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我能看一下你手中這本書嗎?”雷之鳴摘下禮帽拿在手中,指著曹宇手中的書籍,客客氣氣問道。


    “這?”曹宇露出驚訝之色。


    “是這樣子的,這本《遊林紀要》我找了許久。”雷之鳴連忙解釋說道。


    “這樣啊。”曹宇點點頭,將手中的書籍遞給了雷之鳴。


    雷之鳴接過這本書,連連道謝。


    這本書和書籍內容便成為了兩人可以繼續攀談的道具。


    “出什麽事了?”雷之鳴指著書本中的一頁,麵上帶著頗高的談興,微笑著說道。


    “七十六號抓了一個要犯。”曹宇指著書本,侃侃而談,“我推測此人應該是軍統上海特情組的重要人員。”


    “肖勉的人?”雷之鳴微微皺眉,問道,“確定嗎?”


    “八九不離十。”曹宇說道,“蘇晨德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手偷梁換柱,我竟然毫無察覺。”


    他今日在特工總部大院看到全林,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活著’的全林,蓋因為他上次見到此人,這個人躺在被擊斃的上海特情組人員屍堆中,是一具屍體。


    或者說,曹宇還親眼目睹了七十六號的照相師給此人的屍體拍了照。


    雖然隻是和‘那具屍體’一麵之緣,但是,曹宇記憶力很強,他再度見到全林,立刻便認出來了。


    很顯然,這個人當時隻是重傷,但是,蘇晨德卻對外放出的消息是死亡,甚至於對七十六號內部也隱瞞了此事,而作為蘇晨德親信手下的曹宇也被蒙在鼓裏。


    再結合他得知蘇晨德親自帶隊抓了一個人迴來,曹宇很快便做出判斷,這個被抓的神秘人,很可能和這個‘死而複生’的上海特情組行動人員有分不開的關聯。


    而這也意味著這個被抓之人,其身份應該是上海特情組人員,且極可能是上海特情組的重要分子。


    “蘇晨德親自審訊。”曹宇說道,“據我所知,這是頗是一條漢子,到現在還沒有開口。”


    “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雷之鳴點點頭,“組織上會想辦法向那邊示警的。”


    “一定要確保安全。”曹宇提醒說道,“小心那邊恩將仇報,害了我。”


    作為‘汪康年昔日愛將,覃德泰親自挑選的打入紅黨的特工’,曹宇深知重慶方麵對紅黨的恨意和忌憚,如果可能的話,重慶方麵絕對不介意借日本人的手除掉和削弱紅黨。


    所以,即便是向重慶方麵示警,也一定要先做好安全工作。


    “這個自然。”雷之鳴鄭重點頭,都是經曆過白色恐怖的老布爾什維克了,對於國黨反動派有著刻入靈魂的警覺之心。


    ……


    幾分鍾後,曹宇買了一本書,溜溜達達離開書店。


    他來到極司菲爾路附近的一個麵館,要了一碗燜肉麵,正吃得稀裏嘩啦、滿頭大汗,一個人進了麵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似乎要跌倒,在曹宇的桌子上扶了一把。


    此人離開後,曹宇展開了剛得的紙條看,他的表情一變。


    不動聲色的繼續吃麵,打了個飽嗝兒,溜溜達達離開麵館,曹宇繞了兩條街,來到一個巷子口,上了一輛早就等候多時的小轎車。


    他剛剛上車,車子便啟動。


    “荒木隊長。”曹宇畢恭畢敬說道。


    “曹桑,不必拘束。”荒木播磨微笑說道。


    “是。”


    “昨天特工總部抓了一個人。”荒木播磨說道,“是蘇晨德親自帶隊抓捕的。”


    “是有這麽一迴事。”曹宇點點頭,說道。


    “這個人的身份,你可知道?”荒木播磨再問。


    “這個人屬下沒有見過,人是蘇廳長抓的,聽說也是他親自審訊。”曹宇說道,“屬下對這件事並不清楚。”


    說著,曹宇露出驚訝之色,“蘇廳長他們沒有向太君匯報這件事?”


