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本來打算去夜總會的第二天就找蘇韻談談,可是那天跟周季林吵完架後,實在是沒心情,所以兩人一和好,她立刻就往蘇韻的出租屋出發。

    蘇韻大概早就料到她會來,見到她時一點也不驚訝,對於接下來兩個人的談話,還有意地將保姆遣開。

    “為什麽讓她走啊,留她在這裏聽一聽不是很好嗎?”對於蘇韻掩耳盜鈴的舉動,夏天冷笑。

    “我也是不得已的,你知道的,我有個小孩。自己又沒有文憑、沒技能,就算找到工作工資也不會太高。而且,工作之後沒有辦法照顧小孩。我的情況,你是再清楚的不過了不是嗎?”蘇韻很是無奈。

    “可是蘇韻姐,你知不知道在那種地方工作很危險的。”夏天提醒她。

    “我知道啊!”蘇韻不在乎,“像我這種人,不冒險,怎麽賺得到錢?”

    錢,又是因為錢。

    “蘇韻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現在我重新活過來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錢比較好。”

    這話實在太過於熟悉,夏天呆了呆,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說服她。

    蘇韻倒是無所謂:“你也不用為我擔心,這個世道是笑貧不笑娼的。況且,我隻是坐台又不是出台,有什麽關係呢?”

    這一行夏天不是沒有接觸過,每一個剛入行的女孩子都是這樣說的,可結果呢,結果從來都由不得人來作主。

    “不管怎麽說,蘇韻姐,你還是盡早出來吧。”這裏麵的風險,夏天再清楚不過了。

    “怎麽,你覺得有我這樣的朋友,丟麵子了?”麵對夏天的極力相勸,蘇韻不高興了。

    “我沒有!我隻是為你的安危著想。”夏天恨鐵不成鋼,“你想想二丫頭,她是怎麽死的,你還記得吧,她是從樓上跳下來的,死不瞑目,難道你想跟她一樣嗎?”

    “嗬嗬......”本來進入那一行後,蘇韻整個人就比較敏感,她之前不敢告訴夏天,也是因為這一點。難道她身為人,沒有一點羞恥心嗎?她有的!她頭腦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因此更加害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此時聽夏天這麽一說,就當成夏天看不起她了。

    本來有些事打算爛在她肚子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的,可蘇韻腦子一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你覺得她是因為入了這一行受不住才跳樓的?這麽多年了,你還這麽認為?嗬,我

    同情你的天真!”

    “你、你什麽意思?”夏天聽她話裏有話,當場就愣住了。

    蘇韻眼眸眯起來:“當年,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二丫頭死之前,有一天我們在看電視,她忽然問我,賣‘藥’x公斤是不是會判死刑。不過我沒有迴答她,因為我也不知道。當時電視上說得很清楚,如果被抓到,她說的那個數目判死刑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那個時候,我就隱約猜到她當時一定是私底下和人作了交易,替某些不法份子賣‘藥’。”

    夏天當然不會傻到以為蘇韻口中的‘藥’是市麵上所售的藥品,其中的隱喻代表的東西是......

    那個答案一觸到她心頭,就好像是晴天裏一道霹靂兜頭劈下。

    身子一抖,她雙眼無神在看向虛空的一點。

    蘇韻繼續說:“所以,二丫頭不是怕被抓到羞愧跳樓,而是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不跳下,一樣是死。”

    過去的一切曆曆在目,可真相早已隨著死去的屍體被煉化。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的事,命運之手卻在此刻強行撕開鮮血淋漓的傷口。

    夏天茫然地後退一步。

    “比起二丫頭,我還算是循規蹈矩的吧!”

    “這些事,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夏天厲聲質問。

    “告訴你?告訴你又有什麽用!當時誰都不知道會出事,隻要幹完那一票,二丫頭就可以拿到一大筆錢,到時候不僅她的問題得到解決,你的問題也可以迎刃而解。二丫頭,她是拿命在拚你們姐妹倆的未來你知道嗎?就算是比這更冒險十倍的事,二丫頭也會眼睛不眨地大膽去做。而你,你除了像隻烏龜一樣膽小地縮成一團,勸說她不要做這樣不要做那樣,你還會做什麽?你有想過要幫她的忙嗎?”

    眼淚流下來,夏天搖了搖腦袋,不是這樣的,她打算幫忙的,可惜太遲了,太遲了啊!

