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躺迴床上睡了幾分鍾。

    “我靠!”又爬起來。嗚嗚,睡不著了。

    安萊欲哭無淚,什麽人啊!明天是中秋,全國人民都放假的日子,別人都好好準備著過中秋,為什麽他要受這樣的罪?

    恨恨地打開電腦,登上郵箱,找出周季林發送過來的文檔。

    點開,看到那上麵密密麻麻的清單,安萊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教材、圖冊、教程碟片,各式各樣的筆,還有諸多顏料,滿滿當當的全是學畫畫需要用到的東西。

    這......這些都是送給夏天的吧。

    戀愛中的男人真可怕!

    安萊錘錘額頭,還是上床睡覺去了。

    覺沒睡好,第二天自然起得晚。洗漱好吃完早餐,拿起打印出來的清單,安萊開車向市裏的最大的書店出發了。

    推著購物車,安萊照著清單,在書架上拿了一本又一本,沒過一會兒,購物車就塞了大半的書籍。

    周圍的人頻頻向他注目,那眼神仿佛在說,瞧那傻b買了那麽多書,炫耀自己很有錢麽?

    不理會這些人的眼光,安萊推著購物車又往文具區那裏走去。

    等他提著大袋小袋出來,那張清單上麵的東西也隻買到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書店沒得賣。

    “倒黴,倒黴!”安萊甩甩頭,開車往下一個地點出發。

    那清單上沒買到的東西,著實花了他一點時間。跑遍了滿城的書店,到了下午,總算把東西湊齊。

    “老大!”一見到周季林,安萊哭喪著臉說,“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再三更半夜打電話給我。”

    “可以。”周季林很是爽快。

    安萊心上剛一喜,又聽到他說:“我馬上開除你。”

    “別,別呀!”安萊可憐兮兮地湊上前去,“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事。今天為了幫你買東西,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滾開!”周季林一把推開安萊,冷冷地問,“東西呢?”

    “在外麵,我正要拿進來。”安萊的目光在房間裏搜尋,“對了,夏天呢,她在哪?叫她出來跟我一起去拿。東西太重了,我一個人搞不定。”

    “你丟不丟臉!居然叫個女人出幫忙。”周季林鄙視地覷了他一眼,又問了一句,“在車上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周季林舉步往外走

    。

    安萊跟出去:“不、不是,周先生,你不會是來幫忙的吧?”

    周季林沒有迴答他,隻是用行動來證明了他的話。

    安萊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ohmygod!安萊捏了捏自己的臉皮,好疼,不是做夢。

    周季林居然幫他做事了!

    在有生之年能遇上這樣的事,安萊覺得自己可以死而無憾了。

    走了幾趟,才將車上的物品全部都搬到一樓大廳內。

    看著零亂地散落在地的大袋小袋堆成的“小山堆”,安萊擦了擦額角,吐出一口氣:“東西真多啊!”買的時候還不覺得有那麽多,怎麽搬運起來就變多了?瞄了一眼拿最後一袋迴來的周季林,討好地笑著問:“都要放在這裏嗎?”

    “對,就放在這。”站在“小山堆”前麵,周季林滿意地點了點頭。

    伺候滿意了大金主,安萊對自己也很滿意。他扭頭在大廳裏到處亂瞄,咦,夏天那小丫頭怎麽不見了,出去了嗎?快來看看周先生特地送給你的禮物啊!

    “你怎麽還不走?”周季林看著安萊,蹙著眉,不高興了。

    “啊?啊!”安萊苦著臉說,“我這就走。”嚶嚶,他好想看看夏天在見到這個“小山堆”時,臉上是什麽表情。但是周季林那寒意驟降的臉,明顯是不高興他留下來了。

    可惜了。

    臉上閃過滿滿的惋惜,安萊怏怏地離開了。

    安萊走後,諾大的大廳隻剩下周季林一個人。他隨手撿起“小山堆”上的一本《素描的決竅》翻了翻。

    這麽多東西,足夠那個傻丫頭平時練習了。

    隻是——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那傻丫頭怎麽還不迴來?”不就是去買個菜,需要去半天?

    江岸邊,柳樹下。

    水流湍急的背景中,有兩個女孩。一個蹲著,一個站著。

    蹲著的那個正在燒紙錢,在她麵前的樹根裏端端正正地插著三柱香。

    另外一個女孩就站在她後,眼圈有點發紅。

    “你要不要也來給二丫頭燒點紙錢?”明晃晃的火光映在夏天白暫的臉龐上,她往火堆中扔下一疊紙錢後,迴過頭來看了看身後的蘇韻。

    “好啊!”蘇韻走上前兩步,拿了一些紙錢,在火堆裏的紙錢快燒完時,丟了進去

    。

    夏天看著蘇韻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蘇韻擦了擦眼睛:“今天是二丫頭的生日,我怎麽可能不來?”

    夏天亮閃閃的眼眸黯淡下來,如果二丫頭沒死,今年應該23歲了,比她還大上一歲。

    可惜,死去的人再也不能睜眼看看這個世界,也不能唿吸一口這個世界的空氣。

    她極力忍住淚意,扯了扯嘴角:“蘇韻姐,你還記得二丫頭這個生日是怎麽來的嗎?”

