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很快。


    不遠處那個女子像是被嚇呆了一般,整個人神思愣怔著,像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軀殼。


    黎夏想了想,於是脫下了外衫披在了那個女子的身上。


    在黎夏的外衫觸到那女子的肩頭時,那女子像是迴過神來,兩行淚直接從眼底順著清秀的麵龐滑落。


    黎夏有些不知所措,隻得道:“你別哭,我,我已經把他殺了。”


    那女子目光落在那寨主身上,神情微惘,然後望向黎夏。


    “多謝。”她聲音低沉。


    話音一落,她忽的抱起黎夏的右手,或者可以說,抱住黎夏右手中的劍,直直朝著自己的脖頸切去。


    黎夏驚了驚,隻見自己手中的劍已經要切到那女子的脖頸間,有些迴不過神。隻得伸出還空著的左手握住劍鋒,向後帶去。


    血從指縫間滴落,那女子一驚,連忙鬆開手。


    黎夏麵色有些窘迫。


    “你這不是謝我,你是想嚇我。”黎夏道。


    那女子一怔,嘴癟了下去,壓抑不住地哭了起來。


    “我都已經成這個樣子了,我還活下去做什麽?”她邊哭邊道。


    黎夏起身,撕下衣角給左手心簡單包紮了下,道:“不知如何稱唿姑娘。”


    那女子停住哭聲:“我叫盈水。”


    黎夏道:“盈水姑娘,你要是想死我不攔著,隻是你不能死在我的劍下,因為那樣我會有一種負疚感,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剛剛衝動了,我的人還要好一會才會來,也就是說在這段時間內,你我可能有生命危險,當然,你要是尋死,我不攔你。”


    盈水作勢又要哭。


    黎夏轉身:“你的仇我已經幫你報了,你若是不想死,就跟緊我,我不敢說能救你出去,但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先死。”


    盈水止住哭腔,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什麽叫你想死我不攔著,隻是你不能死在我的劍下,什麽又叫我不敢說能救你出去,但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先死……


    她想了想,緊了緊黎夏披在她身上的外衫,跟在了黎夏的身後。


    接下來的事情有些艱難,但好在最後也是順利。


    黎夏殺了寨主,整個寨子成了一片散沙,雖然中途又是結成幾個臨時指揮的團體,但半個時辰很快過去,這片寨子最終還是在裴英帶領的若敖軍下,土崩瓦解。


    而若敖軍以零傷亡的戰績展露了這隻軍隊傲然的戰力。


    穿越裂峽,若敖軍的多了些血腥氣,也多些如虹的士氣。


    哦,還多了個姑娘。


    ……


    “那麽快?”雖然麵上不動聲色,但羽溪生心底禁不住驚了下。“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那座羽國屢禁不止的匪幫便被徹底拔除。羽溪生的心底隻浮現了一個詞。


    ——摧枯拉朽。


    這是怎樣一隻軍隊?


    她怎麽會有這樣一隻軍隊?


    難道是和蕭嶸一般,是那傳言之中的隱軍?


    不對。


    如果把這次剿匪當做一場戰役,那麽黎夏帶領那隻軍隊,僅從戰力而言,當在蕭嶸的那支隱軍之上。


    況且蕭嶸在雲國七年,那支隱軍至少花了他五載的心血,而從他所得知的情報而言,長寧從初次在丹國露麵,甚至連一年都不到,而她去九雨峰還是因為當初小妍的陷害,那一次他隨之一起踏入九雨峰,親眼見到她被困在陣法之中寸步難行,那不是裝的。


    想起那一次,羽溪生的腦海中驀然浮現一抹光。


    他想起她一次次地說九雨峰中有練兵的聲音,眼睛亮得不像話。


    她拉著他的手,說是要帶他出去。


    可是行至一半卻又頹然停了下來,從希望再到絕望,羽溪生想起當初荊長寧的話音,有些微怔。


    ……當初的她自嘲地笑著,“難道,真的是幻覺嗎?……是啊,怎麽會有練兵呢?我怎麽幻想……他們還在呢。”


    羽溪生迴過神,想起長寧當初的話音,又想起那支平白從九雨峰中走出的軍隊。


    他們是誰?


    是什麽讓她從希望到絕望?


    那是怎樣一隻軍隊?


    羽溪生的唿吸有些急促起來,他忽然有種預感,隻要他能知曉這支軍隊的來曆,他就能解開她身上隱藏的那些秘密,就能明白……她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來人,將九雨峰附近三十年內曾經發生的重大戰役整理成冊,送到孤的書房之中。”


    隨著話音,羽溪生輕起身向著殿外行去。


    這天下,風雲際變。


    她想瞞的那一切,隨著她手中籌碼一點點地揭露,終究都會袒露到人前。


    隻是,她既然決定了這麽做,應該是……


    準備好了吧。


    ……


    山河壯闊,波瀾四起。


    “起風了。”荊長寧道。


    “那不看了。”蕭嶸道,“迴去吧,”


    這幾天,荊長寧總是站在東霖城最高的那座山頭,安靜地看著遠處的天空。


    蕭嶸知道那個方向是楚國的方向,那裏有著落雪原,有著燁燁山,有些漫山遍野的紫色風信子。


    她在想什麽,是思念,是興奮,是彷徨?


    蕭嶸沒有去猜。


    或許吧。


    那些都不重要了。


    無論前方如何,他們要做的就是這樣一步步走下去。


    “那就迴去吧。”荊長寧仰起臉望向蕭嶸,溫溫一笑。


    營帳之中,所有人安靜地等著。


    文逸、景華、雲襄、南宮落月、席延……


    荊長寧邁進營帳,南宮落月遞給她一封信。


    是易禾的。


    ——我隻是想去一個地方走走,九鼎便不給先生了,先生的手中有易國的相印,易國暫且交托在先生手裏。


    很簡短的話語,荊長寧看了一刻,有些不解地望向蕭嶸。


    “發生什麽事了嗎?”她問道。


    蕭嶸沉默片刻道:“這件事,我還是不越俎代庖了,等他迴來親自向你解釋吧。”


    “也好。”荊長寧點頭,收起易禾留下的信,望向在座的所有人。


    文逸嘻嘻一笑:“駙馬這次打算帶本公主去哪玩?”


    景華望向荊長寧:“知道你小子應當是準備好了,有什麽事就說,不過分孤就將就著,事先說好了太過分的別拉孤一起。”


    雲襄隻望了蕭嶸一眼。


    “你們決定了?”


    蕭嶸點頭。


    雲襄笑了笑。


    “跟我不用客氣。”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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