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一樣強壯的羅斯雇傭兵這會兒也真的戴上了牲口鏈子,被德勝而歸的閩軍得意洋洋的牽成一串,拉了迴去,士氣似乎迴到了君士坦丁堡詐降之前,眼看著閩軍將自己友軍牽走,城頭上的羅馬人縮成一團,連一箭都不敢發射,生怕引得這群兇神繼續攻城。


    隻有李業詡,盛連山等幾個將軍頗有些懊惱的看著被堵上七米多高的缺口,大好的機會,終究還是沒有攻下君士坦丁堡。


    不過此時,李績已經命令在後方鳴金收兵,他們也隻能悻悻然吐了口唾沫,退了迴來。


    這時候才剛剛到下午,閩軍大營中卻已經是一片歡慶模樣,除了必要的留守軍團,連珍藏的酒都拿了出來,李績更是親自宴請群將們,歡慶今天的勝利。


    就算沒有攻下君士坦丁堡,今日的戰局也達到了李績的預期,破壞掉了君士坦丁堡一大半的城牆,而且用三十六計中的趁火打劫,又是出其不意的殲滅了君士坦丁四世麾下最兇悍的羅斯雇傭兵五千,斬殺兩千,俘虜三千,加上這些天連續的殺傷,君士坦丁堡守軍恐怕已經不滿萬了。


    尤其是今天還用《聖經》中的典故狠狠挫傷了羅馬人的軍心,這個弊端越往後越能顯露出來,手中實力不足,恐怕用不了多久,君士坦丁堡內部的反對派自己也要起來造反了。


    更重要一點,君士坦丁堡城牆已經不足憑借了,今天的爆破用了千頭豬,幾萬斤火藥,裏層厚五米的大城牆有的地方都被掀起三米多,不少城牆都是搖搖欲墜,就算羅馬人內部不生亂子,休整幾天,憑借著剩餘的一百多門大將軍炮,閩軍也能給他轟塌了!


    還有一點是李績的私心,自己瞞了諸將這麽久,今天大勝,他們才沒反應過來,他日警醒過來,再找自己,也是麻煩,還不如今天放放血,吃人家的嘴短,日後就算這群將軍明白過來,也不好再找他老人家的麻煩了!


    爐子上烤著地中海大石斑魚,兩米長的大魚在香料與孜然的調味中來迴翻騰著,隨著廚師的翻烤,發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大閩的將軍們也是觥籌交錯,這些天,攻城正緊,食不甘味,每個人都是啃一點幹肉幹饃饃了事,如今勝利在望,心情放鬆,這些大肚皮漢也是放開了吃,先前的一頭全羊此時已經完全進了他們肚子。


    借著酒意,今天殺了個痛快,一身傷還不當迴事的盛連山站出行列,壯懷的猛地對李績敬了一杯酒,破為激動的嚷嚷著。


    “大總管,今後除了閩王陛下,末將就隻服氣您一個了!您才叫料事如神!做了個法,那勞什子城牆就塌了,明日俺盛連山一定要做大軍先鋒,為陛下,為您拿下這君士坦丁堡!”


    別的將領都笑出聲來了,誰都知道不是這是火藥的結果,就這貨還蒙在鼓裏,還以為李績真會做法呢!


    李績自己也是哈哈大笑,蒼老的臉龐上滿是笑意,舉著酒杯晃悠的說道:“那明天盛將軍就自己去好了,正好本將想讓大軍休整幾天,盛將軍一個人就替大家拿下君士坦丁堡,老夫對陛下也有個交代了,哈哈!”


    聽著李績的調侃,其餘將領這次幹脆哄堂大笑起來,笑的盛連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雖然憨,可又不是傻瓜,自己一個人去攻君士坦丁堡,那不跟找死一個樣嗎?


    尷尬了半天,這貨幹脆裝醉,打著醉拳兒迴了他的坐席,鴕鳥的作風更是引得群將大笑不停。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扶在案上,李業詡的臉色卻是凝重起來。


    如今羅馬守軍軍心受到震撼,大閩軍團雖然疲憊,但依舊可以一鼓作氣拿下君士坦丁堡,如今算是個大好時機,可李績為什麽突然又選擇休整幾天?


    帶著這份疑惑,李業詡的酒也開始喝的有些沒了滋味。


    下午一頓歡慶吃了塊一個時辰,太陽沒落山,疲憊的閩軍已經開始進入夢鄉,沒辦法,連軸轉的挖掘,廝殺,每個人都疲憊到了極點,精神上也是熬不住了。


    就連一些哨兵,在全營的鼾聲中,也是昏昏欲睡,站在幾米高的塔樓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耷拉著腦袋。


    可在這功夫,一直停泊在近海的水師軍隊忽然吹起了長號,連成一條鎖鏈的艦隊開始分開,一隊新的運兵船忽然行駛進港口,接著,大批的登陸艇從福船上釋放下來,開始劃向岸邊。


    才入睡的李績在嗚嗚的號聲中,不得不睜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帶著李業詡,盛連山等主要幾個將領迎接出了軍營。


    上岸的卻是一隊又一隊的羅馬人,剛剛從船上下來,就立刻集結起來,穿戴的盔甲,打著的旗幟形狀,無不是羅馬帝國所特有的。


    不過整齊的仿佛豆腐塊一般羅馬軍團簇擁著的長官,還是個身披明光鎧,身材尤為高大的唐人,吆喝著各軍團列隊,遠遠看到李績一行騎馬出營迎接之後,那個魁梧將軍趕忙迎接了過去,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單膝重重行禮在李績的馬前。


    “末將虎賁大將軍房俊,拜見羅馬道行軍大總管!”