    “怎麽不記得?”蘇韻又往火裏丟下一匝紙錢,“她是中秋節的前一天在垃圾堆裏被阿婆撿到的,所以她總是認為這一天才是她的生日。”

    “如果那一天,她沒有被阿婆從垃圾堆裏抱出來,早就死了。我們後來也就沒有那個福氣跟她交上朋友。這樣說起來,那一天,的的確確是她重生的日子。”迴想起那張總是帶著頑皮的笑臉,夏天不自禁地流露出笑容。

    蘇韻也和夏天一樣,想起和二丫頭在一起時的往事,視線望著火光,眼前出現的卻是過去的一些片段,如電閃般一段段掠過。

    “二丫頭,當時的你為什麽要往下跳。”

    夏天的喃喃自語的一句話將蘇韻從迴憶中拉迴來,蘇韻眼皮一跳,吞口而出:“三丫頭,不要再糾結這件事了!二丫頭人都已經死了,就算你找出答案又能怎麽樣呢?她是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的,沒有人逼她,你懂嗎?是她自己的選擇!”

    夏天表麵非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她喃喃地說:“是啊!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是,還是想知道答案啊!

    二丫頭死之前的一個月,還興高彩烈地對她說:“很快,很快我就湊夠錢了,一大筆錢,到時候,不隻是我,還有你的問題也可以搞得定!我們再也不用擔心遭那些黑心人欺負了,我們會有屬於我們的身份,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她說:“再等一個月,我們就可以站在陽光下,再也不用過像幽靈一樣的日子。”

    她說:“我會開一家花店,你就在店裏畫畫花草,我們可以一輩子這樣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

    她還說:“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們就一起去旅行,去見識一下那些我們沒能到過的地方。”

    可惜......

    夏天輕歎一聲,所有的藍圖還沒有實現,她就選擇了死亡。

    為什麽,二丫頭那個時候

    會說她很快就有一大筆錢?

    二丫頭的死跟那筆錢有什麽關係?

    二丫頭死後,她曾經去問過那天樓裏的所有人,沒有人告訴她答案。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沒有人逼她。”

    她們都這樣告訴她。

    “唉......”

    又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紙錢已經燒完了。

    蘇韻聽到那聲歎息,拍了拍夏天的肩膀:“聽姐的話,忘掉這件事吧。”

    夏天點點頭,揮去頭腦中那些亂麻一樣的想法,忽然注意到蘇韻臉上很是憔悴,不由得問:“蘇韻姐,你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蘇韻摸了摸自己的臉,淡淡地說:“哪裏,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

    “你......你和宋雲鵬相處得怎麽樣?”夏天小心翼翼地問,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輕舒了一口氣。

    男人結婚後,應該會變得有責任心吧。

    就算曾經猥褻過她,估計也隻是一時的失足。

    夏天勸服自己盡量往好的方麵想。

    “我迴去了。”蘇韻擺擺手,跟她告了別。

    “等等。”夏天從電動車車籃中拿出一盒月餅,“明天是中秋節,這個你拿迴去吧。”

    蘇韻接過來一看,微微一笑:“是我喜歡吃的口味,謝了。”

    “對了,蘇韻姐,你明天有空嗎?”

    “有啊,怎麽了?”

    “那你明天能不能幫我去看一趟阿婆。”夏天拿出一個布包,“這是我買來給阿婆的衣服,我想請你幫忙帶給她。”

    “阿婆現在還在怪你啊?二丫頭又不是你害死的,她是不是老糊塗了。”

    “這不能怪她,她隻是想找個人怨恨,也許這樣她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蘇韻歎了歎氣,接過了布包。

    “還有這些錢,雖然不多,阿婆平時買點零食吃也好。”

    “這些你自己留著就好了,錢我來給。”

    “那好吧。”

    蘇韻擺擺手:“這迴我是真的要走了。你放心吧,東西我會交給阿婆的。”

    “嗯,再見。”夏天也擺了擺手。

    一直等到蘇韻走遠了,她才推著她的電動車,在柏油馬路上慢慢地前進。

    人生的路,再怎麽艱難,咬著牙也要堅持走下去。

    二丫頭,你會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嗎?

    迴答她的,隻有潺潺而流的湘江水。

    逝者如斯,永不複還。

    就好像結束了的生命,沒有再一次選擇的機會。

    買完東西迴山上,快到大門,眼前一條人影閃過,她還沒看清楚那人影是誰,就聽得“嘭”的一聲響。

    是厚重的黃鬆木大門關閉的聲音。

    這聲音嚇得她心跳遽然加快。

    是......是誰?

    心裏想著,嘴裏顫聲喊出來:“是誰?”

    空山寂寂,沒有人迴答她。

    不會是鬧小偷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身子馬上一縮,還是打電話找安萊,請他幫忙問問看周季林在不在家。

    剛要掏出手機,大門忽然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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