    “你有哼過一聲嗎?”蘇韻繼續質問她,“四年前,你和我住在一起,晚上宋雲鵬過來的時候,他對你做的那些事,你有哼過聲嗎?說到底,你就是膽小、懦弱,一無是處!”

    “不,不是這樣子的。”夏天不斷地搖頭,忽然意識到什麽,淚眼汪汪地看著蘇韻,不敢置信地問,“你......你知道?”

    原來那個時候,蘇韻就知道宋雲鵬猥、褻她的事。她不敢開口,因為她當時惟一能依靠的隻有蘇韻,她不能夠得罪蘇韻。可是,原來一直以為隻

    有她知道的事,蘇韻早就知道了。

    蘇韻猛然明白自己說露了嘴,別過頭去不看她。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不敢看,還是不願看。

    這二連三的打擊讓夏天無所適從,她茫然地笑了兩聲,淚流不止:“這就是好姐妹啊!”

    如果是別人,不明白她的處境,這樣對待她,她還可以理解。可對方是蘇韻啊!她堅定地相信著的蘇韻,怎麽可以......

    “握握手,好朋友,世世代代不分離......”十歲的她和二丫頭拉著蘇韻的手。

    稚子天真時,桃花樹下的初遇是那麽的美好。

    悲傷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可以和對方吐露心事的三個人,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副鬼模樣!

    “那個時候,我一無所有,惟一能依靠的隻有你,隻有你!我把你當成姐姐一樣,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夏天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的。總之,她離開了那裏。

    留在出租屋裏的蘇韻也是淚流滿麵。

    “你很喜歡吃肉嗎?”記憶中的小夏天甜甜地對著她問。

    那個時候,家裏經濟條件不好,繼母一年到頭都很少讓她吃頓肉。有時候她去別人家作客,看著別人不願意吃的肥肉都能流口水。

    可是她想要的東西,夏天每次都帶給她許多。有二丫頭一份,就有她一份。

    水果、糖、點心......應有盡有。

    “你是我朋友,這些又是我能拿得出來的,你想吃什麽可以跟我說。”夏天是真的拿她當姐姐的。

    “對不起,二丫頭,我真的不是個好姐姐。”蘇韻看著窗外匆匆離去的夏天,喃喃地說,“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做朋友的。”

    擦過她眼中的不是淚水,是時光。

    周季林正在書房中寫小說,這天他運氣特別好,連寫三章都暢通無阻,一氣嗬成毫無窒滯。

    忽然身後傳來雜遝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

    他剛站起來,後背就被來者緊緊地抱住。

    背心的衣服一點一點地被水打濕,他終於察覺到她的異樣,拉開禁錮著自己的雙臂去看她的臉。

    果然是哭了。

    “怎麽了?”又重新把她圈在懷裏,他柔聲哄著,“誰欺負你了?”

    她隻是搖了搖頭,渾

    身發抖:“冷。”

    想說的話當時沒有說出口,後來也沒有機會再說。

    周季林隻當是她是小女生的傷春悲秋,沒太放在心上。和夏天交往的消息迅速地在他朋友圈裏傳遍了,朋友紛紛來電祝賀。高中班長還特意發了條短信:“恭喜!本來還擔心你忘不了許薇風呢。”

    看到短信上“許薇風”這三個字,他倒是難得地悵惘了好一段時間。

    往事不堪迴首啊!

    這些朋友中,唯獨有一個人,約了他見麵。

    “李詢!我現在開新文了,每天忙著構思情節,哪裏有時間出去玩?”他對約他出去見麵的那人說。

    李詢平時嘻嘻哈哈的一個人,這時卻難得地鄭重起來:“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覺得你需要知道。”

    這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麽事?神秘兮兮的!

    可是無論他怎麽問,李詢都不打算在電話裏告訴他。

    沒辦法,他隻好如了李詢的願。

    “今天想吃什麽?”一見到他下樓,夏天就走過去抱住他。

    “那麽賢惠啊!”他捏了捏她的小臉,“可惜今天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夏天嘟著嘴:“可是我今天熬了雞湯。”

    “那等我迴來可以重新熱一遍,乖。”

    他穿過院子,打開大門時迴過頭,夏天倚著對麵的門邊向他擺了擺手。他輕笑,對著她做了個飛吻。她立刻迴他另外一個飛吻。

    粉紅的心心在院子大門和別墅大門之間傳遞,越來越多。

    終於,他拍了拍額頭,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圓滿完成今天的任務!拍手!鼓掌!

    還有兩章就分開了,好舍不得!自己把自己寫感動了。

    我估計讀者的表情是——小s冷漠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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