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將近,街道司都比以前忙碌了許多,開封府的差人在大街上隨處可見,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出了亂子,他們誰都沒好果子吃,加倍的操勞也不是全無用處,汴京城的治安確實好了很多,大宋掄才大典的魅力超出後世的想象,惡霸流氓在這會也都會收斂下氣焰。


    瓊樓二樓的包廂裏,三位青年正酣飲暢談,居中主位坐的正是還有幾天就要奔赴考場的種彥峰,這會還能出來宴飲的士子並不多,要麽是姚平季這種對科考成績壓根不在乎的,要麽就是種大少這樣胸有成竹的。


    種彥峰的自信來自於上輩子無數次考試經驗的積累,對於考試他早就習以為常,並不會過度緊張,另外對一個把十三經背的滾瓜爛熟的人來說確實夠資格淡定點,種彥峰唯一弱項乃是文章不夠華麗,不過他本身也沒打算考得出彩,差不多也就罷了……


    種彥峰左手這位身體有些癡肥的小胖子正是高坎兒,他今日身份也隻是作陪,請客的乃是京城四少之一的王猓贏,王猓贏一直以來都是四少裏最不起眼的一個,若不是他叔叔王黼後世太過出名,種彥峰都不會正眼瞧他,不過接觸下來種大少卻發現這個家夥心機非常之深。


    “今日種兄能賞臉前來,小弟實在榮幸之至,小弟再敬種兄一杯!”王猓贏知道種彥峰是海量,酒上也不敢糾纏,隨後便又客氣道:“這幾日京城都是種兄的消息,大宋雙絕的坐上賓,真是羨煞旁人啊。”


    種彥峰笑了笑並未言語,一來這令別人豔羨的事讓他頭疼不小,泡極品美人實在費心費力,二來他知道王猓贏這小子和他叔叔一樣,乃是人精中的人精,說句不好聽的,這叔侄心眼多的連頭發都是空心的。


    如果不是生意和事業上有需要,種彥峰是不願意打交道的,今日來赴宴主要還是好奇多一點,因為高坎兒透露王猓贏是被他叔叔派來的,種大少對王黼這個未來天字號的佞臣可是很感興趣的。


    王猓贏見種大少興趣淡淡,趕緊對昔日好兄弟使了個眼色,高衙內本來不願摻合,但昔日的三哥求助,他也不好意思不幫襯。


    “王大哥在豐樂樓連訂了三天的桌子,就等大哥你有空光臨呢,這誠意不可謂不重啊!”高坎兒幫著王猓贏對種彥峰示好道。


    “王兄心意我領了,不過豐樂樓太吵,我這個人喜歡安靜,所以臨時把地方改在了瓊樓,還請王兄不要見怪!”種彥峰慢悠悠的說道。


    “不見怪,種兄喜歡就好!”王猓贏心裏是十分見怪的,自己請客的地方被客人換了,放誰身上都會不舒服,不過姓王的圓滑世故,喜怒根本不放在臉上,“其實種兄弟不去豐樂樓也是對的,這事是我沒考慮周全。”


    “嗯?”種彥峰好奇的眉頭一挑,他心裏很反感古人這種說話藏著掖著的不痛快勁,但身在江湖沒得辦法,隻能忍受著。


    “豐樂樓與遇仙樓合作的事乃是種大哥的主意,如今他們生意更勝從前,大哥若是光臨的話,他們一定會來感謝敬酒,到時候反倒是耽誤了我們談事情。”王猓贏假裝隨意說道:“聽說趙大家也知道這事了?”


    “看來王兄清楚趙大家是如何知道的。”種彥峰笑了笑,自己正在查故意把這事透露給倚翠閣,試圖離間他和趙元奴關係的雜碎,王猓贏話裏有話竟是在向自己‘送禮’。


    “這人上次在遇仙樓和大哥也見過麵!”王猓贏眼睛轉了兩下,狡黠一笑,“憑大哥的聰明才智應該能猜到吧!”


    “莫不又是個國舅爺……”種彥峰扶了扶額頭,心裏的無奈不是裝的,剛剛擺平了未來太子的親舅舅,沒想到又得罪了一個當今皇後的親弟弟,那個叫鄭則仕的胖子在種彥峰眼裏不過是個小角色,但這種背地裏下口的狗很多時候更讓人頭疼。


    “大哥果然厲害,姓鄭的是小李大家的忠粉,上次在小李大家麵前折了麵子,這個睚眥必報的家夥哪能善罷甘休!”王猓贏一副為了種彥峰兩肋插刀的模樣,“我聽說這小子還有後手呢……”


    “還想找事情,真以為我們是好惹的嗎!”高坎兒憤憤的冷哼了一句,隨即又好奇道:“嘉王不是一直想招攬大哥嗎,姓鄭的怎麽還敢對大哥下黑手?”