    他的驚訝之色不是裝出來的,曹宇是真的沒想到特工總部方麵竟然沒有向日本人通報此事。


    荒木播磨沒有迴答曹宇,他表情嚴肅說道,“這個人很可能是軍統上海特情組的重要分子,特高課已經正式要求特工總部將此人引渡……”


    “雖然屬下沒有接觸過這個人,不過,從蘇廳長對此人的重視來看。”曹宇思忖說道,“太君,我覺得蘇廳長不一定會願意將這個犯人移交。”


    “他們會交人的。”荒木播磨冷哼一聲,說道。


    無論是李萃群,亦或是蘇晨德,他們是不敢不移交的,不過,問題就在於,特工總部方麵盡管最終會交人,但是,他們可能會故意拖延時間,會搶在將人犯移交之前,爭取撬開此人的嘴巴,然後便可搶在特高課之前再完成對肖勉以及上海特情組的抓捕工作。


    “交給伱一個任務。”荒木播磨說道,“在人犯正式移交特高課之前,你這邊要想辦法接近犯人,最好是能夠進審訊室,掌握審訊進展情況,一有情況即刻匯報。”


    “蘇廳長很警覺,李副主任也再三強調內部純潔工作。”曹宇苦著臉說道,“太君,我擔心會引起誤會。”


    “是我命令你做事的,你怕什麽。”荒木播磨冷冷說道,“如果有需要,我批準你迴偵緝隊,甚至可以安排你進特高課。”


    他看著曹宇,“你放心,如果李萃群、蘇晨德要與你不利,你背後是我和特高課。”


    “是。”曹宇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


    ……


    金神父路。


    周茹的住所。


    ‘小程總’來小廚娘這裏享用美食。


    對此,巡捕房的眾人早就見慣不怪了,大家都知道程副總巡長嘴巴很刁,吃不慣巡捕房食堂的粗茶淡飯,程府的小廚娘經常會做了好吃食送來,亦或是直接去金神父路吃小灶。


    “現在所掌握的情況是,上次營救盛叔玉那廝的時候,我們有人落入了七十六號手中。”程千帆說道。


    “怎麽會?”豪仔驚訝問道。


    喬春桃也是驚訝不已,當時麵對特工總部特務們的圍捕,行動二組好不容易殺出重圍,根本無法顧得上去檢查戰場,不過,後來組長下令特別關注這方麵,而敵人為了威懾抗日力量,隨後在報紙上刊登了包括副組長劉育初以及組員全林等多人的屍身。


    根據報紙上的屍體照片,大家判斷沒有人被俘,兄弟們皆是英勇殉國了。


    現在卻是突然聽得組長說,當時有人落入七十六號手中了。


    “組長,你懷疑敵人當時利用報紙上的照片玩了一手瞞天過海?”喬春桃問道。


    “隻有這個解釋最合理了。”程千帆點點頭,說道,“而且,現在來看,‘小道士’出事,也和這件事有直接關聯。”


    “叛徒!”豪仔咬牙切齒說道。


    現在事態已經很明顯了,是有弟兄落入七十六號手中,這人當了叛徒,出賣了他們的組長小道士。


    “我已經鼓動特高課方麵介入此事。”程千帆夾了一筷紅燒肉,邊吃邊說道,“荒木播磨會派人向特工總部傳話,指出‘小道士’是特高課的目標,要求特工總部將人移交給他們。”


    “組長,一旦‘小道士’被移交給特高課,我們想要救人會更難。”豪仔皺眉說道,說著,他心中一動,看向程千帆。


    與此同時,喬春桃也問出了豪仔心中的猜測。


    “組長是想著,在七十六號將‘小道士’移交給特高課的時候,我們中途攔截救人?”喬春桃問道。


    桃子仔細琢磨這個方案,他不得不承認,盡管此營救方案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確實是當下情況下唯一有希望的救人方案了:


    他們不可能,也沒有那個能力強攻七十六號救人。


    所以,必須想辦法,或者說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令七十六號將人運出來,然後中途救人。


    而組長慫恿特高課方麵搶功勞,從七十六號手中強行要人,便是出於此目的。


    “這是其中一個計劃。”程千帆說道,“也是逼不得已情況下的最後一步。”


    在七十六號向特高課移交‘小道士’的時候動手救人,理論上可行,但是,從實際操作來說,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因為這種轉運,必然會戒備森嚴。


    甚至他無法排除敵人會以小道士為誘餌,引得上海特情組來救人。


    當然,盡管麵臨種種困難,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也隻能一試。


    喬春桃卻是聽出了組長這話語中的潛在意思,他不禁問道,“組長的意思是,還有別的救人方案?”


