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麵全都是螃蟹,一對一對用草繩綁在一起。

    夏天一打開泡沫蓋,那些螃蟹你推我擠的張開爪子要從四麵八方跑出來。

    夏天一看這陣勢,趕緊把泡沫蓋蓋好。

    還真是頭疼啊,要她料理這些螃蟹嗎?

    很久以前,在一個烈日炎炎的夏天,她、二丫頭還有蘇韻,三個人曾經到池塘邊釣過小龍蝦。那個池塘的小龍蝦多得嚇人,沒到半天功夫,她們就釣了半個籮框。

    “真的不用給籮框蓋上蓋子嗎?”看著籮框裏不斷往上爬的小龍蝦,她問蘇韻。

    蘇韻還沒迴答,二丫頭就很肯定地說:“不用,你沒看到它們無論怎麽爬都爬不用頂上嗎?”

    她仔細一觀察,情況還真就像二丫頭說的那樣。

    這些小龍蝦無論哪一隻稍微爬上來一點兒,就被下麵的小龍蝦拖下來,大家都想逃命,可是都不想讓其他的龍蝦比自己先逃出去。小龍蝦們個個都懷著這樣自私自利的想法,所以無論它們在籮框裏怎麽掙紮,都注定是一場空。

    她想明白的道理,小龍蝦們是不會明白的。它們隻是拚命地想往上爬,又被後麵的龍蝦拖了後腿,周而複始,循環反複,可是依然沒有放棄。

    “小龍蝦們真笨!”她當時心裏是這樣想的,心裏怎麽想,嘴上就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

    可是蘇韻接下來的一句話改變了她的看法:“它們才不笨呢,這都是為了活命啊!活命的機會隻有一個,大家都不想讓其它的龍蝦搶了先機。”

    這麽拚命,都隻是為了活下去啊。

    夏天忽然間很佩服小龍蝦的這種掙紮求生永不放棄的精神,不單隻她,二丫頭和蘇韻都如是。最後,她們三人沒有吃掉那些小龍蝦,又將它們放迴小池塘了。

    從那天以後,她們就再也沒有吃過小龍蝦了。

    現在看到泡沫箱裏的螃蟹,夏天再次想起了掙紮求生的小龍蝦們。這些螃蟹,不就是跟當初的小龍蝦一樣嗎?掙紮,都隻是為了活命。

    讓她親手殺了這些拚命想活下去的小動物,她實在下不去這個手。

    “周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吃螃蟹?”她重新迴到樓上,找到周季林商量。

    這時周季林已經把周靖靖從牆壁的掛鉤上放下來,抱到客廳裏給她倒水喝。聽到夏天的話,好看的眉毛一挑:“為什麽?”

    “螃蟹吃多了對身體

    不好。”夏天在上樓時就想好了理由,這時周季林一問到,她想也不想就迴答了。

    “又不是讓你一次性吃完,今天蒸幾隻,明天蒸幾隻,不會對身體不好的。”

    “可是......”她還想再說。

    “好了。”周季林抬起手掌,“不用再說了。今天晚上如果我沒有看到蒸好的大閘蟹,小心我扣你工資。”

    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啊,夏天歎了歎氣。

    正在這時,坐在周季林旁邊的周靖靖忽然詭異地笑了笑,伸手握住杯子的耳垂,將杯子裏倒好的大半杯熱開水向夏天的方向潑去。

    夏天和她距離太近,事發時又太過於倉促,避無可避。

    周季林心中一驚,隨手拿起桌上的物體去擋,卻哪裏來得及,那大半杯熱開水已經觸到了夏天的肌膚上。

    “啊!”

    接觸到開水的那一霎那,夏天驚唿一聲,隻覺得肌膚上一陣辣痛,痛楚難當。

    她剛才見到周靖靖拿水潑她,不知道那裏麵全是熱滾水,隻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擋。那些水大多數都潑到她手上了,雙肩、衣襟上雖也沾到小部分,但由於有層衣服隔著,倒也不如何疼痛。隻有雙手處,痛得她直冒冷汗。

    “你怎麽樣,痛不痛?”

    吃痛間,周季林已經抱住她,直往浴室跑。

    她咬住牙,淚水沒能忍住,一串串直往下掉。

    當然痛了,這還用問嗎?