    “恐怕正是因為嘉王看重我,才害得老子惹的這身騷。”種彥峰並未給高衙內解釋,而是看向王猓贏,“王兄我說的對嗎?”


    “嗯……”王猓贏見對方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心裏不由得一振,臨行前叔父再三叮囑要結交好種彥峰,叔父王黼的眼光一向毒辣,這些年他捧的人無一不紅透半邊天,蔡京就是最好的例子!


    王猓贏暗下決心絕不能讓種彥峰看輕,定了定神,“兩位國舅爺將來如何還得看他們的主子,姓鄭的這位深的官家寵愛,又有皇後做後盾,怎麽看都優勢明顯,但卻不是穩如泰山,畢竟王國舅那位是皇長子,況且梁師也是站在他那邊的。”


    種彥峰點了點頭沒言語,梁師成的地位和重要性隻有這些靠近中樞的官員及權貴子弟才能清楚,這老太監平日絕不拋頭露麵,更不站風口浪尖,不然人家能叫隱相嗎!


    見種彥峰示意自己繼續,王猓贏便接著開口道:“姓鄭的心胸狹隘對種兄可謂又嫉又忌,嫉妒種兄風頭無兩,獲得了遇仙樓一幹大家的青睞,同時也忌憚種兄的能力和才華,這小子更怕你投靠嘉王,這樣還有他鄭胖子什麽事兒。”


    “蠢貨,他主子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就開始拉山頭搞排擠打壓那一套了,成不了大事!”高衙內不屑道。


    “我知道種兄並沒把姓鄭的放在眼裏,但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有些事不得不提防。”王猓贏見種大少好像並不十分上心,不免加重語氣提醒道:“種兄!有時候小角色也能壞了大事的。”


    “堂堂國舅爺也算小角色嗎?”種彥峰好奇問道。


    “種兄初來京城毫無根基人脈之時,就把我們幾個搞得灰頭土臉,如今兄弟太學裏名氣正盛,與大宋雙絕都有不淺的交情,更交好了高太尉。”王猓贏頓了下,“鄭則仕在你眼裏還不更是小角色了嗎。”


    “王兄弟話裏有話,是不是還有什麽想說的不方便說啊!”種彥峰舉起酒杯敬了對方一杯,“我不輕視任何一個對手,更不會放過任何潛在的威脅,王兄的關心我心領了,但王兄好像並未言盡,是對兄弟我不放心還是?”


    “哈哈,哪能呢。”王猓贏爽朗的笑了下,隨即壓低語氣,“姓鄭的前一次喝多了放言要把你掃出京城!”


    “這話你以前不是也說過嗎!”高坎兒仿佛隨口說道。


    “呃……”王猓贏被噎了一下,當初他說這話是和朱五在豐樂樓詩會聯手對付種彥峰的時候,結果卻吃了憋,高坎兒哪壺不開提哪壺讓他相當無語,好在王猓贏臉皮更厚,“嗬嗬,過去都是鬧著玩,不提也罷,這次姓鄭的卻要下狠手!”


    “莫不是在我考試的時候陷害吧。”種彥峰平日很小心,鄭則仕想害他也沒機會,在考試的時候陷害可謂又狠又準,真叫他沒法翻身。


    “想不到種兄竟然能猜到,隻要讓檢查你考試物品的士兵動些手腳,到時候隻能啞巴吃黃連。”王猓贏沉聲道。


    “我當什麽高明手段呢,這個簡單,我拜托父親把當值的禁軍都換成信得過的不就得了!”高坎兒得意說到,要說古代高考和後世高考的不同,守衛檔次就不一樣,後世至多警察在校門口維護秩序,宋時可是直接上禁軍監督的考場的,部隊當兵的可不慣你毛病!


    “這恐怕正中那小子下懷。”種彥峰並沒有半點緊張和氣憤的神色,淡淡的看向王猓贏,“王兄怎麽看。”


    “沒錯,如果坎兒兄弟這麽做就上當了,到時候種大哥考試結果出來,他們便會宣揚說是你們二人合夥動的手腳,說不得還會把太尉都拉上。”王猓贏知道種彥峰是在考教自己,心裏有些無奈卻也沒辦法。


    “原價如此,這樣他們什麽都不用做就坑了我們,真是陰險啊。”高坎兒憤恨道:“大哥,你說怎麽辦?”


    種彥峰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虛點在自己脖子左側,然後向右狠狠一拉,“殺了吧!”


    這是後世標準的殺人的手勢,高王二人有一次見道,心裏即好奇又驚訝,配合上種彥峰充滿狠辣自信的表情,二人心裏不由得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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