    他很驚訝,也很好奇,因為喬春桃仔細想過,組長想到利用特高課搶功勞、要人的方式,以茲來製造救人的機會,這已屬於非常難得可貴的方案了,他暫時沒想到還有其他什麽可行性的方案。


    “撬開‘小道士’的嘴巴,進一步順藤摸瓜,爭取將肖勉和上海特情組一網打盡。”程千帆嘴角揚起一抹譏諷之意,說道,“這樣的大功勞,對於李萃群、蘇晨德以及特工總部來說,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他看著豪仔以及喬春桃,說道,“所以,你們覺得李萃群和蘇晨德會乖乖將人移交給特高課嗎?”


    “不會。”


    “七十六號不敢不交人,卻也不會乖乖交人。”


    桃子和豪仔都立刻給出了迴答。


    “是的,七十六號雖然最終還是不敢違抗日本人的命令,他們終究還是會交人的。”程千帆說道,“但是,在此之前,他們會想辦法拖延時間。”


    “他們會爭取在將人移交給特高課之前,用刑撬開‘小道士’的嘴巴。”喬春桃說道,“然後想著搶在日本人之前,將我們一網打盡。”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他看著三人,“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一直隻是安靜的聆聽的周茹開口說話了,“他們會比正常情況下更加急切的審訊,會加強對‘小道士’的嚴刑拷打力度。”


    “七十六號的嚴刑拷打,本就非常殘忍,一般人都受不了。”豪仔說道,“倘若他們不顧一切的拷問‘小道士’,他很可能受不住。”


    “組長。”喬春桃看著程千帆,平靜的目光中有一抹歎息,“這是死中求生啊。”


    對於喬春桃能夠迅速反應過來此營救方案,程千帆並未驚訝,桃子本就是他最欣賞、看好的手下。


    正如桃子所說,確實是死中求生的救人方案。


    這是故意以特高課來逼迫特工總部,然後七十六號那邊為了‘保護勝利果實’,會不顧一切的、更加急切的拷問‘小道士’。


    在這種情況下,有三種可能。


    其一,‘小道士’沒有承受住嚴刑拷打,他招了。


    第二種,‘小道士’的身體沒有經得住如此慘無人道的拷問,受刑不過殉國。


    第三種,‘小道士’遭遇如此慘烈的拷問,身體必然受創極為嚴重,會命懸一線,而無論是出於還要從‘小道士’的口中獲得情報的考慮,還是出於必須將‘小道士’活著移交到日本人的手中考慮,李萃群亦或是蘇晨德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道士’受刑死去。


    所以,他們必然要將‘小道士’送去醫院搶救。


    而從特工總部送人去醫院搶救的途中,便是救人的良機。


    故而,程千帆謀劃的救人方案,本就是一個計中計。


    喬春桃用‘死中求活’來形容此救人方案,是非常貼切的:


    第一種可能,‘小道士’招供了,這對於組長和整個特情組來說,都是滅頂之災,是為‘死’!


    第二種可能,‘小道士’殉國。


    第三種可能,‘小道士’重創之下生死難料,而救人能否成功也是未知數。


    正是‘死中求活’!


    “在七十六號向特高課移交人的時候動手,是最後的方案。”程千帆表情鄭重說道,“我們要期待醫院方案的機會出現,在他們送人去醫院搶救的時候動手。”


    他看著三人,表情嚴肅說道,“這個方案,最重要的是‘突然’和‘意外’兩個字。”


    “在敵人看來,‘小道士’受刑不過,命懸一線的情況出現,需要立刻送醫,他們會下意識覺得這是意外情況,所以,此時此刻的沿途警戒人手,不會準備太充分。”程千帆說道,“而我們正好有心算無心,這將進一步加大我們的成功幾率。”


    “如果‘小道士’受刑不過,沒命了,沒撐到那一步……”豪仔語氣沉重說道。


    程千帆點燃一支煙卷,悶悶的抽了兩口煙,淡淡說道,“馬革裹屍,如他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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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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