了。


    “隊長。


    "柿沼譽士夫向荒木播磨敬禮。


    “西自來火行街那邊,宮崎君會有行動。


    "荒木播磨說道。


    “隊長是讓我暗中幫助宮崎君?”


    柿沼譽士夫問道,“還是要暗中守護山崎修一,以免宮崎君憤怒之下出了重手?”


    “宮崎君雖然很生氣,但是,他對帝國很忠誠,他是一個有分寸的人,他是不會對帝國自己人痛下殺手的。


    "荒木播磨搖搖頭。


    柿沼譽士夫露出不解之色。


    “宮崎君會狠狠地修理山崎修一一頓。


    "荒木播磨說道,“等待宮崎君離開後,你去--"他的表情陰狠,"殺死山崎修一。


    柿沼譽士夫下意識就要聽命,然後反應過來荒木播磨說的是什麽,他猛然抬起頭,震驚無比的看著隊長。


    “嗯?"荒木播磨的表情陰冷下來,“沒聽到我的命令嗎?”


    “哈依!"柿沼譽士夫趕緊說道,"等宮崎君離開後,殺死山崎修一!"“去吧。


    "荒木播磨沉聲說道,“做得幹淨些。”


    "“哈依!”


    “浩子。


    "程千帆閉目養神,突然開口說道。


    李浩熟練的一打方向盤,“帆哥。


    "“山崎修一在西自來火行街二十二號。


    "程千帆說道,“今天晚上我會帶人過去收拾山崎修一。


    "他的眼睛睜開了,目光中帶著殘忍,"你通知桃子,讓他帶人暗中潛伏,等我離開後,幹掉山崎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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