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迴房去了。”

    估計等會這裏將會掀起一場大戰,為免自己被城門之火殃及,夏天決定撤退。

    周季林沒有說話,那個短發婦人隻是滿臉無奈地看著他。滿場靜默之下,夏天悄悄地退迴到自己房中。

    不過,人類特有的八卦心理讓她全身扒在門上偷聽來著來自大廳那邊的動靜。

    “季林。”短發婦人說話了,“媽媽難得來一次,你就不要再生媽媽的氣好不好?”

    果然夏天所料不錯,這個短發婦人真的是周季林的媽媽。

    “我沒有媽媽,我的媽媽早已經死了,在我七歲那年就已經死了。”周季林生硬地說,“你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媽媽?”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那短發婦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季林打斷:“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你不想看到我?”短發婦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麽你要趁我不在的時候,到我店裏買大閘蟹?”

    躲在房裏偷聽的夏天大吃一驚,原來早前的那些大閘蟹,是周季林從他媽媽店裏買的。莫非他嘴上說著恨媽媽,其實心裏還是掛念著她嗎?

    可是周季林的迴答是:“你也太有自信了,憑什麽以為我去買大閘蟹是因為想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那個地方開店,這隻是個巧合。”

    那也太巧合了吧,夏天默默地在心裏補了一句。

    可惜夏天不相信的事,周季林的媽媽居然相信了,她很受傷,再加上周季林又冷言冷語了幾句,她傷心地出門了。大廳外麵安安靜靜的,夏天不知道周季林心情如何,她不敢出去,生怕自己出去剛好摸到老虎的尾巴,討不到好去。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好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周季林過來敲門。

    夏天心裏有點發怵,害怕他是過來拿她消火的。

    好在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周季林過來,隻是為了叫她一起吃飯。

    手沒有燙傷之前,吃飯時夏天和周季林是分開的,手燙傷以後,他們倆才在一個飯桌上吃飯。不過,對於夏天來說,和周季林吃的每一頓飯,都感覺到壓力很大。畢竟在她的心目中,周季林是她的老板。

    跟老板一起吃飯,恐怕大多數員工都感到吃力吧。

    夏天當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在今天,周季林的媽媽來過又被他趕走,飯桌上的氣氛變得特別壓

    仰。雖然周季林買迴來的飯菜非常的可口美味,可夏天還是覺得這頓飯難以下咽。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心理作用吧。

    好不容易吃完飯,夏天打算自己來收拾碗筷。

    周季林又不高興了:“你的手還沒好,這些活我自己來就好了。”

    “可是,我的手現在已經不疼了。要不,還是我來做吧。”

    夏天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討好他。

    “那怎麽行,醫生說了現在還不能碰水,你還是好好休息,讓我省心一點行不行?”

    周季林明顯不耐煩了,夏天有點委屈,她就是因為想讓他省心才開口的啊。

    用過餐後照例是看電影的時間。

    當天選的片子沉悶無聊,夏天實在是看不下去,期間她看了周季林幾眼,發現他和自己一樣,對這部電影並不感興趣。

    “要不,重新選一部吧?”夏天小心翼翼地提議。

    周季林瞄了她一眼:“用不著這麽風聲鶴唳,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

    “嗬,我、我哪裏害怕了。”

    周季林點了點她的小臉蛋:“寫在臉上了。”

    真的那麽明顯嗎?夏天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和我媽的話你都聽到了?”周季林又問。

    偷聽的事他是怎麽知道的,夏天瞠目結舌。

    “果然聽到了。”看到夏天的表情,周季林得出了結論。

    “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夏天結結巴巴地說。

    “偷聽也好,光明正大地聽也好,我又不怪你,你怕什麽。”

    “哦,那就好。”

    他的話,讓夏天自己整個人都放鬆了。

    再睜開眼,夏天就發現周季林定定地看著她,直看得她心裏發毛。

    過了好一會兒,周季林才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子對我媽,很無情無義?”