    一到浴室,周季林就打開水龍頭,讓流動著的水流不斷地衝洗她的雙手。

    “就這麽放著,我去拿冰塊。”周季林急切地對她說。

    夏天咬著牙,疼得說不出話來,隻是皺著臉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周季林就提著一大袋冰塊過來,全都倒進洗手槽裏,讓水溫降低一點。

    “怎麽樣,好點沒有。”他一邊問,一邊拿過毛巾幫她擦額頭上的汗。

    “好一點了。”其實一點也沒有好,夏天感覺這會比剛才疼得更厲害了。不過她一向不想讓別人替她操心,總是揀著好話說,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疼痛中的她,沒有看到周季林那張寫滿擔憂的臉。

    一直用洗動水衝洗了大半個小時,周季林說:“這樣子不行,還是去醫院吧,不然留疤就不好了。”

    夏天嗤一口涼氣,說:“不,不用了,留疤

    就留疤吧,用不著去醫院,浪費錢。迴頭我去買點藥擦一擦就好了。”

    “那怎麽行?”周季林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現在就去醫院,錢的事你不用操心。”

    “那、那靖靖怎麽辦?她一個小孩子,要留她一個人在家嗎?”手從水中拿出,鑽心的疼痛再次襲來,夏天小臉皺起一團,“算了,你待在家裏陪著她吧,醫院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這個時候你還想著她!這個小屁孩不分輕重,拿開水潑人,迴頭我一定要教訓教訓她!”周季林寒著一張俊臉,咬著牙說。

    黑色的車子子彈一樣往醫院衝去。

    剛才出門時,周季林特意將周靖靖關起來鎖住,不讓她再鬧出別的事。

    就這樣他還不解氣,一個電話打去堂兄那裏:“快把你家那個惡霸王接走,現在馬上立刻,再跟她待下去,我不定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到時你別後悔!”

    周書堂不了解事情的經過,口中隻說:“什麽跟什麽啊,我剛剛在開會,你一個電話沒頭沒腦的打來,我到現在還一頭霧水。就算靖靖做了什麽事,她始終都是一個小孩子。你是她親叔叔,好歹讓著她些,跟一個小孩子也值得置氣?”

    言下之意是說周季林對著一個小孩子生氣,太沒風度了。

    畢竟是親人,周書堂對自己堂弟的爆脾氣有一定的了解,決定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周季林哪裏是那種乖乖聽完他說話的人?沒說兩句,就被打斷,周書堂無奈,隻得說:“不看僧麵看佛麵,你好歹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為難靖靖一個小女孩。”

    周季林可不是一個給別人麵子的男人,毫不留情地說:“今天晚上,八點,人不到,我就把你女兒丟出去,說到做到!”

    沒等周書堂再說話,他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麵對一肚子火兇巴巴的周季林,夏天縮在副駕駛座上,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周季林打完電話,瞄了她一眼:“手還疼得厲害嗎?”

    不知不覺中,聲音比剛才給他堂兄打電話時溫柔了不知道多少倍。

    兩廂對比,夏天有些訝然。

    周季林估子也覺察到了自己的這一轉變,有點不好意思。不過轉瞬間,又恢複冷冰冰的神態:“問你話呢!”

    “沒、沒那麽疼了。”夏天怯怯地說,果然剛才的溫柔隻是她的錯覺。

    到了醫院,醫生給夏

    天擦藥,下手時沒輕沒重,有好幾下疼得夏天都要喊出來了。

    “你輕點!”周季林在一旁看著,兇巴巴的臉對著那個擦藥的女醫生,“沒看見她疼嗎?”

    從來沒人敢吼她,女醫生正要發作,生氣地抬頭看了周季林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被他的囂張的氣焰嚇得身子一縮。

    周季林又說:“藥要用最好的,她手上可不能留疤。”

    女醫生心裏嘖嘖了兩聲,這男人對他女朋友可真夠好的,人又長得帥,他女朋友可真有福氣。

    交費用的那會,夏天對周季林說:“這趟來醫院的錢,就從我的工資裏麵扣吧。”說這話時,她不單隻手上疼,心裏比手更疼。本來用普通的燙傷藥就好了,他非要買進口的,害得她平白無故又多花了一筆錢。

    周季林白了她一眼:“你這怎麽說也算是工傷吧,費用當然是我來出了。”

    “工傷”這個詞夏天也是聽說過的,她一想也是,周季林確實應該出這筆錢。

    拿別人錢財的負罪感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說到工傷,安萊有幫你買社保了嗎?”周季林忽然想到了這件事。

    夏天臉色一變:“沒,不過不用買,我沒病沒災的,進醫院的次數比較少。”

    周季林白了她一眼:“你見識也太少了,社保不隻是用來看病的,養老、買房,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既然沒買的話,改天我跟安萊提一下,讓他盡快幫你辦理。”

    “不、不用了......”夏天著急地說。

    周季林還當她在客氣:“安萊對辦理社保的手續熟悉得很,不會麻煩的,你就放心好了。”

    他一向做一出是一出,夏天很擔憂,這個事情變得有點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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