    來的居然是駙馬都尉房遺愛。


    原本房遺愛是作為左武衛大將軍統帥左武衛的,可在大馬士革附近的一係列戰鬥中,房遺愛請調前線,不願意守城,再加上新歸附十多萬羅馬大軍也需要個猛將鎮守,故而李捷讓房遺愛帶著些親衛去接收羅馬軍團。


    經曆了雅穆克河戰役後,房遺愛的十一萬左右羅馬軍團也遭到了些損失,再加上內部還殘餘些許君士坦丁四世遺留的隱患,故而這支軍隊一直留守大馬士革,經過了一係列重整補充,這才被派上前線。


    這一次房遺愛帶來的就是番號一到十,十個羅馬軍團五萬人,最近前線吃緊,故而李捷僅僅留房遺愛在以佛所休整了幾天,就派他增援了過來。


    眼看房遺愛過來,李績卻沒有表現出欣喜,反倒是有些頭疼的遲疑了一下,這才翻身下馬,笑著將他攙扶了起來。


    “房將軍遠來增援,老夫萬般高興,將軍快快請起!”


    一番寒暄之後,李績熱情的拉著房遺愛的手一同迴了軍營,然而他麾下的羅馬軍團想要跟著進來時候,卻有左監門衛的軍兵過來傳信,命他們留守在當地,不得妄動!


    太陽搖搖晃晃的賴在天邊,戀戀不舍的向下沉,在軍營中待了不到半個時辰,房遺愛卻是滿麵鬱悶,帶著他麾下的大軍,又是排成長長的陣列,向北方前進而去。


    軍營門口,目送房遺愛大軍離去,李業詡倒是一肚子不滿意,頗有些疑惑的對同樣站在夕陽下,一身光輝的李績詢問起來。


    “大總管!如今君士坦丁堡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幹嘛不一鼓作氣將其拿下,而且就算是士卒疲憊,可房遺愛將軍的麾下正是生力軍,大可以用房將軍作為明日的攻城主力,也不需要打發房將軍去北疆吧!”


    “高陽公主可最是要強,之前陛下並不想羅馬軍團參戰,是她求著陛下讓房將軍也率部過來,您這……,可把高陽公主也得罪了!”


    這話已經有些犯忌,如果不是李績與李靖是世交,李業詡也不會如此提醒,可是聽到李績耳朵裏,卻激得他一臉苦笑,反問道:“這些天老夫一直有個問題想不通,業詡,如果你是君士坦丁四世,你會去希臘,還是死守君士坦丁堡?”


    這話問的李業詡一愣,旋即麵容也是嚴峻了起來。


    真說起來,去希臘絕對比待在君士坦丁堡強!


    君士坦丁四世是作為共治皇帝陪著前皇帝君士坦斯經略希臘,南意大利,西西裏一帶,想要講這些地方作為躲避阿拉伯人攻擊的逃生所,就像當年北宋滅亡後,北宋皇族在南方建立南宋一樣,所以君士坦丁四世的主要勢力其實都在希臘一帶,馬其頓以及君士坦丁堡,倒是同情安娜的居多,畢竟是安娜從穆阿維葉手裏保住了大家。


    而且從戰略上來講,君士坦丁堡已經孤懸在閩軍攻勢中,一旦被包圍!除了色雷斯有限的軍力援助外,幾乎與整個巴爾幹半島腹地的聯係都會被割斷,而如果去雅典,迴旋的餘地就會大很多。


    君士坦丁四世如果聰明的話,完全可以在雅典遙控戰局,以馬其頓首都塞薩洛尼卡以及東阿爾卑斯山防禦大閩,就算垂死掙紮也比在君士坦丁堡被困死有希望的多。


    那他為什麽要死守君士坦丁堡?還故意激怒大閩,讓大閩主力來攻?要麽君士坦丁四世蠢到家,固執到家,也自大到家!要麽他還有底牌!那麽,作為一個軍事統帥,就不能把希望全都壓在前者上了。


    李業詡麵色凝重,李績則是滿麵憂慮的看著北方與西方,慢悠悠說道。


    “馬其頓有蘇烈蘇將軍,他是大閩悍將,當年生擒頡利可汗的能士,有他和關寧鐵騎以及各部騎兵,雖然僅僅有一萬五千餘,卻是令人放心的,可北方,毗鄰羅馬人的色雷斯軍區,用五萬剛剛潰敗過,貴族統軍將領被殺死不少,而且幾乎沒有統一指揮的阿拉伯騎兵守衛,老夫實在有些不放心!”


    “前些日子為了攻城,所以老夫也不得不逼著全軍前進,可如今計策成功勝利在望,就不得不謹慎了,讓全軍養足精神,調派可靠的軍團守衛北方!”


    “不過老夫也希望自己多心了,寧願得罪高陽公主,老夫也不希望羅馬人翻盤啊!”


    聽著李績的長歎,李業詡心頭亦是沉重了幾分,有些憂慮的眺望著身後廣袤的歐洲大陸,仿佛那層層疊疊的山巒中,真藏著一頭羅馬惡鷹那般!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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