    “沒有啊!”夏天連忙否認。

    “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

    周季林沉默了,很明顯地不相信她的話。

    在中國,孝這個詞已經傳承了千年。即使是現代,一旦背負了不孝的罵名,那就好像是過街的老鼠一樣,人人喊打的。呃,雖然打是打不了的,但是在背後議論鄙視唾棄也夠讓人好受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難怪周季林不相信她說的話。

    兩人的前麵,寬大的屏幕上,無聊的藝術片還在上演,電影裏女主偷偷跟在男主後麵,她的心意還是不敢向他傾訴出口。

    夏天可不想像電影裏的那個女主那樣,拖拖拉拉,最後卻什麽都不說。

    “我是說真的。”夏天認真地說,“我不知道你和你媽媽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的關係。但是,如果你現在沒有辦法原諒她,那就不要原諒好了。不要考慮別人,隻考慮你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對父母,都值得子女對他們有情有義的。”

    她似乎對這事頗有感觸,周季林不由好奇:“不說我的事了,好像從來沒有聽你聊過你的父母,是不是他們......”

    後麵的話他不好意思說下去。

    關於她的父母,夏天一句話也不想多提。可是,安慰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說出比他所遭受的經曆更慘的事,那麽他就會覺得自己目前所遭受的一切不值一提了。

    周季林對夏天挺好的,夏天想安慰他。

    於是她說:“我沒有爸爸,他從來都沒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我不知道他長相怎麽樣,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麽。”

    原來是單親家庭,周季林點點頭,“那你想不想你爸爸?”

    “起初是想的,後來就不想了。”夏天笑了笑,“我等了太久,期盼了太久,久到我自己都灰心失望了。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等他、期盼他出現,實在是太愚蠢了。其實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每個小孩一出生就有父親的,可是他們和那些有父親的人都一樣地活著,有或者沒有父親有什麽區別?”

    她的聲音仿佛穿透久遠的時光而來:“所以,我告訴自己,如果老天爺注定我的父親不出現,那就不出現好了,有什麽關係?”

    她說這話時,神色很是惆悵。

    有父親和沒有之間,還是有區別的。她雖然話頭強硬,內心深處說不定是不一樣的想法。

    周季林問:“那你之後是和你媽媽相依為命嗎?”好像從來沒見她請過假探望媽媽之類的。

    夏天低聲輕歎:“我媽媽不在了。”

    對於親人這個話題,她並不打算多說,達到安慰人的目的就好。周季林很識相地沒再多問。

    人家沒有父親,連媽媽都已經不在了,再問下去有什麽意思?周季林生怕觸動到夏天的傷心事,自然不好在

    這個話題上深入聊下去。

    此後他也沒再提及。

    隻是看著麵前這個表現得滿臉不在乎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麽,周季林的心竟然隱隱作痛。

    我這是怎麽了,他想。

    又過了幾天,夏天的手徹底好了,不過做家務的時候,還是需要戴上橡膠手套。

    放了一個長假,夏天發現自己居然變懶了,什麽事都想讓周季林幫她做。

    這可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要好好努力工作啊!

    隻是,拖地的時候,她就莫名地想起周季林拖地時候的樣子,兩邊嘴角忍不住就會勾起。

    周季林大概是沒怎麽拖過地,拿拖把的姿勢迷之怪異,她想不發笑也難啊!

    除了拖地,洗碗、洗衣服和洗頭發等,好像處處都有周季林的影子,讓她一幹活就想笑。

    別說這些,就連洗澡的時候,她都能想起他來。

    呃......不是說周季林連澡都幫她洗。

    事實是,洗澡的時候,周季林在浴室之間拉起一塊落地簾子,他在簾子的這邊,她則在簾子的那邊。兩個人互相之間是看不到對方的。

    周季林會幫她把熱毛巾擰幹,然後掀開簾子一角遞給她,讓她擦身子。

    夏天疑心痛重,總是懷疑周季林會偷看,所以常常在簾子旁邊伸出頭去偷窺他,反倒把他嚇了一跳。看到他的這種反應,她又不好意思了。

    事實證明,周季林果然是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又或者,她根本毫無絲毫女性的媚力值得人家去偷窺。

    所以,每每想到這些事,夏天都忍不住樂嗬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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