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暖風吹得院子裏曬太陽的丫鬟和婆子們有些昏昏欲睡。這京城的暖春三月,柳樹發芽、花兒吐蕊,草色嫩綠,加上這午後的醉人陽光,實在是讓人覺得渾身都透著舒坦。


    阮靜馨站在窗口,目光落在了那一片開得正好的桃花之上,唇角慢慢的勾起了嘲諷的意味。當年,東方華元為了討她的歡心,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的。她沉浸在他為自己編織的夢幻之中,一心一意的為他鋪路,全力輔佐他登上了那所有皇子都朝思暮想的位子。結果換來的就是在這華美的院落之中幽禁一生的結局。


    “我真的是給穿越同仁們丟了臉了呢。”阮靜馨幽幽的歎了口氣。沒錯,她是從未來穿越到了如今的身子上的。她學著小說裏的那些女主角,先是低調的隱藏自己慢慢的積蓄力量,然後漸漸的展露芳華讓世人知道自己的不凡,最後用自己的智慧和財富贏得了一個優秀的男人的心。


    到了那一刻,她以為她是成功的,而她也的確是成功的。不知道多少人對她是羨慕嫉妒恨到了極點的。可是接下來的一切,卻讓她如跌進了無盡的深淵,再也無法抑製的恐慌起來。父親犯事、母親自縊而亡,外公被人誣陷謀反,一家男丁盡數被殺,女眷充作官妓,而自己……卻要在這美麗的牢房之中苟延殘喘。


    “娘娘,你怎麽起來了?”瑞草進了房間,隻見主子一身素白的站在窗口,那消瘦的身軀還在微微的顫抖,臉上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她的心裏驚慌起來,立馬上前扶住了阮靜馨的胳膊,急切的小聲問道,“娘娘!娘娘!”


    阮靜馨聽到那帶著哭腔的急迫唿喚,緩緩的迴了神。她轉頭看向這個同樣也不再年輕的瑞草,心頭有了一絲安慰。還好,瑞草還陪在自己的身邊。


    “瑞草,還好有你。”阮靜馨輕輕的勾起了唇角,看得瑞草一陣的恍惚。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主子這樣笑了?還記得自己被帶到小姐身邊的時候,小姐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而現在……她的眼神掠過了主子的頭頂,才三十歲的人,竟然就華發早生了。可見小姐的心中是有多麽的委屈和淒苦了。


    阮靜馨的心中翻騰,若不是他們給自己下了藥,也許還有一絲逃出去的希望。若不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她也不會把自己的人手全部交給了東方華元,結果被殺的殺,害的害……可惜了,現在她連自盡都不能。若是自己死了,那麽瑞草也活不成了。這是她如今唯一在乎的人,卻是再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為自己而死了。


    “小姐……”瑞草也不叫娘娘了,而是恢複了以前的稱唿。“留得青山在……外麵怎麽了?”瑞草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外麵的變故給吸引了過去。


    院子外麵突然有些響聲,院子裏曬太陽的那些人突然都往門口跑去,然後恭敬的跪在了院門兩側。


    靜馨的目光落在院門口正被人簇擁著走進來的人,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眼底全是憤恨的光。“阮、靜、雅!”她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恨不得把人活活咬死。


    “貴妃娘娘駕到,大膽罪婦還不跪迎!”這尖利的聲音十分的刺耳,讓阮靜馨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她淡然自若的走到椅子上坐下,步子輕緩,儀態典雅。若不是身上那素白的襦裙和寡淡的妝容,在場的人幾乎以為這個女人不是被幽禁在這小院子裏麵,而是坐在皇後的寶座上。


    阮貴妃麵色複雜的看著這個讓她嫉恨不已的堂妹,明明在這裏已經關了五六年了,卻依舊這樣的目中無人!“想不到,你過得還不錯。”


    “如果不看到你,就更好了。”阮靜馨毫不客氣的道,“倒是你,有沒有夜不安寢?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就沒有找你聊聊天?”


    阮貴妃的麵色有刹那的發白,隨即冷笑道,“成王敗寇,你現在說這些實在是有些可笑。這可不是那個風華絕代,不可一物的阮靜馨能說出來的幼稚之語。”


    阮靜馨不在意的一笑,“的確,我輸了,輸在沒有你們陰狠毒辣。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也不會因為那可笑的血緣關係而落得如此地步。”


    “如此地步?”阮貴妃的聲音突然拔高,“你住的是奢華的屋子,吃的雖不是山珍海味卻依舊精致,衣衫雖然簡單卻並不簡陋。而且還有這麽多人伺候著,甚至還被……唯一不便的也不過是不能出去罷了!這樣的結果,對於一個失敗者來說難道不是最好的?”


    阮靜馨察覺到了阮貴妃說話時那突然吞迴去的話語,心中有些猜測,然麵上卻滿是譏諷的神色,“再好,也不過是個精致的牢籠罷了。”


    阮貴妃的耐心似乎是不夠用了,她擺了擺手,抬起精致的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風光一時的女人,全是不屑,“既然你也不喜歡這個牢籠,那麽我就大發慈悲的幫你解脫好了。”


    阮靜馨挑眉看向宮婢端著的那杯酒水,眼中無波無瀾,“毒酒?”


    “這是陛下親自賜給你的!”阮貴妃得意的笑了笑,“陛下近日噩夢連連,欽天監也發現有厄星克主之象。”


    “嗬,一死罷了,何必搞這麽多花樣。”阮靜馨輕輕的搖搖頭,麵含笑意。


    “既然知道要死,就痛快一點!別再在這裏浪費時間!”阮貴妃的麵上揚起嫵媚的笑容,“我還等著欣賞你死時痛苦掙紮的樣子呢!可別叫我失望!”


    瑞草站在阮靜馨的身後,雙手因為緊握而發白。她見阮靜馨伸出手去要端起那杯毒酒,高喊了一聲,‘不要!’便衝過去把酒杯,連同旁邊的酒壺都掃落到了地上。


    那精致的白玉酒壺和酒杯摔得粉碎,晶瑩的酒水落到了長絨毛的地毯上,生生的腐蝕出一個個的洞,好烈的毒性!


    “來人,把這賤婢給我處理了!”阮貴妃那精致的麵容瞬間扭曲了起來。若不是要做出阮靜馨服毒自殺的假象來,她怎麽會僅僅給她端杯毒酒?一時不察,竟然讓一個賤婢給破壞了!


    這才反應過來的宮女和太監這才反應過來,上去拉住了瑞草。一個嬤嬤抽出了一條汗巾,套在了瑞草的脖子上。


    阮靜馨終於也失去了冷靜,她站起身來大步走過去,以最快的速度撿起一塊破碎的玉片,直接抵在了阮貴妃纖長的玉頸之上。低喝道,“放開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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