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王心間大震。


    “願拜先生為我丹國上大夫。”他說道。


    一時,人聲又是嘩然。


    “這,怎能憑一麵之詞便許下上大夫之位?”一個官員不忿說道。


    “聖穀弟子又如何?”一個官員冷哼。“你們別忘了,他可是從易國來的,他的心究竟向著易國還是向著丹國,你們誰能擔保?”


    “王上,莫聽這廝一麵之詞,上大夫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旦落入居心不良的人手中,對我丹國是大害啊!”


    “他還什麽都沒有做!聖穀弟子又如何,大話而已,何人說不得?”


    丹王皺眉,心中有些猶豫。


    荊長寧冷笑一聲,轉身麵對丹國百官。


    “我知曉你們對我有所猜忌,好,我給你們這個機會。”她眉眼一肅,“今日於此,有王上作證,我接下你們一次刁難,若我能解決,還請諸位今後管好自己的嘴,我荊長寧不喜辯駁,也沒有空閑與諸位討論忠誠與能力之事,劃下道來,我接招便是!”


    唯有行動,才是真正收服人心令眾人閉嘴的最好方式。


    荊長寧目光如炬,逼視眾人。


    “不過,隻有一次機會,還請諸位想清楚再說。”她補充道。


    數位大臣圍聚一起,一時交頭接耳,或慎重,或憤怒,或猶豫。


    直到半晌之後,一個大臣站了出來。


    荊長寧認得他,他是丹國的司士魏莫言,司士之職糾察百官,官居上大夫。


    “還請先生給我們一日時間思量。”他說道,“此事事關丹國,需慎之又慎。”


    上大夫之職,國中向來隻有五人,司寇者,掌刑獄;司馬者,掌軍政:司空者,掌水利營建;司士負責糾察百官;司徒則負責管教化民眾和行政事務。五人相鋪相成,一旦多出第六人,整個朝堂格局,錯綜複雜的關係便會被打亂。


    荊長寧思索片刻。


    想來諸位大臣心力有限,他們每一個人能站在這裏,很多的功勞來自於他們身後的門客提供策略與謀劃。他們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建議,定是要迴去與諸位門客商議,明日,所出的刁難定是會比此刻匆忙間想出的難上更多。


    “好啊,給你們一天時間慢慢想。”荊長寧微笑點頭。


    魏莫言一怔,倒是沒想到荊長寧會答應得那麽輕易。


    荊長寧揉了揉肩。


    “那此事便沒有我什麽事了。”她衝著丹王深行一禮,“既然決定明日再說,草民便先告退了。”


    丹王思量片刻,揮手道:“退朝。”


    ……


    朝殿外。


    孫慎剛從漢白玉的石階上走下,便見荊長寧雙手抱在胸口,笑容滿麵地望著自己。


    他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心裏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出門時並未如何裝扮自己,如此看上去,定然顯得很老。


    便見那青衫少年迎風撲了過來,若乳燕投懷般,直直落入他的懷中。


    “大哥!”荊長寧笑著喊道,話語清澈,哪裏有半分在朝堂之上咄咄逼人的模樣。


    孫慎被撲得腳步一個不穩。


    “荊小郎君,可憐可憐我這一把老骨頭!”他喊到。


    蕭嶸轉眸無奈一笑。


    深巷,荊長寧立在兩戶門扉對立的中央。


    一邊是易府,一邊是荊府。


    “時間真快啊。”她喃喃道。


    一側,荊府的門被打開。


    黎夏衝著荊長寧微微一笑。


    “郎君,我們迴來了。”他說道。


    兜兜轉轉,幾番別離,又迴到了這個地方,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又好似一切都不同了。


    一盞茶。


    曾揮灑墨意的桌案,荊長寧和孫慎相對而坐。


    “你就沒有懷疑過我嗎?”荊長寧用指尖輕蘸茶水,在桌案上畫了個圓圈。


    孫慎想了想,坦然道:“懷疑過。”


    荊長寧指尖一頓。


    “但靜思之後,我決定信你。”他說道。


    荊長寧嘻嘻一笑:“為什麽?”


    孫慎歎了聲:“師有事,弟子服其勞。”


    荊長寧僵硬地將視線移開,一臉無語。


    “不過這一次,能解易國之困,你還要感謝一個人。”孫慎笑著說道。


    荊長寧麵色疑惑。


    “公主丹雪啊。”孫慎伸手在荊長寧肩頭拍了拍,“最難消受美人恩,你小子做好心理準備吧。”


    他一臉過來人的樣子:“荊老弟啊,大哥能幫你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荊長寧額間垂下三條黑線,心中各種複雜。


    丹雪?


    那個和她有一麵之緣的自卑文弱小公主?


    ……


    與此同時,在各個大臣府邸間,一眾門客秉燭夜談,時而有塗抹淩亂的墨紙被揉爛扔開。


    丹國如今最危險最難以解決的困局究竟是什麽?


    是什麽?


    此刻,所有門客的心頭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務必給這個所謂的聖穀弟子狠狠的教訓,讓他知道什麽叫做收斂!


    當深更半夜之際,忽有一門客將墨筆一甩,眼眸陡然一道精光。


    “有了!”他沉聲一喝。


    第二日,朝堂之上。


    魏莫言大步向前。


    “敢問荊先生可有策論收迴我丹國的千勤城?”他出聲問道。


    孫慎眉眼一沉。


    “魏大人!”他喝到,“你這不是刁難人嗎?”


    千勤城,位於南方,是丹國的內城,也是丹國最堅固的一座城池,千勤城城主何桅是丹國的左將軍。


    但是,是曾經的。


    兩年前,正是易禾被迫為質的那一戰,何桅領兵在青璧城下與易軍交戰。本已大勝,卻有人向丹王告知何桅謀反。


    謀反,那是要誅滅九族的大罪。


    何桅百口莫辯,趁夜攜親信逃離大軍,這一逃,便逃到了千勤城。


    擁城自立,若一枚嵌在丹王心頭的木釘。


    丹王大怒,從易國撤兵之後便揮兵千勤城。


    可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攻,便是整整一年。


    一年,十數萬大軍攻不下一座城池。


    便在當時,當年謀告何桅謀反的那名官員因貪腐入獄,這一抖,竟是抖出了何桅莫大的冤情。


    一年,一年的時光以一城拒數萬大軍,何桅的軍事能力發揮得酣暢淋漓,無疑他在軍事上是數年難遇的奇才。


    丹王悔不當初,但一年交戰,已是積攢下仇怨,攻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如今,千勤城依舊像是一顆釘子般紮在丹王心頭。


    可是,這樣一個幾乎無解的難題,荊長寧又該如何應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世長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橙色葫蘆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橙色葫蘆娃並收藏亂世長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